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密林呼救

　　圍山鎮(zhèn)通往山外的唯一官道上，來往的行人并不多。一個背著奇怪行囊的少年，獨(dú)自一人行走在路上。初夏的陽光雖不炙烈，但也讓人心煩意燥，少年帶著斗笠，步履穩(wěn)健，似乎絲毫不受氣溫的影響，一步一步堅定地往前方邁進(jìn)。

　　沈月清還是第一次走這條路，來的時候是直接翻山，離開的時候她想走大道。從這里到最近的城市昌河縣府，有七八十里地，對于漫無目的的沈月清來說，早一天晚一天根本無所謂，也就沒必要急著趕路。

　　路邊有村民擺的小茶攤，專供來往行人喝茶歇腳。沈月清也想喝口茶，但是掂了掂自己并不很殷實的錢袋，還是有點舍不得。喝茶的人并不多，擺攤的老大爺坐在火爐旁燒著水。沈月清在茶攤外站了會兒，扭頭走了。

　　過了約半個時辰，沈月清手里拎著一只野兔回來，走到茶攤前，揚(yáng)了揚(yáng)手里的兔子，對老大爺說：“大爺，我用兔子跟您換碗茶喝行嗎？”老大爺看看她，又看看她手中的兔子，顫巍巍地站起身來，說道：“行，行，咋不行，不就一碗茶么，隨便喝?！闭f著便去拿碗倒茶，嘴里還念叨著：“今晚可以給桂伢子打打牙祭呢?！?p>　　沈月清將兔子放到爐灶后面，走到一旁的桌前坐下，解下斗笠對著自己扇了扇，松開領(lǐng)子透透氣，雖然身體扛得住，但并不表示不熱。她將袖子挽到手肘的位置，端起老大爺?shù)箒淼牟杷罂诖罂诤攘似饋?，一口氣干掉一碗茶，放下碗，大喘了口氣，說道：“爽！”隔壁桌有倆路人，聽她這一嗓，雙雙轉(zhuǎn)過頭來瞅了他一眼，便又面無表情的回頭繼續(xù)喝茶。沈月清無比慶幸自己此刻作男裝打扮，不然在這保守的舊時代，哪容得女子如此放肆無狀。

　　老大爺也許是覺得一只兔子的價值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茶錢，便直接放了一壺茶在桌上，隨便她喝個痛快。沈月清在茶攤歇了小半個時辰，渴也解了，肚子也喝飽了，也休息夠了。站起身戴上斗笠，向老人家打聽清楚前路，便告辭離開了。

　　一個人的行程是乏味且無聊的，沈月清將自己還能記住的前世的詩詞、歌曲，甚至英語單詞，一一輪流在心里默誦。在山里的時候也是如此，怕自己忘記過去，所以不斷地提醒自己，回憶與過去世界相關(guān)的東西，以各種形式銘記。單獨(dú)一人的時候，會在地上用樹枝書寫，面對群山放聲歌誦，或者在心中默念，或者喃喃自語。

　　許是茶水喝多了些，沈月清突然覺得有些尿急。左右掃視了一番，山路依著山勢而建，有時在山腰起伏環(huán)繞，有時在山腳蜿蜒逶迤，一邊是崢嶸險峻的山崖，一邊是峭壁陡坡的密林。再看了看前后，這段路上除了她外再沒有其他人，于是一閃身進(jìn)到身旁的山林中，手在樹干上一撈一撐一借力，躥上樹丫腳一蹬，猶如山猴般靈活自如地縱躍翻騰，不一會兒便遠(yuǎn)離大道頗有一番距離。尋了處隱蔽的草叢，再仔細(xì)確認(rèn)周圍沒有人后，沈月清這才解開褲帶蹲下身來，隱匿在叢林之中。

　　呼，站起身，整理好衣褲，長舒了一口氣，抬腳離開剛才的位置。此處山林平時應(yīng)是鮮有人來，雜草叢生，樹木密集，沒有絲毫人為的痕跡。多年的落葉積在地上厚厚地一層，踩上去軟綿綿的，頭頂?shù)臉涔趯⑻炜辗指畛闪艘粔K一塊，陽光從枝葉的縫隙里漏下來，與外面的灼熱相比，這里陰涼又靜謐。沈月清深一腳淺一腳在林中慢慢走著，覺得這里比外面還好些，在深山里生活了那么多年，惡劣環(huán)境對她根本沒有影響。

　　穿梭在林間，只聽見兩腳交替踩在殘葉上的悶響和衣服摩擦的聲音，偶爾有幾聲鳥叫和稀疏的蟬鳴，越發(fā)顯得寂靜。突然沈月清停下腳步，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仔細(xì)凝聽周圍的動靜。

　　“救命……救命……有沒有人啊……救命……”遠(yuǎn)處依稀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呼救聲，聽不太清。沈月清仔細(xì)辨別了一會兒，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前行了一段距離，果然聲音更清晰了些，的確是有人在呼救。沈月清提氣抬腳朝著聲音響起的地方疾馳而去。這荒無人煙的山林里怎么會有人呢？前面到底是什么人在呼救？

　　謹(jǐn)慎起見，在離求救聲不遠(yuǎn)的地方，沈月清停止了奔跑，小心翼翼地慢慢向前靠近，半躬著身體將自己藏匿在灌木之后，盡量不發(fā)出一點聲音。

　　“有沒有人啊，快來救我，救命啊……”呼救聲已經(jīng)非常清晰，求救者就在前方。沈月清探出頭察看了一番，不遠(yuǎn)處，一個年輕男子雙臂反扣被捆在樹上，一襲天青色的儒衫，面料極好，卻因捆綁與掙扎而出現(xiàn)多處褶皺和污漬。束好的發(fā)髻因不停掙扎在樹干上來回刮蹭，松散而凌亂，幾縷發(fā)絲搭到臉上，或許是受到過毆打，臉上有些青烏，唇角溢出血絲，本來清秀俊美的臉龐因此顯得狼狽不堪。男子不知被綁在此處多長時間，長時間的高呼求救使得聲音嘶啞無力，精神渙散萎靡不振，頭微垂著，仿佛快要絕望放棄了。

　　確定了四周沒有其他人，沈月清現(xiàn)身來到男子身旁。腳步聲驚動了男子，他微微揚(yáng)起頭，抬眼看過來。目光一觸到沈月清，眼中頓時射出強(qiáng)烈的求生的渴望，死死盯著沈月清，生怕是自己眼花產(chǎn)生的幻覺。他有些不敢相信，雖然幻想著會有人來救他，所以一直堅持不放棄呼救，但他很清楚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怎么會有人來這遠(yuǎn)離官道的偏僻山林里，誰又會恰好聽到他的呼救而尋來救他？因為難以置信，直到沈月清走到他面前，出聲問話，他還在懷疑這一切只是他的幻想，是他臨死前的回光返照。

　　“你是誰？你怎么在這？”沈月清好奇地問道。沒想到這荒郊野嶺的，除了她還另有人在，不過這位仁兄的狀況明顯比她糟糕了許多。她更好奇的是，這男子到底是為何來到這個地方，又是被誰綁在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