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大哥不每次都是這么哄你的....”
一旁一個精瘦的漢子堆笑道:“就是說啊,這次也是大哥帶的....”
漢子這話一出,蹲在最中間的男人忙抬頭討好一笑,正要開口,就被女人制止了,“行了行了!”
那女人收回手,插在腰上,看樣子是瞪了那兩人一眼,兩人有些訕訕,收回了視線,就聽那女人接著道,“你們就擱這兒蹲著,等會兒妞妞醒了,誰還敢上去嚇她,有你們好果子吃!”
韶清韻看著面前的一幕,先是有些震驚,到最后,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老院長有一點說的很對,死后的世界,果真和她活著的世界不一樣啊,她還從沒見過一群男人頂著個紅腫的臉蹲在墻角被一個女人數(shù)落的。
女人聽到動靜,忙回過頭來,漢子們也都抬頭看去,就要起身,卻又想到什么,忙又蹲了下去,還往墻邊又靠了靠,努力的擺出善意的笑看向韶清韻,雖然韶清韻實在是很難從那腫起的兩頰中看出善意來。
“妞妞,你醒啦~”女人坐到床頭,從一旁的爐子邊端了碗粥來,舀一勺嘗了嘗,這才又舀了一勺,遞到韶清韻的面前,“吃吧,大姐嘗了,不燙的。”
韶清韻看著面前平淡無奇的白粥,竟是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都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就是死了,不吃飯也好餓啊....
當下什么也不管了,在女人的幫助下迅速的吃了一碗粥,眼見著粥見了底,她才可憐巴巴的看向女人...她,沒吃飽....
女人會意的笑了笑,轉(zhuǎn)頭叫了個漢子去盛粥,這才又看向韶清韻道:“你這剛醒,不能吃太急,稍等一會兒,大牛把粥拿來晾好了,再接著吃啊。”
韶清韻聽了點點頭,女人才接著道:“妞妞還是不愿意跟大姐說話么?”
說話?韶清韻眉頭微皺,難道在這兒她是個啞巴?她張張嘴,試探著叫了句“大姐”。
聲音一出,韶清韻松了口氣,還好,不是啞巴。
可還不等她笑,那女人就紅了眼眶,忙應了一聲,緊接著,那群漢子就圍了上來,可到底沒敢靠近,在一步遠的地方為首的漢子手一擋身后的人就都停了下來。
漢子眼里冒著金星子望著韶清韻,聲音顫顫:“妞妞,叫大哥?”
再看到這群漢子近前,韶清韻笑了,地獄也好天堂也罷,她能看出來,這些人是當真對她好的,遂乖乖的叫了句“大哥”,有指了指自己的小臉,問他:“疼不疼?”
大哥忙搖頭,還順手又來了兩巴掌,語氣里還夾雜著一絲得意:“大哥不疼,這么多年早打習慣了!”
一陣哄笑聲過后,四周的漢子們都激動得圍了上來,一個個的吵著要韶清韻叫他們,韶清韻仔細的聽著,一個個的叫了,叫著叫著,她忍不住又笑了起來,聽著他們的名字,她就覺得這些人親切了不少。
當初在孤兒院,很多孩子并不像她一般被人遺棄的時候還給留了名字,大多都是“大狗”“二狗”“木栓”的叫著,她問了楊老師,楊老師說賤名好養(yǎng)活,
“咱們這兒孤兒院條件差,其他鄉(xiāng)里都說要給孩子們起個有文化的名字,就咱們老院長不聽,說就是當個小名兒,有啥影響,后來啊,數(shù)十年下來,就咱們院,沒出過事兒,所以啊雖說迷信了些,但到底,還都活下來了....”
想到這兒,韶清韻又想到了自己的名字,他們院兒,唯一一個出事的就是她了吧...
.......
后來,她跟大姐熟了起來,才驚訝的發(fā)現(xiàn),這里好似是一個真真切切存在的世界,所以老院長不在這里,而她,就像小說里寫的那般,穿..越..了!
穿越而來的她所替代的那個孩子是這些人在大山溝里撿回來的,“你都不知道,你大哥當時看到你那個樣子,一大老爺們兒都紅了眼?!?p> 據(jù)大姐所說,那時候“她”掉到了一個深溝里,身上的華麗衣衫上盡是血漬,他們把她帶回來,大姐幫她擦身時才發(fā)現(xiàn)她身上竟然都是蹭傷和燒傷。
對于她自稱失憶的事,大姐他們絲毫不覺得有什么,反而勸她說不記得了好,就那一身傷,以前的事兒,以前的人,八成也不是什么開心的事兒。
她問大姐可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大姐眼神有些閃躲,到底還是說了出來:“你之前醒來的時候說你叫韻兒...我們就叫你韻兒,可是后來你悄悄跑出去,要去看那深溝,又倒在了那里,回來后我們叫你‘韻兒’你就哭.....”
“我就和你大哥商量了下,就叫你妞妞了....”
大姐說完后,見韶清韻沒有反應,這才放下心來,兩人笑鬧了一陣,外面就亂了起來,她們忙跑出去看,就見是來了官兵,大姐嘆了口氣,搖搖頭拉著她回了屋。
第二天,漢子們都走了,說有事要出去,就只有大姐留下來陪著她....
第三天,漢子們沒有回來....
第四天,漢子們沒有回來....
第五天,第六天....
一個月過去了,兩個月過去了,還是沒有一點動靜,她覺得不對,跑去大姐屋里要問,卻見一項彪悍的大姐一人坐在床頭,抱著大哥的衣服哭。
那天,她才知道漢子們是去北疆征戰(zhàn)了,而且這一去,很可能就回不來了。
第二天,她及其強硬的拉著大姐一起向北而去,臨近北疆,看著那鵝毛般的大雪,她想這里的雪可真大,比北京的大多了....
那是她第一次親眼看到戰(zhàn)爭帶來的慘狀。
城樓?城墻?早已不復存在,滿地都是倒下的人和與雪混在一起的血水,紅的那么的刺眼,讓她不愿再向前邁去一步。
一路躲躲藏藏,等她們終于到了漢子們所說的城池,那里,已經(jīng)進不去了,成了他國之城!
而城門上所掛著的被雪覆蓋住又被守城侍衛(wèi)一遍遍用水潑著的具具尸首,直接就逼瘋了大姐。
那里,有大哥...有狗子...有大牛....就連漢子們當中年歲最小的精瘦猴子也在那里!
她記得那時她不聽大姐的囑咐,偷偷的跟在大姐身后七拐八拐的穿過了護城墻,又穿過那皚皚白雪,走向城門,大姐跪在那一灘分不清是雪還是血凝成的泛紅冰面上,對著城頭大罵。
緊接著城頭上銀光一閃,韶清韻抬頭看去,就看到了一張白的似雪的冷峻面龐嘴角掛著笑意,手中弓箭對準了大姐。
她慌忙跑上前去,一支箭,就這么射穿了她和她懷中的大姐....
大姐艱難轉(zhuǎn)身,滿面驚訝與愧色:“妹子,你…對不起,害你....老侯…”
她沒說話,只是笑了笑,是她硬要跟來的,況且她本就是已死之人,再死一次,又如何呢?
至少這次,她清楚地知道,生命一點點的流逝,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只是城樓之上的那個人…韶清韻眉頭皺了皺,用力的抬起小手,落在一旁雪地之上,畫了個圈.....她畫個小圈圈詛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