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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憂

第十九章 夜宴

逍遙憂 一土道人 3065 2018-06-21 11:56:28

  剛一邁入,薛宇登時眼前一亮。

  這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宴客行宮,雖比不上大內(nèi)皇城的極致奢華,但作為開國侯府的迎賓設(shè)宴之所,可稱得上實(shí)至名歸。

  殿內(nèi)裝飾與擺設(shè)極為考究,薛宇看出一些是出自“魯班門”的大師之手,行宮內(nèi)每九步一盞八尺長燈,銅鑄,兩側(cè)鑲嵌葡萄藤蔓,從燈盞一直延綿至底端,造型栩栩如生,巧奪天工。

  三丈金色帳幔如長龍一般,游走在行宮各處,其間粉飾,落有白紗,黃白相間,好似巨龍行于云端,讓人嘆為觀止。

  行宮內(nèi)部共有五座長案,殿內(nèi)正中央,四座紅色長案四尺有三,為賓座;正對大門處,有一玄色長案,約六尺三寸,為王彥章的主座。

  此時,十?dāng)?shù)仕女正輕擊編鐘,發(fā)出悅耳音色,仆者、小廝行色匆匆,在長案上擺放著果盤、美酒和佳肴。

  薛宇頗有興致的環(huán)視四周,側(cè)首問著小何。

  “老爺子怎么樣了?”

  聞言,小何訕訕一笑,顯得很是尷尬。

  “侯爺?shù)钠饽侵赖?,剛剛軍醫(yī)用藥酒擦拭過了,說要靜養(yǎng)三日,但侯爺說什么也不答應(yīng),這不……”小何眼光一斜,只見王彥章身著一件素色長衫,腳步緩緩的向薛宇走來。

  此間,王彥章的身后跟著幾位薛宇頗為眼熟之人,單看裝扮和氣度,便絕非凡人。

  “小宇,帶你認(rèn)識幾位長輩?!?p>  王彥章的笑容極為勉強(qiáng),想來這位老爺子是強(qiáng)撐著腰傷,當(dāng)下將薛宇一把拉過來,目光狡黠,薛宇立刻明白王彥章的意思,旋即不動聲色的朝著王彥章腰間輕點(diǎn),一股真氣順著指尖猛然迸發(fā),霎時,王彥章臉色放緩,長舒了一口氣。

  一旁的小何自然盡收眼底,一臉的扭曲,顯然是憋著笑意,王彥章的“頑固至極”,他算是真正領(lǐng)教了。

  “崇政院使—李振,李大人。”王彥章腰間舒緩,此時意氣風(fēng)發(fā)的介紹著。

  李振,當(dāng)年大梁太祖皇帝朱溫的謀事,天祐二年“白馬驛之變”的策劃者,篡唐主力,梁國建立的功臣,此間年事已高的他白發(fā)冉冉,慈祥和煦,雖是老者,卻昂首挺胸,眼若星辰,氣度十分非凡。

  “李大人,您好。”薛宇早聞李振的事跡,此人雖在民間褒貶不一,但眼下他乃是王彥章的座上客,薛宇自是留足顏面,當(dāng)即頗為禮貌,彎腰拱手。

  從王彥章身后行至并肩處,李振的眼中噙著好奇,上下打量著薛宇,不禁贊嘆:“侯爺,這就是貴府的薛榜眼?”

  “哈哈,正是?!蓖鯊┱旅奸g上挑,很是得意。

  李振聞言嘖嘖稱奇:“真是想不到,你個老匹夫居然還能教出此等人才,哎......真是世道叵測啊……”

  王彥章心中一陣歡喜,卻忽然聽出李振言語中的調(diào)侃之意:“那是......哎......不對,你這什么話啊,老夫也算是半個文人,好吧!”

