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這句話如同黃鐘大呂一般,在我的耳邊響起,嗡嗡作響,震的我心里發(fā)顫。然而我的腦海里卻一片模糊,心里一片茫然。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迷迷糊糊之間,我的腦海里卻閃過父親嚴厲的目光,母親和善的微笑,父親提著滴血的頭顱,母親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以及數(shù)不盡的嘲笑聲、責罵聲……最后閃現(xiàn)的是那個賤人虛偽的笑,和敖摩昂猙獰的笑容……
不能忘!絕不能忘!一陣尖利的光陡然刺進我的腦海,我身子一震,便變得無比清醒過來,腦子里的迷茫全去。
“大師,有些事情不能不做,有些仇恨不得不報?!蔽椅⑽⒁恍?,端起桌子上了杯子一飲而盡,“有些事情非我所愿,但卻不得不去做。”
“哪怕最后落得個身首異處身敗名裂的下場?”大和尚臉上閃過一絲失望的神色,皺著眉頭說道。
“哪怕千刀萬剮,縱然萬死不赦,有些事情,也必須去做!”我斬釘截鐵的說。
我站了起來,向大和尚鞠了一躬,道:“大師,我該告辭了!”
說完我轉(zhuǎn)身就走,沒有絲毫的猶豫。
“你可知,你這一去,即將伏尸百萬,流血千里?!”背后傳來大和尚的輕嘆,“你要造就千千萬萬像你一樣的人么?”
“那也是情非得已!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濫殺無辜之人!”我頓了頓,緩緩說道。然后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步伐。
“那休怪老衲心狠手辣了?!贝蠛蜕须p手合十,“為了天下蒼生,今日老衲要斬妖除魔了!”
“然諸眾生獲脫罪報,未久之間,又墮惡道。譬如有人迷失本家,誤入險道,其險道中,多諸夜叉、及虎狼獅子、蚖蛇蝮蝎。如是迷人,在險道中,須臾之間,即遭諸毒。是善知識,提攜接手,引出險道,免諸惡毒。至于好道,令得安樂。而語之言:咄哉迷人,自今已后,勿履是道。此路入者,卒難得出,復損性命。是迷路人亦生感重。臨別之時,知識又言:若見親知及諸路人,若男若女,言于此路多諸毒惡,喪失性命。無令是眾自取其死。是故地藏菩薩俱大慈悲,救拔罪苦眾生,生人天中,令受妙樂。是諸罪眾,知業(yè)道苦,脫得出離,永不再歷。如迷路人,誤入險道,遇善知識引接令出,永不復入。逢見他人,復勸莫入。自言因是迷故,得解脫竟,更不復入。若再履踐,猶尚迷誤,不覺舊曾所落險道,或致失命。如墮惡趣,地藏菩薩方便力故,使令解脫,生人天中。旋又再入,若業(yè)結(jié)重,永處地獄,無解脫時……”
大和尚嘴里念念有詞,低聲吟唱著伏魔經(jīng)文,我剛踏出去的腳步便再也踏不出去,停留在空中,身上仿佛壓著千斤重擔,一動也動不了。我的腦海里全是大和尚念動的經(jīng)文,我的身體也不再受我的控制,不由自主的轉(zhuǎn)過身來,半跪在大和尚的面前,雙手合十,嘴里也跟著大和尚念經(jīng)文……
“不對,不對!”我在心里大叫,“我不要念這經(jīng)文,我不要念經(jīng)文……”然而根本就沒什么用,我只感覺一尊佛闖進了我的識海里,放出億萬的光,就像是一把把尖刀,瘋狂的絞殺著我的神識……
我只覺得越來越迷糊,越來越困頓,心里卻越來越苦楚,我想哭,想睡覺,我不想要這種痛苦的感覺……
“阿彌陀佛!”就在我迷迷糊糊的時候,突然識海里響起一聲宏大的宣佛聲,一尊比那尊更大更廣的佛出現(xiàn)在我的識海里,也發(fā)出無量的光,如陽光普照,將我的神識層層保護起來,不再受佛光的絞殺。
“大日如來?何來至此?!”地藏王化成的那佛停止了誦經(jīng),皺著眉頭問道。
“一切為有法,如夢幻泡影,如霧亦如電,是故,觀苦,觀緣,觀無常,觀無我,是故,何來,何去,何從,皆有因果,不可輕易干涉……”大日如來道。
“可是……”地藏王菩薩還想說什么,可是大日如來卻沒給他機會,輕輕推出一掌,輕輕道一聲:“去吧!”,我覺得神識被推出了識海,回歸自身。
我身子一震,仿佛從睡夢的中醒來,睜眼看到的是茫茫的云海,哪里有什么寺廟,哪里有什么大和尚,什么都沒有。
我分不清楚是不是做了一個夢,然而夢里的事情是那么的真實,地藏王菩薩,大日如來的面孔仿佛還是那么清晰可見,觸手可及,然而,眼前卻什么也沒有,空空如也。
我心中悵然若失,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在那里呆立了好一會兒,才漸漸的回過神來,重新整理了一下心情,再次踏上了攀爬登天梯的道路。
過了十九層云層,沒過多久,前方的道路就已經(jīng)斷絕,登天梯已經(jīng)到頂了,上面是一個巨大的圓臺,在圓臺之上,有一個法陣,有一絲絲的光從法陣上折射下來,炫麗非常。
我知道,這就是登天梯最后的出口了。我強忍著激動的心情,整了整衣服,緩緩吸了一口氣,飛身縱了上去,一道白光閃過,我出現(xiàn)在了另一番天地,入眼就看見遙遠的天邊,一輪巨大的太陽正在緩緩的升起,霞光萬道……
