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看上了咱家養(yǎng)的雞。
呼一刀松了一口氣,但立即又搖頭說:“這可能不行。”
老漢有些急:“為什么不行?我說了,冤有頭債有主。既然是你這兩只雞打死了我們家的兩只雞,那它們就要對自己行為負(fù)責(zé)任。”
呼一刀道:“叔,這真的不合適?!?p> 小氣鬼!老漢道:“你要是覺得吃虧,我可以加錢,每只加一百咋樣?”
呼一刀忙道:“叔,我不是這個意思?!?p> 那你什么意思?老漢再加點:“每只加一百五,這總行了吧?”
呼一刀還是搖頭:“叔,這真的不合適?!?p> 價錢還不合適?老漢忍不住又生氣了:“那就每只加兩百,另外我這兩只死了的公雞你拿走,不能再多了!小伙子,做人要有點良心,你這樣死命訛我一個老漢的錢,過份了啊?!?p> 這都哪跟哪啊,整個把我剛才的話給還回來了。
呼一刀長呼一口氣,調(diào)整一下情緒,解釋道:“叔,這不是錢的問題。問題是,我家這兩只雞,不能殺了吃啊。吃了只怕會中毒,會出人命。”
“為啥?”老漢忙問清楚,那兩只雞看起來生龍活虎虎虎生威,健康得很,咋就吃了會中毒呢?
呼一刀便把自家養(yǎng)雞場遭人暗算下毒的事,一五一十地向老漢說個明白。
“這殺千刀的莫老爺!咱鄉(xiāng)下人養(yǎng)幾只雞,容易嗎?他們一言不合就下死手,真該千刀萬剮!”老漢一邊聽,一邊破口大罵,那心中那個氣,比當(dāng)事人呼一刀和呼小二還甚。
罵夠了,他又換上笑臉,拍拍呼一刀的左膀,夸贊道:“小伙子不錯,知道自家的雞可能有危害,人家出再多錢也不賣。唉,這年頭,這樣的老實人不多見了啊?!?p> “小伙子,老實雖老實,其實你多慮了。”老漢再拍呼一刀左膀,安慰道,“其實你過段時間再看看,如果這雞還是這么精神,那就應(yīng)該沒事了,就算中了些毒,應(yīng)該也變成雞屎屙出去了?!?p> 最后,老漢又補(bǔ)充道:“到時候,你要是還不放心,可以殺兩只先讓狗先吃了試試嘛?!?p> 跟在旁邊的大黑和二黑突然覺得莫名有些肚子疼。
呼一刀見對方語氣緩和了,便提起正事來:“叔,我這次出來,是想買些母雞回去。您這可以賣些給我不?”
“好說好說。”老漢也決定公雞的事等會再談,生意嘛,互相往來就好說多了。
“走,跟老漢回去喝點水再說。大老遠(yuǎn)跑來,吃飯了沒?沒吃到我那隨便吃點吧。你看,這菜都有了?!崩蠞h一只手拎起自家那兩只死去的公雞,另一只手拉著呼一刀就往自家去。
呼一刀汗顏,一邊走,一邊看著還在捕食蝗蟲的母雞們,問:“叔,我那昨天還遭蝗災(zāi)呢,而且看起來,您這的蝗蟲就是從我家那邊飛過來的,沒什么大損失吧?”
老漢輕松一笑:“損失啥呀,就是這草皮被啃一些,但我家的雞可有口福了。我還嫌它們來少了呢。怎么,你那蝗蟲多得吃不完?”
“地上厚厚一層。”呼一刀點頭稱是,“可我那兒,也就剩下六七十雞了,估計得吃好些天?!?p> “小伙子,兩兄弟才六七十只雞?”老漢旋即又改口,“哦,你是說原來有兩百來只,可也還是太少了。唉,也幸好只養(yǎng)了兩百來只,要不然這次那天打雷劈的莫老爺放毒,你家損失就更大了。”
呼一刀也嘆口氣:“也只能這樣想了。這回是母雞全死光了,以前可全是靠母雞下蛋賺點錢的,所以我這次來,就是想買些母雞回去?!?p> “到我這兒,你隨便挑?!崩蠞h很熱情地說。
他突然又想起什么,忙問道:“等等。你是說,你們家那公雞,還可以先只殺蝗蟲,而不是叼一只吃一只?”
呼一刀忙謙虛道:“是有這么回事,不過,這都是我們家小二訓(xùn)出來的。論養(yǎng)雞,我可比他差遠(yuǎn)了?!?p> 想不到啊想不到,公雞竟然還可以養(yǎng)成這樣。
看著呼一刀和他背上籠中的兩只公雞,老漢是越看越滿意。
瞧這小伙,真壯實!
瞧那公雞,真霸氣!
“小伙子,怎么稱呼?。俊崩蠞h的笑臉上,雙眼又瞇成了一條縫。
呼一刀忙客氣回道:“叔,我叫呼一刀。叔,我該咋尊稱您?”
