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的時光很慢,慢得嚇人。
她不知道自己遺傳了哪個的性格,還是后天造成的,從上小學認識兩個字后就開始過早成熟、怨天怨地,逐漸變成笑面虎,整個人往抑郁狠毒的反社會人格發(fā)展。
這個性其實挺酷,可她直到上六年級都沒表現出這種反社會,因為她的家庭太需要一個正常的人了。
她上過學有文化,成績好,就當那個正常人。
她也老是想到死,可一次也沒死成。拿著刀片顫巍巍的劃過手腕,眼淚就吧啦吧啦往下掉,崩潰的不行。
生活給予她的就是不斷的打擊、失望、打擊、失望,她不斷想著過好,可往往怕死的人都死的早。
這是對不好好活,又要活下去的人的詛咒,也是救贖。
只是她人生結束的過程也和她受罪的過程一樣漫長。
那是她最后一次聽她爸說他又輸了錢,她爸非拉著她面對面坐在一張潮濕的破桌上面。
她一個小孩直著脊背繃著臉,她爸一個大人,把腰背弓得厲害,手肘搭在桌上,腰和腦袋低得幾乎可以和他的大腿折疊。
她只能看見他亂糟糟的好多天沒洗的打了結的腦袋,估計還發(fā)臭。
這是一副窩囊相兒。
她看不得,每次看都不舒服,惡心的想吐。
他是在懺悔嗎?不是。他在桌底下面一根一根抽著煙,跟她訴苦叨叨,叨叨的目的是解釋他為什么又去賭錢。
——家珍走了,就我們倆了我難受的不行,你爸我好幾天都睡不著了,沒干勁,不知道干什么,什么都沒你媽不回來了。你媽不回來了這日子過得有什么意思,我去了賭場,想你媽想的頭昏眼花的難受,就輸了錢。
二手煙在空氣里彌漫,她想吐,還窒息。
往常這時候,她一秒鐘都待不下去。
可這次,面對著家徒四壁,哈哈,家徒四壁,她無聲地干嘔了一會,就只是想笑。
笑過后,她含著淚攥著衣角問她爸:“你跟我說這干什么?!”
我他媽就是個孩子?。∧愀艺f我他媽給你找錢嗎?!
都沒錢了你還賭,你怎么不賭死在麻將桌上面!
你還禍害我干什么?!
你怎么不在我出生的時候一把把我掐死,你給過我什么?你他媽沒錢賠了我他媽給你還賭債!
我是你女兒?好好!把我命給你賠進去,你他媽說是要一條腿還是一條胳膊!
那是她又一次暗戳戳頂撞她爸,千言萬語哽在冷笑里,先哭出聲來,肩膀顫個不停。
“檸檸別怕啊~爸爸就跟你訴個苦。”她爸抬起頭,臉上過早就有的溝壑,頹廢的賭徒相。
她仰過頭,差點厥過去。
哈哈哈哈,她爸是個智障,正常人和他交流不了,他老子怎么養(yǎng)他的?他是怎么找到老婆怎么禍害她的?這種人為什么要出現在這世上!
“你看這家,這什么破家?這什么破家!為什么你要把我生出來,他媽我上輩子做了什么孽?!這破天破天破天破天……
“死了算了!死了算了!活著有什么屁用,什么屁用!有什么屁用!”她打掉她爸給她擦掉眼淚的手,第一次當著他面發(fā)神經,歇斯底里:“有什么屁用!”
撕了偽裝,現在要什么偽裝,這日子都過不下去了要什么偽裝?她開始癲狂尖叫,四處找著東西,看到桌子掀反桌子,踢倒板凳,把書包拿過來,一本本倒出來,開始狠命撕,一本本撕。
她曾想過這樣發(fā)泄、這樣爽快地逃離這個世界。
她爸把她抱住,喊著檸檸別嚇檸檸別嚇。
啊啊啊啊啊啊。
她哭的幾乎歇不住,把她邋遢的爸的胳膊死命掰著。
掰不掉。
這破天……
后來,她把書撕了沒上學,窩在墻角縮了很長時間,又似乎只有很短的時間。
她被她爸不知道從哪弄來的饅頭死命地塞進咽喉里。
除此之外,她爸就沒敢拿他多久沒洗澡的身體觸碰她,她恍惚里聽他絮叨叨,感覺他真有了一些爸爸的模樣。
可惜她爸估計現在在把她當瘋子。
當瘋子也好,逃離這個日子……去哪都好。
再后來,好多人把門敲得咚咚響,她爸顫巍巍去把門打開,好多人圍進屋里。
拉了窗簾蓋得嚴嚴實實的屋子見了光,又立馬沉浸在黑暗里,壓迫。
那一刻給她就是這么一個感覺。
她緊緊窩在墻角聽著很多人的動靜,很大的動靜。
想聚起精神卻怎么也聚不起來。
時間走的很慢,她就聽著四周各種聲音說著她聽不懂的話說了很久。
多少人她看不清了。
有人把她拉出來,提溜在地上臉壓著地,她被制著一動不能動。
她那時候就覺得她有機會被動地死亡了。
雖然她這么想著身體還在發(fā)抖,這發(fā)抖叫害怕。
有人抓住她頭發(fā)把她提起來,她睜著渙散的眼,就看清一張模糊的臉。
那臉很大。
那臉問:“你害怕嗎?”
