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隘口之戰(zhàn)
這一夜相安無事,御西軍睡了個美美的飽覺,而西涼軍卻在提心吊膽中度過了一晚。
天邊剛翻起魚肚白的時候,西涼軍營里便響起了起床的號角。寂靜的夜被天光和喧鬧打破,營地里鬧嚷起來。士兵們迅速整裝排隊,一個接一個地到炊班去領(lǐng)今天早上的稀粥。
昨夜就接了命令,今天一早就出發(fā),全速趕往通匯關(guān),務(wù)必在天黑前抵達(dá)通匯關(guān)城前十五里處扎營。
當(dāng)然,將領(lǐng)們心里清楚,這道命令還有一個未公布的假設(shè)條件:如果沒有遇到御西軍的襲擊的話。
一上午都很順利,御西軍連個影子都沒瞧見??斓缴挝绲臅r候,西涼大軍行進(jìn)到了一處隘口前。
這里已是整個大陸的南部,中部山區(qū)的巍峨山脈到了這里,已經(jīng)基本上接近尾聲,只余了些許末梢。此處隘口,山勢并不如何險要,卻是相當(dāng)狹窄,只能容許三列士兵并排通過。
兩邊的山壁雖不陡峭,植被卻非常茂密,一眼望去黝黑森森,看不清里面究竟有什么。
段祺仁最先感覺到危險,下令軍隊停止。親自向栗正明說明情況:“將軍,此處隘口易守難攻,恐怕有埋伏?!?p> 栗正明觀察了一下周圍的地形地貌,也覺得這個地方是個非常適合埋伏的地點。于是下令軍隊原地休整,派了幾個先遣兵去打探。
時間一點點過去,派出去的人卻遲遲沒有回來復(fù)命。冬日的陽光并不強烈,但此刻懸在頭頂?shù)奶枀s像是懸在頭頂?shù)匿摰兑话悖棺屓顺隽艘簧砗箒怼?p> 事情明顯不妙起來,派出去的人恐怕是羊入虎口,有去無回。栗正明望向前方不遠(yuǎn)處的山谷,眼光復(fù)雜起來。
今日無風(fēng),山上的草木連葉子都一動不動。冬日里的殘蟬也銷聲匿跡,鳥兒們大概也尋了溫暖的地方去。整個山谷一片寂靜,仿佛時間都靜止了。
這不尋常的安靜有些蹊蹺,栗正明和段祺仁都心知肚明。然而他們還能有什么其他選擇呢?難道因為知道前方有危險,便一直在原地止步不前嗎?
在這個地方已經(jīng)停留了整整一個時辰,進(jìn)程已經(jīng)比計劃晚了。難道還要因為那不可預(yù)知的可能存在的危險,而放棄攻打通匯關(guān)嗎?
一番思量后,栗正明下令軍隊整裝繼續(xù)前進(jìn),通過隘口時,注意觀察周圍狀況,小心行事。
二十萬人的部隊又開始蠕動了,這次比先前還要緩慢。
由于隘口十分狹窄,部隊堵在谷口前,只得分成三列,依次前行。從高空看起來,就像一個沙漏,只有中間最窄小的洞口處,流出細(xì)細(xì)的一線。
在停下整頓的這段時間里,栗正明就傳令下去,讓各小隊的百兵長通知到每一個士兵,在通過隘口時,要警惕高空墜物和敵人的偷襲。
然而似乎是他們多慮了,隊伍已經(jīng)過去了相當(dāng)一部分,風(fēng)平浪靜,什么事情也沒發(fā)生。西涼的將領(lǐng)和士兵們都不免有些不以為然起來,認(rèn)為將軍太過于謹(jǐn)慎,高估了御西軍的膽量和實力。
就在所有人都認(rèn)為御西軍一定是已經(jīng)放棄了抵抗,直接投靠通匯關(guān)去了的時候,從天而降的石塊宣布南夏的攻擊終于開始了。