“我家世代養(yǎng)雞,你叫我一聲昴老漢就行。”老漢擺了擺拎著兩只雞的在手表示不用客氣,右手一直拉著呼一刀不放,把他往自己家里領(lǐng)。
昴叔家的雞場也是建在小土坡上,看那圈起來的范圍,似乎比呼一刀家的雞場也沒有大太多,但呼一刀看著那連成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雞舍,就知道他家養(yǎng)的雞只怕比自家要多十倍不止。
自家因為大部分是養(yǎng)斗雞,為防止它們沒事瞪眼斗狠不吃飯,所以公雞們都是住單幢別墅,稀稀拉拉隔得遠(yuǎn)。
昴叔家的雞舍都是一排排,還分上下樓。這里的雞都是住聯(lián)排別墅,啊,是大宿舍樓。
坡腳下養(yǎng)雞場的入口處,有一個大院子,有夯土壘的院墻。
才到院門外,昴老漢就高聲喊起來:“老婆子,咱家來客人了,炒個菜,把我那壇老酒拿出來?!?p> 一大娘開了院門來,見老頭子領(lǐng)著一個背雞籠的小伙子站在那,立即放下手中大竹掃帚,滿臉堆笑地說:“哎呀,貴客臨門,難怪今天早上喜鵲叫個不停呢??煺堖M(jìn),快進(jìn)來坐?!?p> 背著大雞籠來,肯定是來買雞的!大娘臉上笑開了花。
“昴嬸好?!焙粢坏囤s緊鞠躬行禮。
“不客氣,不客氣。小伙子真有禮貌,這定是爹媽教得好?!标膵鹫鏁f話,一夸就夸一家子。
昴叔把手上兩只剛剛不幸戰(zhàn)死的公雞遞給昴嬸:“天色不早了,可以準(zhǔn)備晚飯了。把這兩只雞拿去炒了吧。”
昴嬸接過雞,仔細(xì)看一眼,立即變了臉,沖著昴叔就罵:“你個死老頭子。你個殺千刀的。你咋把咱家大雄和二雄給殺了?那可是咱家最好的公雞了,是留著配種的呀!”說著還要伸手去捶昴叔。
“閉嘴吧你!丟人現(xiàn)眼的。”昴叔一點都不客氣,把昴嬸的拳頭擋開,大聲訓(xùn)斥道,“還咱家最好的公雞。你看看人家養(yǎng)的公雞!”
“咱家大雄二雄……”昴嬸猶自心疼地念叼著,繞過來看呼一刀背后的雞籠里的兩只極限斗雞。
這一看不打緊,她嘴里的埋怨便忘光光了,只伸出空著的左手著嘴驚呼:“這——”
雞籠里,兩只公雞都立起身來,雖然籠中空間有限,但它們依然奮力打開翅膀,展現(xiàn)它們耀眼的七彩羽毛,伸長脖子發(fā)出高亢的鳴叫:“葛個哥——!”
山坡上正吃蟲子的母雞們齊齊轉(zhuǎn)過頭來。
雞場內(nèi)部雞舍的母雞們都躁動低語:“咯,咯咯?!?p> “小伙子,你這雞都是哪里買的?”驚訝之余,昴嬸眼中也全是羨慕,這兩只公雞,確實比咱家大雄和二雄強(qiáng)多了。
“我剛剛不是說了,這是人家自己養(yǎng)的。”昴叔催昴嬸,“別發(fā)楞了,趕緊去做飯吧。”
“嗯,嗯。”昴嬸答應(yīng)著,提著雞向廚房走,神情似乎有些慌。
呼一刀忙勸阻道:“嬸,別忙乎了,我這買好雞就回去?!?p> “這都是飯點了,就留下吃個飯吧。你就算不吃,我們也要準(zhǔn)備吃飯了啊。你先屋里坐著,陪你叔說會兒話。”昴嬸說著,便已經(jīng)進(jìn)了廚房。
呼一刀又對昴叔說:“叔,真的不麻煩你們了?!?p> 昴叔瞇著問:“小伙子,哦,呼一刀是吧?你從哪來啊,遠(yuǎn)不遠(yuǎn)?”