  “是是是,侯爺?!?p>  李振含笑敷衍王彥章,接著向薛宇點(diǎn)頭示意暫別,轉(zhuǎn)身在小何的引領(lǐng)下,跨步走向左邊第一處長案,接著拂開長袖,席地正坐。

  與此同時,王彥章身后又走上一人。

  “水北巡檢使—段凝,段大人?!?p>  王彥章似乎和此人頗為熟絡(luò),交談幾句后,方才想起介紹給薛宇。

  段凝,開封人,本名明遠(yuǎn),聰明機(jī)智,頗具能力,屬當(dāng)世難得將才。早年擔(dān)任大梁地方官員,因?yàn)槿温氈仪?,被賞罰分明、唯才是舉的大梁太祖朱溫賞識提拔。后投桃報李,抓住戰(zhàn)機(jī),助朱溫攻取衛(wèi)州,毀奪唐軍大半輜重,成為數(shù)年來大梁軍隊的第一次大勝,大梁軍隊為之一振,梁唐戰(zhàn)爭的局面終于出現(xiàn)了有利于大梁的轉(zhuǎn)變。

  不過段凝戰(zhàn)場得意,卻朝堂失意,作為后起將領(lǐng)的他遭到敬翔、霍彥威等舊臣宿將的猜疑嫉妒,對此段凝頗有微詞,但卻無可奈何,最后郁郁不得志的他唯有依附王彥章,謀求庇蔭。

  “段大人,您好?!?p>  江湖上對于段凝的贊譽(yù)頗多,薛宇早有耳聞,這也是他第一次見到本尊。

  “你好你好,哈哈,真是一表人才啊?!?p>  段凝不斷上下打量著薛宇,此語顯然發(fā)自肺腑,雖然此刻他“寄人籬下”,但段凝著實(shí)羨慕王彥章培養(yǎng)年輕人的能力,不論是眼前的薛宇還是身旁的小何,這也是段凝能夠心服口服于王彥章的原因之一。

  別過段凝,最后一位身著重甲之人行至王彥章身側(cè)。

  “大梁右羽林統(tǒng)軍、晉州刺史、華州防御使—戴思遠(yuǎn),戴大人?!蓖鯊┱聼峤j(luò)的介紹著,但薛宇能夠清楚地感受到老爺子眼中的一絲冷漠。

  戴思遠(yuǎn),早年與梁太祖朱溫共事,以善用兵法知名。開平元年,自右羽林統(tǒng)軍加檢校司徒,出為晉州刺史至今。

  “戴大人,您好?!?p>  “你好?!?p>  戴思遠(yuǎn)面帶一絲笑容,不過只是出于禮貌,他似乎是一位獨(dú)來獨(dú)往之人,不善交際,話語十分簡短,不知是不喜言辭,還是不愿和薛宇多做交談,期間目光詭異的看了眼四周,顯得尤為謹(jǐn)慎,稍許,在和王彥章略作寒暄后,找了處最靠近大門的長案落坐。

  “這個人,不簡單?!?p>  這是薛宇的第一直覺。

  江湖上不乏此類人物,薛宇也和此類人物打過不少交道,總之,這種人,城府極深。

  眾人一一落座,王彥章旋即大袖一揮,這場宴會隨即拉開帷幕。

  “諸位,請舉杯!”王彥章朗聲。

  眾人呼應(yīng),紛紛舉杯,推杯換盞,觥籌交錯。

  “好酒!”段凝大聲疾呼。

  薛宇默默點(diǎn)頭,這確實(shí)是好酒,亦或是說開國侯府內(nèi),怎會沒有好酒?

  只是可惜,如此美酒卻沒有佳人相伴,更沒有二三知己,有的,只是惺惺作態(tài)、逢場作戲。

  但這段凝確實(shí)是位豪邁之人,心直口快的他,再加上酒過三巡,便開始毫不避諱、仗義執(zhí)言。

  “侯爺,今日朝堂之事,您就這么算了?”

