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醒來掀開窗簾便看見了西沉的太陽。橘黃色的太陽似乎是鑲嵌在地平線上的一顆明珠。

　　我看了下時鐘，已經(jīng)是下午五點鐘了。

　　伸了伸懶腰，感覺口腔里黏糊糊的，不太舒服。

　　你也已經(jīng)睡著了，大概是空調(diào)開太低了，你的雙手緊緊地抱在胸前。

　　看著你睡覺的樣子竟有些不忍心打擾你。我發(fā)了一會呆，忍不住，還是小心翼翼地去從你腿上跨了過去。

　　漱了下口，也洗了把臉，感覺頭腦清醒多了。等我返回座位時還是不小心碰到了你的腿。

　　你睜開了朦朧的睡眼，看到旁邊的我問道：“幾點了？”

　　“五點零三分，五點二十一分到濟南站，有六分鐘的時間?？?，我們可以……你可以下車去買晚餐?！辈恢罏槭裁次視谩拔覀儭边@樣親密的詞匯。

　　你聽出來了，我知道在你看來“你”這個詞顯得生分，是與“我”對立的存在。

　　你大大的眼睛呆呆地看著我，上嘴唇微微往上翻。你的眼神里帶著無奈，惋惜與憂愁。我害怕看見那個眼神，見了心里就發(fā)毛了，只好轉(zhuǎn)過頭當(dāng)做什么也沒看見。

　　等你洗了把手回來我就裝作睡著了一樣，我知道你想要和我說話。我太了解你了，每次我和你的距離遠了，你就要把我往回拉一點。

　　我瞇著眼睛偷偷地看著你，你的下巴顫抖著，一顆淚珠從你眼睛里流了出來。

　　我還是忍不住，我睜開了眼睛問道：“怎么了？”

　　我問得多么拙劣，顯得多么多余。

　　“沒什么，一只蚊子飛進眼睛了。”你眨了眨眼睛，將眼淚拭去。

　　很快，火車到了濟南?；蛟S是因為看見你流淚心里愧疚，我對你說：“你想吃什么？我給你買去?！?p>　　“不用，我自己會買?！蹦銕缀跤靡环N賭氣的口吻和我說話。

　　我買了三根玉米，兩份板栗，一條春卷，一條鴨腿。我想到了晚上你大概會餓。

　　回到座位后卻遲遲不見你上來，我心里頭便有些不安，直到接到你的電話。

　　你急匆匆地和我說：“我的火車票忘記帶下來了，在書包的……”

　　“我把書包給你拿下來?！?p>　　你剛上來，火車就啟動了。你顯然急壞了，額頭，手心都是汗。

　　一起回到座位后你說：“哥，我想和你換個位置。坐里面，我覺得安全些?！?p>　　我什么也沒有說，只是將座位讓了出來。

　　你坐下后就拿出鏡子，將頭發(fā)理了理。我還記得你坐在茶館的時候很喜歡用一根筆將頭發(fā)給盤起來。看著你松松垮垮的發(fā)髻我就忍不住要將那根筆迅速抽出來，看著你的秀發(fā)如同瀑布一般泄下來。

　　你理完頭發(fā)便將頭靠在了窗沿上，你伸出左手放在透明的玻璃上，似乎在觸碰最后一線橘黃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