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啥?”
這句問話同時出自椒香、醋熘香和鹵漬深之口。他們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房東太太摸著狗,眼睛也不看說話的三個人:“我說,明年你們還想在這里開店的話,房租要上漲百分之五十,你們聽清楚了嗎?”
椒香冷笑道;“包租婆,你這是在放輕巧屁呢?!?p> 醋熘香也冷言提醒道:“我們當(dāng)初簽的可是五年承租合同?!?p> 鹵漬深來不及說話,忙著算加百分之五十的話,租金會是多少。
包租婆抬眼看一下醋熘香,很輕巧地說:“不用你提醒。當(dāng)初雖然是簽了五年的合同,但合同上也規(guī)定了違約處罰啊。如今五年還剩下兩年。如果你們不愿意提高租金,我按合同辦,提前三個月通知你們,免除三個月的房租就是了?!?p> 鹵漬深急著道:“房東太太,我們賣盒飯,每份才賺個一兩元,你要是一下子房租漲這么多,根本就虧不起啊?!?p> “那我管不著,賺不到錢,你們可以盒飯漲價啊?!卑馄趴粗鴳阎械墓飞斐錾囝^來舔她的手。
她身前綁著一個布袋,把小狗就放在那袋里,就像袋鼠身前的育兒袋一樣。
“那就不租!賣個盒飯而已,換個地方開店就是了。我就不信這附近,其他鋪面都要漲百分之五十的房租。這世界上神經(jīng)病是有,但也不多。”
“哎喲,姑娘說話真是句句都不忘罵人啊?!卑馄判χ罢f句老實話,其他鋪面確實應(yīng)該不會漲這么多房租,可是你們不一樣啊。你們不是號稱合家歡嘛,能保證還可以租到連在一起的五間門面嗎?可別忘了,你們還把我那后院都打通了呢,雖然是我同意過的,但走的時候,可要保證修復(fù)原樣哦?!?p> “你是想錢想瘋了吧!”胖妹叉著腰,嘟著嘴,怒氣沖沖地幫大家說話。
包租婆不耐煩地一揮手:“去去去!大人說話,小屁孩不要插嘴?!?p> “你!瘋!了!”拎壺沖拎著酒壺猛地一跺腳,沖到包租婆耳朵邊大聲說話。
強烈的地面震感和幾欲刺破耳膜的怒吼,嚇得包租婆放開抱著的小狗,急忙用手去捂耳朵。那小狗也嚇得竄出來,趕緊躲到桌子底下去了。
“你瘋了!你想嚇?biāo)牢?,免費使用我的門面嗎?”回過神來的包租婆放下手,到桌子下去尋她的小狗,“來,乖兒子,快到媽媽這里來?!?p> 椒香提醒一句:“小心點啊,別弄得我店里狗屎狗毛的。我得對我家盒飯的安全衛(wèi)生負責(zé)任。”
包租婆把小狗重新放進育兒袋,摸著狗頭說:“寶寶乖。寶寶別怕?!?p> “一口氣漲價百分之五十,是誰給了你這么大的勇氣?”醋熘香生氣的同時,也在冷靜地思考著,明明她自己剛才也說了別的店可不會像她一樣。
“誰給了我漲租的勇氣?當(dāng)然就是你們啊。”包租婆一邊摸狗一邊說話。
嗯?這話大家都沒聽懂。
包租婆道:“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這些門面到底有什么好。這周圍都是工廠區(qū),都是窮打工擠著住的地方,只能賣個盒飯而已,你們?yōu)槭裁淳推矚g往這扎堆呢?”
雖然她說這話時,問詢的眼光在大家臉上掃過,但大家都沒回話,等著她說完。
包租婆繼續(xù)道:“我除了收租,平時很少到這時來,也不知道你們的底細,可是最近有人告訴我,說我這些破門面老值錢了,好多美食世家搶著來租呢?!?p> 她用驚奇的目光看著椒香:“聽說你是清心清補涼家的二小姐?來的時候你可沒說啊?!?p> 椒香冷眼盯著她,不說話。
包租婆又把目光掃一圈,停在串串臉上:“聽說你是蜀山麻辣燙世家的?”
串串趕緊道:“你可別亂攀親戚。你不能因為我在你家的鋪面里打工,就說我是你姑姑。”
串串雖然是鳳凰兒派來的,但她在蜀山麻辣燙世家,真的只是一個打工的,可不像椒香和拎壺沖,不是二小姐就是少莊主。
雖然也可以說有一點關(guān)系,但是是屬于那種朋友的親戚的朋友的親戚的朋友的親戚。
包租婆顧不上理睬串串罵人,又轉(zhuǎn)向拎壺沖:“最讓我吃驚的,是拎壺酒業(yè)的少莊主,竟然在我的店里免費給人打工!少莊主,你這是喝了幾缸?。俊?p> 拎壺沖紅臉發(fā)黑:“我!樂!意!你別惹我發(fā)!酒!瘋!”