  段凝此語一出,原本還是其樂融融的會場,霎時再無人言,雖有絲竹之聲緩緩入耳,但難掩會場的尷尬。

  薛宇沒有去打圓場,因?yàn)樗揪褪强?,更何況論資排輩,也輪不到他來說話,最重要的是,作為江湖人的薛宇,并不關(guān)心朝堂之事,他只是好奇惹怒老爺子的人,會是何方神圣。

  良久,王彥章面上依舊掛著笑容,雖明知段凝失言,卻又無阻止段凝之意,這也讓段凝似是得到了默許一般,更加的肆無忌憚。

  “今大梁四面楚歌,淮南的吳國,鳳翔的岐國,河?xùn)|的晉國皆是虎視眈眈,我等在外為國賣命,拋頭顱灑熱血,只盼能夠戰(zhàn)死沙場、為國捐軀,但那天威軍節(jié)度使趙巖,全然不顧百姓疾苦,以勛戚自負(fù),貨賂公行,天下之賄,半入其門。朝堂之上,又犯我軍威,扣我軍糧餉為他用,實(shí)在是......”

  說到此處,段凝義憤填膺,當(dāng)即拿起長案上的酒器,仰頭痛飲以滅心中不忿。

  又一杯黃湯下肚,段凝憤然依舊,再欲開口緊接上句,李振卻嘆息一聲,打斷他的話語,開口道:“段將軍,此言差矣?!?p>  “李大人,此言何意?”段凝不解。

  “控鶴指揮使張漢杰與其兄張漢倫、其弟張漢融,和那趙巖分庭抗禮多年,今日朝堂之上,趙巖妄圖占有此次伐晉的糧餉,此舉確實(shí)可惡,但這三人卻噤若寒蟬,不作聲響,難道不應(yīng)該更值得我們注意的嗎?”

  “確實(shí)。”戴思遠(yuǎn)緩緩捋著胡須,言簡意賅的表達(dá)內(nèi)心所想。

  薛宇對于朝堂之事向來不感興趣,他雖正襟危坐的聽著眾人交談,也早已從眾人口中的只言片語里了解大概紛爭,但他卻興味索然,不過既然身為宴會座上賓客,薛宇唯有裝作耐心聆聽,即便他早已神游太虛。

  “嘩啦……”

  就在段凝和李振你一言我一語的分析著今日朝堂的異狀,口沫橫飛之際,一絲細(xì)小的聲響,淹沒在仕女的鐘曲聲中,但卻難逃薛宇的一雙妙耳。

  “房上有賊人!”

  這是薛宇的第一反應(yīng)。

  殊不知今晚宴會的危機(jī)才剛剛開始。

  倏忽之間,屋內(nèi)樂曲忽然響起一道雜音,旋即一枚黑色飛刀,從仕女群中呼嘯飛出,直指王彥章。

  眾人還來不及驚叫,王彥章身旁的小何率先反應(yīng)過來,但已來不及拔刀,唯有以身拒敵,當(dāng)下他沒有絲毫猶豫,已然身在王彥章案前。

  “小何!”

  眼見小何為自己擋刀,王彥章雖有心推開他,但年邁的王彥章早已力不從心,加之腰傷在身,王彥章回天乏術(shù),看著小何的后背卻無能為力,王彥章急得老淚縱橫,他不想小何為了自己而失去原本大好的未來。

  “嘡啷!”

  只聽一聲清脆,伴隨著一句“老爺子,你哭起來真難看?!?p>  小何本已緊閉的雙目,驟然睜開,旋即看著僅僅離自己不過七寸的地面之上,一把散發(fā)著幽綠光芒的黑色飛刀,小何不禁油然而生一股劫后余生。

  “情人淚!”

  那仕女的樂群之中,忽有人驚異一聲,旋即眾人四散而開,到處奔走,唯獨(dú)留下一位女子,靜立其間,惡狠狠的看著薛宇,旋即咬牙切齒道。

  “該死,怎么逍遙花少薛宇會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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