呼一刀回身一指:“北邊來,也不遠(yuǎn),就一天腳程?!?p> “那還不遠(yuǎn)?你大小伙子都差不多走了一整天!”昴叔一副很心疼的樣子說。
他再次拉起呼一刀的手:“別說了,就留這吃晚飯,晚上也在這兒睡,明兒個早上選好了雞再回去不遲?!?p> 倒也是,雖然晚上趕路回去也不是不行,但萬一要下雨呢?人不怕,也怕買的雞遭不住啊。
呼一刀不再堅持,便說:“那就謝謝叔了。到時候你算一下飯錢和住宿費,哦,還有大雄二雄的錢。”
“你這是說啥呢,見外了啊。”昴叔便拉呼一刀進(jìn)屋。
呼一刀把背上雞籠放在堂屋門口,邁過門檻走進(jìn)去。
堂屋比較寬,正對大門的墻上掛一幅戴雞冠帽的神仙畫像,下面供有香燭。
畫像前方擺一張八仙桌,四條長凳圍著,那里便是一家人吃飯的地方。
昴叔給呼一刀拉過一把竹椅,又到桌上拿起白瓷壺給呼一刀倒茶。
呼一刀忙走過去:“叔,您坐著。我自己來。您老太客氣,我年輕人受不住?!?p> 待倆人坐下,昴叔繼續(xù)和呼一刀拉家常:“小伙子,家里幾口人?。俊?p> 呼一刀“咕嘟咕嘟”喝完一大瓷杯涼白開,抹了抹嘴說;“就倆兄弟,爹媽去世的早。”
昴叔拍一下膝蓋,嘆口氣:“唉,都是苦命的娃。”
呼一刀不想聊家里事,問一聲:“叔,這買雞的事……”
昴叔打斷:“急啥,都說了明早再選,任你選,價錢好商量,絕對比別家便宜。”
那就好,呼一刀也就安心陪昴叔。
昴叔又問:“小伙子,你剛說家里就兩兄弟,是都還沒成親嗎?”
呼一刀回道:“叔,這事不急,早著呢。”
昴叔搖著頭:“年紀(jì)也不小了,該考慮考慮了?!?p> 呼一刀無奈笑道:“叔,謝謝了。我知道您是真關(guān)心我,可我是真不急?!?p> 好吧,昴叔換個話題:“你說你二弟比你會養(yǎng)雞,這是咋回事?”
呼一刀解釋道:“我主要把精力放在學(xué)做菜上了。從食界美食學(xué)院畢業(yè)以后,我閉關(guān)修煉了五年,養(yǎng)雞的事,就都是我家小二在做了。”
“哦?”昴叔眼睛更加明亮起來,“這么說,你是有證的正式廚師了?還閉關(guān)修煉了五年,那一定是一個很厲害的廚師了。”
“厲害啥呀。”呼一刀再次尷尬起來,“曾經(jīng)自認(rèn)為燒菜有一手,結(jié)果到城里開個小餐館,沒兩天就倒閉了?!?p> “這是為啥?”昴叔想不明白,既然菜燒得不錯,怎么會開個餐館兩天就倒閉呢?
“唉,不會做生意。咱鄉(xiāng)下人,初次進(jìn)城,連開店地方都不會選?!焙粢坏稛o奈搖頭,又說,“叔,咱別說這個了,讓人笑話呢?!?p> 好吧,那就不提開店。昴叔看著呼一刀說:“你既然是有證的正式廚師了,等哪天有空,燒幾個菜給老漢喝點米酒如何?”
這當(dāng)然可以!呼一刀便試著問:“要不,我現(xiàn)在就去您家廚房?”
昴叔忙搖手道:“不行不行。你今天是客,頭一回到我們家來,不管好吃難吃,先讓我們家做飯招待你一次?!?p> 說到這里,昴叔站起身來,對呼一刀說:“你先坐會兒。我到廚房看看老婆子咋樣了。你隨意啊,喝水喝水?!?p> 看著昴叔出去了,呼一刀無聊坐著,眼光穿過院門,打量外面土坡。那里大大小小的公雞母雞還在草間捉蟲吃,不過似乎蝗蟲已經(jīng)變成稀缺食品了。
大黑二黑又到那山坡上去了,分開來跑向四散的雞群,對著那些雞“汪汪”叫著。那些雞便被驅(qū)趕緊著,往雞場這邊走回來。
嘿,原來它們是在趕雞回窩,真不賴!
山坡后又出現(xiàn)兩只大黃狗,“汪汪汪”叫著,跟著大黑二黑一起趕雞。
昴叔家的牧雞犬不只兩只!
過了一陣子,昴叔端著一大碗雞肉進(jìn)來,對呼一刀說:“讓你久等了。現(xiàn)在飯菜都好了,人也到齊了,準(zhǔn)備吃飯吧。”
呼一刀起身跟著:“叔,你真是太客氣了。我去幫您端菜吧?!?p> 昴叔把他按?。骸澳阕?,你坐。也沒幾個菜?!闭f完又去了廚房。
門外響起幾聲狗叫,同時有年輕女子的聲音:“爸,媽,我們回來了!”
一輛牛車停在院門口,在兩只大黃狗的簇?fù)硐拢贻p女子從牛車上跳下來。
“爸,媽,我們餓……”一名女子大聲叫喊著,正嚷嚷著肚子餓要吃飯,忽然看到堂屋里站著的呼一刀,話就沒說完,舌頭一伸,趕緊和另兩名女子快速閃向一邊,躲到堂屋里外人眼光看不到的地方。
門外響起昴叔的訓(xùn)斥聲:“嚷啥呢?像什么話。還不趕緊去收拾收拾,打扮打扮準(zhǔn)備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