包租婆趕緊護著狗兒子。
她把目光轉(zhuǎn)向鹵漬深。鹵漬深忙道:“老板娘別誤會,我們家可是窮苦人家?!?p> “可你們家出了個大明星啊,別人動不動就打賞幾頭牛呢?!卑馄棚@然不吃他這一套,眼睛又盯上醋熘香,“這位公子又是哪家的少年?。俊?p> “我家不是什么美食世家,也沒錢,但我現(xiàn)在就明確答復(fù)你,你就是一分錢租金都不漲,我也不想租你的門面了?!贝嘴窒慊卮鸬煤芨纱唷?p> 我家里就一個老父親,那是個比我還窮的窮人,脾氣也比我還要犟!
窮點就窮點,但絕不看人臉色!反正窮慣了。
要不是考慮其他人,剛才我都不會問一句話。
包租婆很意外:“不會吧?我怎么聽人說,你還看上了清心清補涼家的大小姐,難道你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你胡說什么!”醋熘香聲音突然提高一十六度,比拎壺沖剛才的聲音還要大。
怎么又把冰語牽扯進來了!
包租婆顯然又被嚇到了,直接從凳子上彈起來,一直退到了店門口,驚恐地看著醋熘香漲紅的臉,還有那握緊的拳頭,都沒敢抬手去擦臉上噴到的口水。
椒香攔在醋熘香身前,對包租婆說:“他看上的是我姐姐。他是不是癩蛤蟆,那也是我們家說了算,用不著你們這些賤人在那里亂嚼舌根。我也明確告訴你,就算你一分錢租金不漲,我也不想再租你這門面了。你要是再亂說我們家的壞話,我也一樣會打你一頓?!?p> “是是是。”包租婆忙答應(yīng)著,但隨即又嘴硬道,“我剛才可也沒說你們家一句壞話???至于你們家和拎壺少莊主的家世,現(xiàn)在也沒瞞著大家啊,還有那個古風(fēng)摔面世家的雙胞胎,都貼了紙告訴大家了。”
椒香不和她爭,只說:“你過來,把提前違約終止租房簽個合同?!?p> “???真的不租了?”包租婆忙又換了一副面孔,擠出一點假笑,“有事好商量嘛。做生意,不就是講究個討價還價嗎?那,少漲一點,百分之四十怎么樣?”
“少廢話。”椒香就要去尋紙筆。
包租婆忙喊:“百分之三十五?!?p> 椒香對醋熘香說:“要不,你去你那拿紙筆來,違約協(xié)議由你來寫?”
醋熘香立即回熘香居去了。
包租婆又降價:“百分之三十,不能再少了?!?p> 檔香都懶得搭理。
“百分之二十五,就百分之二十五,真的不能再少了?!卑馄艤惤恍废愫?。
這真的是她的低價了,之前敢大漲價,是有人打包票,要加價百分之三十租她這五間門面,但畢竟別人并沒有給她預(yù)付錢,少賺百分之五租給老租客,還是要靠得住一些。
醋熘香拿了紙筆過來,提筆就寫,不帶絲毫停頓。
包租婆忙勸道:“別這么急嘛,你們多考慮一下啊。這一搬店的話,老顧客可就丟了。再說了,新開店,起碼裝修費也是好大一筆錢啊。”
串串在一旁反諷一句:“賣個盒飯,裝修個錘子。你看我們這店里,就是把墻刷白了,掛幾串干辣椒就可以了?!?p> 包租婆一咬牙:“百分之二十,不能再少了?!?p> 醋熘香一番龍飛鳳舞,違約協(xié)議一式五份,先在自己熘香居那一份上簽上字,遞給包租婆。
椒香也立即在椒香園和清補涼的兩份協(xié)議上簽了字,遞給包租婆:“還省了我們好幾個月的房租錢?!?p> 鹵漬深遲疑著,也還是歪歪斜斜地在鹵醬鋪的協(xié)議上簽了名。
這生意談得也太快了,一點波瀾都沒有,讓包租婆很不習(xí)慣,掙扎一下說:“那清補涼的租房人不是你們。你們也不能代表那對雙胞胎?!?p> 是有那么點道理,醋熘香對包租婆說:“我們也只給了你四份,有一份我們留著,等下我們就會給他們打電話,由他們自己決定?!闭f完又看向椒香。
“你是想笑死我嗎?”椒香把清補涼那間門面的協(xié)議撕了,拿過沒人簽字的一份。
“你再寫一份備著?!睂Υ嘴窒阏f完這話,椒香拿著一份協(xié)議就去找小雪去了。
看著他們一副決絕的樣子,包租婆臉上也掛不住,畢竟老娘才是地主??!
