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囚犯（一）
下了樓梯，留里克邁步出去，就聽甘多介紹道：“大人，這些都是死囚?！?p> 留里克點點頭，打量著此處的情形。很快留里克就發(fā)現(xiàn)這一層比上一層要明亮許多。除了洞口兩側(cè)各插一枝火把外，每兩個囚牢之間還擺了一個靠著墻的炭爐。留里克心下奇怪，問道：“為什么這一層要點起這許多炭火，而且各個囚牢之間要分開？”
甘多答道：“因為這層的死囚很多都是兇惡之輩，若是囚牢靠的太近，難以保證他們不會趁對方睡著時下毒手?！?p> 留里克奇道：“他們在下獄之前還有過節(jié)不成？”
甘多訕笑著答道：“您也知道，他們都是死囚。難免會在死前產(chǎn)生些偏執(zhí)的念頭，想要拉個墊背的。而我又不是時刻待在這兒，死了人就不好了。”
留里克了然，點了點頭不再說話，繼續(xù)向前走去。
由于間隔大，總共只有二十個囚牢，此時牢里也只關(guān)了四個。第一個就關(guān)在右手邊第三個籠子里，很快二人就走到了籠前。
籠里關(guān)著一個少年，看年紀和門羅差不多大。留里克隨意打量了他一眼，正準備走，他突然撲了上來，一邊大喊道：“救命啊，大人！救救我！”
留里克被突然而來的人影唬了一跳，當下撤步向后一退，說道：“你冷靜點，有什么話好好說?！?p> 然而那少年只是一個勁兒地喊著救命，說不出什么有條理的話來。
一旁的甘多嘆了口氣，說道：“大人，他是附近村子上的一個牧童，名叫威爾。因為搞丟了主人的羊，被送到這兒來了。”
留里克震驚地問道：“一群羊而已，有必要盤死刑嗎？”
甘多答道：“不是一群，不過三兩只罷了?？墒侵魅朔且桀}發(fā)揮，自己又憐惜那點假名聲，不愿落得個濫殺的名頭。便把這孩子送來要塞，交由軍司長判刑?！?p> “軍司長真的給他判了死刑？”留里克沉著臉，看著牢里喃喃自語的少年問道。
“據(jù)說是那主人給軍司長送了點錢……”甘多遲疑了一會兒，答道。
留里克側(cè)頭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幸虧當初沒人為了我去給你送錢啊。”
甘多在一旁嘿嘿陪笑，一句話不敢多講。
二人繼續(xù)往前走去，到了右手邊第五個囚牢時，甘多搶快兩步走到留里克身前，站住了腳，提前介紹道：“這個倒沒有威爾那么冤枉，他是個小賊，偷到了安加侯爵的臥室里。”
留里克定睛朝籠內(nèi)看去，兩旁的炭爐發(fā)著黃光，把囚犯的容貌照的分明?？磿r，卻是個年輕男子躺坐在稻草上，一頭金色卷發(fā)半垂在臉上，發(fā)隙間夾著些稻草和黑色的臟東西。這時他聽得甘多的話，把臉抬了起來。
留里克只覺得一時間眼前的世界都變亮了！怎么會有這樣俊秀的男人，哪怕衣衫破舊，形象邋遢，可是他的五官依舊清秀俊俏，仿若蒙塵明珠，始終遮不住光霞。留里克心下腹誹道：“這么帥做什么賊?。刻菀妆蝗擞涀×税?！”
當下他對這男子的印象就扣了十分。在這時，籠內(nèi)的男子似乎終于清醒過來，說道：“我也是大大的冤枉！”
留里克好奇地問道：“誒，這話怎么說？”
那男子挪動了一下身子，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說道：“我本是一個小賊，偷心小賊?！?p> “等會，你是采花賊？”留里克驚訝地打斷了他的話。如果這真是個采花賊，那無論他有什么冤屈都活該判死刑！
“不是，我是吟游詩人?！蹦凶永淠卣f道，“小偷只不過是我用來找點吃食的副職罷了?！?p> 留里克這時覺得這個小賊有點意思，饒有興致地問道：“那你是怎么被抓進來的呢？”
“哎，這就說來話長了。”男子喘了口氣，又換了個姿勢，“原本我從保加利亞到了拜占庭，在君士坦丁堡羈留了快半年，多少名媛貴婦迷戀于我，每日里不斷的酒宴歡樂?！?p> “閉嘴，講重點。”留里克黑著臉說道。
男子被他一喝，嗆了一口，只得接著說道：“不過時間一長，城里的男人們不樂意了。有一天我參加一個名媛沙龍呢，突然憲兵沖了進來，要捉拿我。在貴婦們的遮掩下我得以逃離。在城中藏了一段時間，才知道原來是有貴族老爺忍受不了了我。所以才找了個由頭想拿我下獄?！?p> “后來一路流浪，一邊吟游作詩，一邊找點吃食。”男子正說著，就被留里克打斷了：“就是偷東西吧?！?p> 男子英俊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愣了一會兒方才繼續(xù)說道：“我本想著拜占庭已經(jīng)呆不下去了，準備跑去阿拉伯來著。誰知道那一天來到塔爾斯要塞外，剛好看見安加巡游歸來。哎喲喲，他那馬鞍喲，鑲金鑲鉆的。那衣袍，每一件都昂貴非凡。我想著去了阿拉伯也得吃飯嘛，于是偷偷潛入了要塞，當晚溜進了安加的臥室。正在那兒翻找著財物呢，安加突然站到了我身后。在接下來我就被安加以竊取情報的間諜為名抓到了這兒?！?p> 說著他嘆了口氣：“早知道還不如在君士坦丁堡被抓了呢，在那兒頂多挨頓打。早晚會有貴婦救我出去。哪像在這兒，命都快沒了?！?p> 留里克走上前，扶著柵欄問道：“你是說，你潛入了要塞，一直到安加侯爵的臥室才被發(fā)現(xiàn)？”
“對啊，怎么了？”男子疑惑地問道。難道自己說得不夠清楚嗎？
留里克確定之后，眼里閃過一道精光。倘若這個小賊的話是真的，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一個軍事要塞中最高長官的臥室，還沒有被任何哨兵發(fā)覺。這是個人才啊。
于是他再度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喬舒亞·瓦倫。你能夠放我出去嗎？”
“不能。不過知道你的名字，以后你會多一個懷念你的人?！?p> 說完，留里克繼續(xù)向里走去。他突然很好奇里面那兩個人會有怎樣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