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宅靠近刺史夫人府的那一個(gè)小院內(nèi),一老一少,兩名女子圍坐在石桌前。
聽得快步來到跟前的丫鬟細(xì)聲回稟,臉上已是有些魚尾紋的美婦人雙眉微顰,“蔡大家之女北來,不過刺史大人麾下部將無意而為之,但少將軍卻與其情投意合,這兩日,已是過多接觸,這……”
“娘怕是多慮了?!弊谒砼缘呐印翱┛币恍?,“那昭姬姊姊乃是士族閨秀,談吐不凡,儀態(tài)亦不失大家風(fēng)度,進(jìn)府之日,孩兒也是與其有過一番會晤?!?p> 步夫人欲言又止,最終,她看著這家閨女那鬼機(jī)靈的模樣,伸出一指,點(diǎn)在了她的額頭。
“你呀,若是日后吃虧了,可莫要找為娘哭訴?!?p> “自然不會,出嫁從夫,孩兒若是受了委屈,也是自己不該,豈會到娘親跟前哭訴,少將軍他為人謙遜,胸懷大志,當(dāng)是大好男兒,夫君不二之選?!?p> “你呀,還未出嫁,心兒便早已飛到了你那郎君處,真是女大不中留?!?p> “讓娘親見笑了?!鄙倥晕Ⅱ?,露出瓊鼻鳳眼,生得如那畫中走出來的模樣,雖然年紀(jì)尚幼,卻已有日后風(fēng)姿綽綽儀態(tài)。
“女子,夫人?!蓖蝗?,院外走入一名侍女,母女回頭看去,卻是那時(shí)常跟在蔡文姬身邊的侍女。
“你是昭姬姊姊身邊的侍女吧,此來何事?”少女率先搶話問詢道。
“明日正是踏青時(shí)節(jié),少將軍相請,吾家主上愿與女子同車,不知女子可愿往之?”
這個(gè)年代,男女雖定親,但也沒有強(qiáng)制規(guī)定不能相見,并且,若是出行之時(shí),她戴上面巾,也是可以出去的。
“吾兒可愿往之?”步氏早已看出自家女兒眼中雀躍,當(dāng)即問道。
“且回復(fù)昭姬姊姊,吾身子有恙,怕是只能謝絕姊姊好意了?!鄙倥聊?,便開口答道。
卻不想,那侍女捂著小嘴微微一笑,卻是主動上前兩步,湊到少女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少女面上裹上一層粉紅,微微頷首,輕嘆道:“也罷,那便為我謝過昭姬姊姊,明日,吾必與姊姊共車同行?!?p> “喏?!笔膛x去,步氏一臉疑惑,“那昭姬侍女究竟與你說些什么?你竟是轉(zhuǎn)變了態(tài)度,莫要忘了,你我都是寄居于此,七月來時(shí),你我卻得搬入城內(nèi)子山居所?!?p> “娘親莫急,昭姬姊姊派出的侍女,不過是為我?guī)砩賹④妵谕卸选!?p> “少將軍?”步氏略微一驚,“莫非,此事是少將軍吩咐的?”
“是呢?!鄙倥⑽⒁恍Γ乃剂岘?,但怎的,也想不到,那位昭姬姊姊,竟然會為自己在少將軍跟前多提一句。
不過,劉奇的態(tài)度,也是讓她轉(zhuǎn)變的關(guān)鍵。
“沒想到,那位少將軍,竟也懂得詩詞呢?!鄙倥荒樸裤降叵胫魅盏臅r(shí)光,那日少將軍回府,她也不過是隔著很遠(yuǎn)地看了一眼而已。
這一次,卻是婚前的近距離接觸呢。
——
次日一早,秣陵城外,一架馬車早已是在五里小亭等候多時(shí)。
這一日,劉奇也是換上黑紋蟒服,頭上沒有戴冠,卻插著一支木簪,將發(fā)髻梳攏。
當(dāng)一架掛著府內(nèi)燈籠的馬車來到近前,劉奇微微一笑,當(dāng)即下令驅(qū)車。
董襲今日也沒有披甲,換上一身長衫,卻讓他有些拘束,畢竟長時(shí)間披甲的他,身材魁梧,不適合這種束縛感過多的長衫。
隨行的侍衛(wèi)不多,只有十來人,當(dāng)幾人來到江邊,渡口早已是為他們備下了船只。
“世弟這是要帶我們渡江嗎?”蔡琰笑道。
“是呢,淮水北去,有一方山,山不高,但卻雅致,吾命人在山上修建了一座書院,卻不知,現(xiàn)在修建如何?”
“世弟閑暇踏青之際,尚不忘政務(wù),甚好?!?p> “女兄今日倒是穿得素雅?!眲⑵嫔舷麓蛄恳谎鄄嚏?,她今日穿了一條綠色的短裙,裙擺席地,
兩人談笑之際,卻見車上下來一女。
她有著一雙天然的小腳,嗯,這個(gè)年間,應(yīng)該還沒有外夷的陋習(xí)裹腳,長裙拖地,身上穿著素衫,一頭烏黑的長發(fā)披在身后,臉上戴著一張面巾,雖然看不清那白玉無瑕的小臉,但她露出來的儀態(tài)已經(jīng)是足以證明,她有著徐州大家閨秀的氣質(zhì)。
“妾身見過少將軍?!闭f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和劉奇正式見面,所以,下車躬身之際,面上也有些羞澀,好在臉上有著一層面紗遮掩,外界倒是看不清。
“女兄與吾乃初見,冒昧相邀,倒是失禮了?!眲⑵嬉彩枪笆忠惠?。
“無妨,能與君同行踏青,亦是吾所愿?!?p> 劉奇微微一笑,“那便走吧,不過今晚怕是回不去了,方山上有不少宅院,今夜,我們便留宿在那邊?!?p> “喏?!辈绞先匀伙@得有些拘謹(jǐn),一行三人同乘一舟,附近隨行的侍衛(wèi)去占據(jù)了四條小舟,烏篷船內(nèi),董襲按著腰間長劍站在船頭,目光時(shí)刻小心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還未曾請教女兄閨名?!眲⑵嫱蝗怀c自己訂婚的少女說道。
少女面巾下的小臉?biāo)查g紅透,嘴里卻是支支吾吾了,許久也未曾說出話來。
劉奇一臉莫名其妙,卻是蔡琰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哪有像世弟你這般問詢女兒家芳名的?!?p> “不過娣也莫要害羞,畢竟,你與世弟已是定親,若還這般拘謹(jǐn),那七月中旬,上了花轎,洞房花燭時(shí),怕要躲在被窩里呢?!辈嚏{(diào)笑道。
步氏將頭幾乎低到了自己略微隆起的胸前,細(xì)聲說道:“妾名練師?!?p> 果然,在她開口之后,劉奇便恍然大悟,還真是蝴蝶效應(yīng),蔡琰被陳橫帶人從胡騎手中救到江東,呂布提前奪了徐州,而孫權(quán)的妃子,日后的皇后步氏,也成為了自己的未婚妻。
當(dāng)然,最大的變故,還是他搶了劉基的長子之位,成了劉繇的嫡長子,日后這江東的繼承人。
劉奇心里想著,臉上卻是露出幾分笑容,輕聲說道:“步練師,如此好聽的名字,今后,吾會一直記在心里?!?p> 步練師小臉微紅,卻無法開口應(yīng)聲。
反觀蔡琰,目光游離,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