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庚沒有成家,原本在朝風城也有自己的房子,但后來發(fā)現(xiàn)回家了不如在軍營舒服,就把那房子給賣了,一直住在城防軍的軍營里。
張庚從床底下摸出一壇風谷酒——這酒是用一種特殊的稻谷釀成的,是朝風城的特產(chǎn),每年都要進貢帝都的,市面上也是限量賣的。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名字里有個“風”字,風悅很喜歡喝這種酒。
一邊喝著酒,張庚一邊把昨日聽來的線索說給風悅聽,不過,他長了個心眼,沒說是聽來的,只說是調(diào)查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疑點。
他說:“我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可又想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會長大人,您聽了之后,有什么想法?”
風悅聽完之后,卻是連酒都忘了喝了,道:“這事你怎么不早說?!”
他說著起身就要走,張庚連忙拉住他,“喂,什么情況,說清楚再走!”
風悅想了想,覺得剛剛的消息算是好消息,如此一來,申不時的計劃或許更完美。他冷靜下來,喝了口酒,解釋道:“先說三元客棧的案子,第一點,兇手用了兩種方式殺人,一個是把赤火蟻的毒注入血靈蟻之中,一個是附炎之咒。雖然中毒在后,但朝風學院的學生點菜在前,而在途中跟人吵架的時候,咒語并沒有起作用,所以下毒肯定在下咒之前?!?p> 張庚一邊點頭一邊繼續(xù)給他斟酒,“嗯,然后呢?”
風悅道:“下毒的方式很特殊,巫師之中,能做到這點的多半都是醫(yī)師,而且會需要很長的時間,不劃算。他能夠在三元客棧下毒,一定有更方便的方式,為什么選這種?一定是因為,下毒的人來說,這種方式于他而言很簡單?!?p> 張庚疑惑,“所以,是很高明的醫(yī)師?”
風悅沒有理他,繼續(xù)道:“兇手是沖著朝風學院的學生去的,那群學生剛好都是前飛凡獵妖團的后輩,三元客棧是朝風學院院長連曳的產(chǎn)業(yè),那天剛好蒙石也在……兇手能夠逃過三元客棧的眼線,能夠在巫羅在場的時候釋放黑巫術(shù)……張庚,滿足這幾個條件的,整個復居山,不對,整個大陸,除了大巫師,就只有一個人?!?p> “誰?”
“山鬼?!?p> “砰!”
張庚有些傻了,手中的杯子落地,“你說誰?”
風悅抬手,拍在他肩膀上,道:“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記住,是任何人,包括城主和你的主帥。明白嗎?”
張庚呆了,“那你為什么要告訴我?”
——他寧愿不知道!天,他剛剛為什么要多事的拉住他?!
風悅給把自己的杯子遞給他,讓他喝杯酒冷靜下,道:“我需要你的幫助?!?p> 張庚喝了酒,鎮(zhèn)定之后腦子似乎也好使了些,沒被風悅帶走。他深吸了一口氣,道:“不行。風悅,你我的交情是一回事。但我首先是城防軍的大隊長,然后才是你風悅的朋友。若兇手真的是山鬼,或許有些不自量力,但我也一定要拿她歸案!我知道你們圣域的人,連妖獸都護著,更不用說是神明了,但即便是神明犯了罪,也要接受法律的制裁!”
風悅笑了,點頭道:“這才是我認識的張庚么?!?p> 他十分自覺的給自己取了新的杯子,倒了杯酒,繼續(xù)道:“你先聽我說完。山鬼雖然是兇手,但也是她救了易楊那小子一命,還幫了我們的忙?!?p> 張庚不解,“怎么說?”
風悅道:“我問你,一般的巫童,中了赤火蟻的毒,能活多久?”
張庚道:“很快!頂多能堅持三十息?!?p> 風悅點頭,“不錯??墒悄翘煸谝讞钪卸局?,先是我的一個巫祝師弟幫他解毒,無效之后,巫羅老師才進去的。這中間絕對不止三十息。所以,中了附炎之咒之后,赤火蟻的毒反而發(fā)作得更慢?!?p> 張庚想了想,道:“可是,若沒有附炎之咒,你那位師弟就能解毒成功,完全不需要巫羅前輩出手。并不能因此說明山鬼是在救他。而且,當時在場的那么多人,山鬼怎么知道吃下血靈蟻的人是誰?”
風悅笑了,道:“所以,這就是第二個問題。這絕對不是巧合,有兩種情況可以辦到,一個是當時山鬼就在他們附近,一個是山鬼給他們每個人都下了咒,但在確定只有一個人中毒之后,把其他人的咒語都解開了?!?p> 張庚越來越糊涂了,“為什么?山鬼不是要殺朝風學院的那群學生嗎?”
風悅道:“因為情況發(fā)生了變化。首先,你想想,山鬼在下毒之后,為什么要下咒?”
“為什么?”
“好吧,倒過來想,山鬼下咒之后,發(fā)生了什么?”
張庚恍然,“哦,她是想禍水東引,讓我們懷疑黑巫師!其實,這整件案子都是山鬼做的,根本就沒有什么黑巫師。哈哈,我就說么,從前的巫咸大人早就預言了,黑巫師十年之后才會出現(xiàn)呢?!?p> 風悅扶額,很是無力——找這人當隊友,真的沒問題嗎?
他舒了一口氣,道:“張大隊長,你忘了前幾天,巫羅老師托我交給你的另一件案子嗎?”
張庚想了想,“你說的是……焚血之歌?”
風悅點頭,“沒錯。黑巫師已經(jīng)來了,我們不能心存僥幸。從焚血之歌的案子可以看出,他們的手法很隱蔽,并不想被人發(fā)現(xiàn)。若不是因為三元客棧的案子,巫羅老師不會刻意去尋找黑巫師的蹤跡,不會有誰知道有那么一個巫師消失了。”
張庚突然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山鬼是在警告我們?”
風悅點頭,“不錯,很可能當時黑巫師就在三元客棧,只是沒有出手。張庚,山鬼還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
張庚沉默半晌,道:“可是,她為什么想殺朝風學院的學生?為什么針對連曳院長?若是因為如今朝風城的巫師對她的覬覦,她應(yīng)該找巫師公會報仇才對吧?”
風悅抬手拍他,“說什么呢?”
張庚呵呵的笑,笑了幾聲又笑不出來了,“風悅,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墒?,你該知道,即便是大巫師親自出面,也無法阻止人心的貪欲。朝風城的巫師仍舊在不斷的增多,每天進山的巫師也越來越多,巫師公會里的交易的寶貝也越來越多越來越珍貴了吧?”
風悅淡淡的笑了,笑容顯得有些無奈,道:“張庚,我們院長曾說過一句話,神憐世人。神明不會因為人的善良而多護佑你一分,也不會因為人的罪惡而多懲罰你一分。山鬼并不怨恨我們的貪婪,她只是在復仇,不是為了復居山的妖獸,而是為了她所愛之人?!?p> 風悅想起巫羅告訴他的故事,想起蒙石講述的那個故事,想起這一連串的事故,不由得嘆了口氣,“巫羅老師說得不錯?;蛟S,現(xiàn)在還不晚,我們還來得及想辦法阻止她。張庚,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p> 張庚正準備開口,外面突然響起一聲炸雷——
“張大隊長!我又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