出來了!出來了!我終于出來了!我腳踩著腳下堅實的地面,呼吸著自由的空氣,沐浴著晨光,我不由流淚滿面,歷經(jīng)千辛萬苦,歷經(jīng)生死劫難,我終于出來了……
我肆無忌憚的流淚,肆無忌憚的大喊大叫,放肆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平復了心情,打量起周圍的環(huán)境來。
這是一座高山的山頂,我所站立的地方是一個圓形的平臺,上面刻著一些復雜難明的線條,而在平臺北面的山崖上,則雕刻著一座巨大的佛像,高六丈有余。大佛神態(tài)安詳,氣宇軒昂,仿佛正對著我微笑。
這是大日如來的佛像,我不用想也知道!我轉(zhuǎn)過身來,跪伏在地,恭恭敬敬的給大佛拜了三拜。
這個地方我知道,小時候曾跟著老娘來過幾回。這里是須彌山,隸屬于六盤山,而六盤山,卻是我們涇河龍族的祖山,也是龍興之地,這里是涇河水族的根。六盤山上的老龍?zhí)?,就是我們涇河龍宮最初的龍宮所在地,之后后來族群多了,才慢慢遷移出去。
沒想到數(shù)年以后,歷經(jīng)生死劫難,我又回到夢寐環(huán)繞的祖山,只是景物依舊,人事已非,涇河龍王被斬,龍母郁郁而終,而我,也是歷經(jīng)生死,變成了這種鬼不鬼人不人的模樣。
我心里傷感,失魂落魄的下了須彌山,飄飄蕩蕩來到老龍?zhí)肚埃竭€是那樣的山,水還是那樣的水,潭還是那樣的潭,這里湍瑞清澈,百泉匯流,這里四潭相印,潭潭相扣,這里金山銀瀑,峽谷嶙峋,這里有數(shù)不完的風流,看不完的風景,這里,承載著我們涇河水族太多的記憶。
聽老娘說,當年老爹被斬,曾提著頭顱回來過這里一次,龍血將潭里的石頭都染紅了,也不知道,當時老爹的心里,是多么的傷感和留戀。
回想往事,只會讓人徒增傷感,死去的人已經(jīng)死去,而活著的人,生活還在繼續(xù)。我平復了一下心情,徑直潛入龍宮舊址的所在。
老爹被殺之后,這里也沒有人來管理,原本還有幾個駐守的蝦兵蟹將,也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原本就荒廢的地方,現(xiàn)在更加荒蕪了,瘋長的水草,破落的窗戶,殘垣斷壁,隨處可見,唯一欣喜的龍宮祖祠大殿還依然雄立,雖然飽經(jīng)風霜,但好在沒有倒塌。
龍宮祖祠大殿是龍宮最重要的地方,這里放著不少列祖列宗的牌位,以前老爹沒死時,每年都要帶著我們幾個子女前來跪拜祭奠。
推開祖殿的大門,我走了進去。入眼是在祖殿的最中央,祖龍的雕像栩栩如生,而在祖龍的兩側(cè),這是歷代祖先的雕塑和靈位,整個大殿莊嚴肅穆。
“不肖子孫鼉潔給列祖列宗磕頭了!”我跪伏了下來,給祖龍和列祖列宗磕頭,然后打算清理一下神像。這么就沒管理過了,不少神像上的都長滿了水草,有些神像甚至完全被水藻覆蓋了。
就在我磕完頭,準備去給神像把草清理的時候,突然,我聽見后邊傳來一陣腳步聲,兩個人影正在邊走邊說的走了過來。
他們的聲音我似乎有些耳熟,當下,我來不及多想,連忙躲在了祖龍神像的后邊,剛躲進了神像后邊,大門口就進來兩個人,其中一人還訝異著說道:“哎呀,這大門怎么開了?難道有誰回來過了?”
“不可能,有誰會來這個魚不生蛋的地方。估計是貝葉松了,自然就打開了。”另外一人說道。
他們的聲音我很熟悉,我悄悄的探頭一看,只見大門口站著兩位人身人面龍角的家伙,其中一個頭上帶著個箍兒,胸前掛著佛珠,闊鼻大耳,一副修行者的打扮,另一個則是錦衣華服,外著銀甲,背掛長槍,腰懸長劍,一副銀甲小將的打扮。
他們我認識,而且很熟悉,不過關(guān)系并不好。他們就是我的五哥徒勞龍鼉徒和七哥敬仲龍鼉敬,一個給佛祖司鐘,說白了就是一個報更的,一個給玉帝守華表,其實就是個站崗巡邏的值殿小將。他們是我老爹費盡千辛萬苦,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力氣才弄進去的,只可惜,我老爹觸犯天條要被處斬時,他們一個都沒出現(xiàn),哪怕丁點的求情都沒有。
涇河龍王一龍九子,其中七個都是白眼狼,還有一個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只有老大小黃龍鼉黃多多少少還有一些良知,在老爹被判處斬時,曾四下求情,連頭都磕破了。只可惜人小言微,沒有半點效果。其他的八人,包括我小鼉龍在內(nèi),要么被嚇得簌簌發(fā)抖,不敢吭聲,要么就干脆就當不知道這回事,連奔喪都沒有回來。其中,就有這個徒勞龍和敬仲龍。
我對他們充滿了恨意,小時候他們就嫌我丑陋,經(jīng)常打我罵我欺負我,要不是老娘一直維護著我,還不知道會成怎么樣,老爹涇河龍王的那件事情,更讓我看清楚了他們的本質(zhì),分明就是不忠不孝的自私小人罷了。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我眼中的怒火,一下子就蹭蹭蹭的上來了,一時間,偌大的祖殿里,溫度都有所上升。
迷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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