雖然似乎那愿意漲百分之三十租房的人不太靠得住,但既然現(xiàn)在這些人不給老娘面子,那翻臉就翻臉。
畢竟,按原價漲個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應(yīng)該還是能夠租得出去,雖然新租戶不一定能做得下去,但那虧損是他們的事,老娘的房租一分都不能少!
唉,就是一想起違約要少收三個月租金,老娘就肉疼,不過以后再怎么樣,我也可能對人吹牛,說我家的門面被好幾個美食世家使用過。
包租婆走了。椒香給抖哥抖妹打電話,那邊回應(yīng)得蠻爽快,就是說盡量在附近再找連在一起的門面就好。
鹵漬深明顯有些慌:“這一時之間,到哪去找合適的門面???”
椒香安慰道:“大哥別慌,這工業(yè)區(qū)大著呢,盒飯生意跑不掉,周圍也不可能缺門面?,F(xiàn)在離過年還有四個月,總能找到合適的地方,到時候,地方由你先挑。”
說到這里,椒香對拎壺沖說:“你反正是閑人一個,有時間去周圍多轉(zhuǎn)轉(zhuǎn),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地方。我們都要忙店里的事。”
“?。俊绷鄩貨_沒想到這事要落自己頭上。
說老實話,拎壺沖感興趣的事,除了在家和工人們一起釀酒打鬧,另外就是喝酒,到處逛,但對于租門面啥的,他——懶得管那些討價還價的彎彎繞,還是出汗唱曲最痛快。
椒香看著拎壺沖的樣子,顯然很生氣:“你真是盡職盡責(zé)地做了個酒肉少爺啊?!?p> 拎壺沖的臉頓時無酒自紅。
椒香恨鐵不成鋼似的:“現(xiàn)在不是沒事叫你出去逛嗎?你可以隨便喝了啊,只要不被車撞死,別喝了酒逞強惹事欺負老實人。你倒是出去逛啊。實在不行,你就看有沒有這樣的地方,租不租又不用你操心?!?p> 是這樣子的啊?拎壺沖的眼睛亮了起來,不過,興奮不過三秒。
話說,上回吵架被趕出椒香園,這回來還沒幾天,又要被趕出去了?好像不吉利啊。
椒香繼續(xù)叮囑道:“最好是五家連在一起的。嗯,最少也要有四家。我姐那里,實在沒地方就讓她回家歇著?!?p> “也沒那么急,現(xiàn)在過年還有四個月,到時提前兩個月也差不多了。”醋熘香插話道,“最好還是五家連在一起的吧。最少也要能互相照看著方便?!?p> 拎壺沖趕緊接話:“是啊,不急不急,過幾天我準(zhǔn)備好了,再出去看看。鹵漬深大哥,你別急。”
過了幾天早上,椒香在店門口擇菜,拎壺沖又跑過來幫忙。
椒香問:“你什么時候去啊?”
拎壺沖濤聲依舊:“不急不急?!?p> 椒香來氣了:“你一個大老爺們,一天到晚守著我這么個小店,有意思嗎?能不能有點出息?”
“這——這”拎壺沖不知道怎么回答。
“這不代表人家舍不得你嗎?”旁邊熘香居門口擇菜的醋熘香替拎壺沖解圍。
椒香明顯不吃這一套:“我這小店要這么多人干什么?平白地把店里弄得擠不開。醋熘香,明顯你們兄弟情深,你那里還缺一個幫手,就讓他去你那里幫忙吧?!?p> 醋熘香閉嘴,把自己那一點菜搬回店里去弄。
椒香便指著拎壺沖:“你看到?jīng)]有?你能不能出息點,去辦點正事?”
拎壺沖急了:“那我去找個地方,買下五間門面?!?p> “打?。 苯废忝μ?,“你可千萬別又嫌自家錢多。你買貴了或者加價亂租自己掏錢補貼,那都是不行的。我們都是賣盒飯的,一元兩元地攢些辛苦錢,你要是弄得成本高了,我可不去。我們都會良心上過不去。”
拎壺沖眼見拖不下去,只好低聲應(yīng)承:“那——我去看看吧?!?p> “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浮沉隨浪只記今朝——”突然一陣豪邁的歌聲響起。
“爹?”聽到這熟悉的旋律,拎壺沖立即把頭轉(zhuǎn)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