事實證明栗正明確實有先見之明的,然而當(dāng)敵人的襲擊開始之后,西涼人才發(fā)現(xiàn),什么小心提防,什么警惕戒備,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從天而降的石塊沒有規(guī)律可循,它們只是冷冰冰的死物,依循客觀定律自由落下;下面的西涼兵也不是身形敏捷靈活攀援的猿猴,能在山谷中飛檐走壁。
石塊不斷落下,有的砸在人頭上、身上,有的直接落在地上。士兵們雜亂無章地四處閃躲,你推我撞,隘口處亂作一團(tuán)。
可畢竟由于隘口地形的限制,受到攻擊的西涼兵人數(shù)不過區(qū)區(qū)數(shù)千人。這幾千人在一開始的手忙腳亂抱頭鼠竄之后,漸漸清醒過來,還沒有受傷倒地的,便紛紛朝兩端的出口跑去。
原本像沙漏一樣兩端大中間小的隊形被打亂了,從隘口的位置被截斷。一部分西涼兵通過了隘口,跑到了前面去,和之前通過的部隊匯合。另一部分西涼兵后撤,回到了還沒通過的大部隊里。
整個西涼軍被一分為二,前后兩個部分完全失去了聯(lián)系,最要命的是,通過隘口的那一部分軍隊,除了幾個領(lǐng)兵的小頭領(lǐng)外,并沒有得力的干將帶領(lǐng)。
這一小部分西涼士兵大概有兩三萬人,剛經(jīng)過隘口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倉惶逃竄,劫后余生,驚魂未定,迎頭便碰到了早已埋伏在山谷兩旁的南夏御西軍。
山谷那邊已經(jīng)轟轟烈烈地戰(zhàn)斗開來,廝殺聲響徹云天。隘口這邊的大部隊聽得真真切切,心憂如焚卻無能為力。只要他們往前進(jìn),剛一到隘口,就會受到巨石和箭雨的猛烈攻擊,不得不退回去。
“將軍,這樣下去不行啊,若是沒有支援,那些戰(zhàn)士恐怕會被全部殲滅!”段祺仁激動地嘶吼起來,過去的那三萬人,全是他的部下。
栗正明這段時間也是被南夏的偷襲搞得很心力交瘁,大為光火。此刻耳中聽到對面的叫喊聲和兵器相撞聲,眼睛狠狠地瞪向隘口處,好像能夠看見那邊激烈的廝殺。
可惡,簡直可惡!這傅洛恒竟然如此奸猾狡詐,實在是和一貫的謙謙君子,儒雅做派大相徑庭。
那一廂水深火熱,這一邊心急如焚。不能再這樣拖下去,不然只能等著為對面的三萬將士收尸了。栗正明下令全體將士,側(cè)身緊湊,將原本的三列硬擠成四列,頂著頭上的巨石和箭雨,硬沖過去。
他就不信御西軍哪兒有準(zhǔn)備那么多的石頭和弓箭,就算再多也總有用完的一刻。士兵們跑步快速沖過去,百人的隊伍不可能全部傷亡,總有那么些完好無損的。待沖過這該死的隘口,和前面的部隊匯合,再來和御西軍決一死戰(zhàn),不死不休!
然而進(jìn)展卻并不如栗正明想象的那么順利。之前的攻擊中受傷倒斃的西涼士兵尸體橫呈在地,和落下的亂石一起堵著隘口。想要快速通過的設(shè)想根本無法實現(xiàn)。
大量士兵擁堵在一起,進(jìn)退兩難,上有從天而降的漫天碎石和箭雨奪人性命,下有滿地橫七豎八的同胞尸體阻斷道路,前后左右俱是自己人推推搡搡,摩肩接踵。
為西涼士兵的處境雪上加霜的是大量士兵的擁堵,為了躲避攻擊而亂作一團(tuán),造成了相互間的踩踏。為了活命,他們已顧不上去考慮身旁的都是曾經(jīng)同甘共苦的戰(zhàn)友,沒有地面可落腳,便從同胞的身體上翻過去,爬過去,踩過去……也不去理會剛剛自己腳下踩著的是活人還是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