她恍了半天,才說:“你殺了我吧。”
頓了頓,她說:“給我爸還賭債?!?p> “你說什么我沒聽清?!?p> 那臉又近了幾分。
她對著眼前的臉,想笑:“你殺了我吧。”
那臉貼到她臉上。
貼了會兒,那臉好像往她臉上觸碰了一下。
她定了會兒,別過臉,干嘔起來。
酸水一股股往她嘴邊冒。
流了出來,那人把她摔到一旁。她對著地,一邊張嘴流黃水,一邊開始拿頭往地上死磕,狠命地磕。
頭發(fā)被人拽住,她滿意地懵懵地做到頭破血流,把眼睛都模糊了。
整個臉上有她極不適想抹去的東西,可有點像她之前的日子,壓抑的沒法抹去的不得勁。
她又想哭,她把自己腦子往后狠狠再一扯,能感覺頭發(fā)脫離頭皮的感覺,她又滿意。
他們把她頭發(fā)松了,一腳揣在她腰上。
她動了動。
耳旁好像有人問她是不是有?。渴前?,她有病。
她伸著手,慢慢把臉上的雪往身上抹。
“你殺了我吧。”她說。
可沒人聽見一樣。
好幾個個子很高的人來扒她衣服,拉她褲子。
她雙手雙腳被人狠狠抓著,全身動彈不得。
她所有感官回來,開始撕心裂肺的哭。
有人想親她有人想碰她。
有個人立馬沖過來護她。
她身上還是疊加了人。
她拼命掙脫。
我不要被強奸我不要被強奸,誰想強奸我,誰都不能強奸我……
不能強奸我,我不能被強奸……
她第一次喜歡這個家的小小面積,她挪到床邊,拿起把她以前放著的水果刀,他們來抓她腳腕,她上去就是一劃。
這下可帶勁。
她靠著床,把刀口對著自己手腕。
她衣不蔽體,想著死也死在水果刀下面。
很多人都害怕。
你是不是有???
好像又有人這么問。
她拿著刀有安全感了,就突然想這么嘮嗑會。
“是啊,我有病。”她扯著嘴角笑。
我有病,一直有病。
我覺得我爸就像個小孩,永遠聽不進去好話,讓別去賭博還跟個小孩一樣偷偷去賭。多大人了?三十多歲不是個小孩了,怎么做到的沒一點責任心的?怎么做到三十多年都白活了一樣的這么智障任性?有病。
我佩服我媽,就我爸這種人怎么忍他十多年的,前兩年看出來了為什么不早離婚?你樣子望著也不傻啊怎么那么封建光會動嘴皮?我又哪里惹著你了,你終于決心要走了為什么不帶我走?我哪不是你身上的一塊肉,你忍受不了你覺得我能忍受嗎?你是不是有?。?p> 我更有病,明明知道這么多道理,看開這些事情,可我還這樣,我沒敢離家出走我就怨天怨地。
你不愛這個家為什么不走?你有病,你才活活受這么多罪,沒有哪個人比你他媽還病的厲害!
我他媽,我他媽啊。
“我他媽啊……”她哼著,低頭對著手腕割,慢慢破了皮。
她的刀被人迅速奪了,那人把她手按在地上,她還沒反應過來,就眼看著自己的小拇指突然斷開,滾了滾,就沒了。
血本來就糊著她視線,她覺得世界清靜了。
有人按著她腦子往床板上撞去。
砰的一聲。
她自己想著忍一時痛,以后不能再疼了,又狠狠撞了上去。
她倒下去那會,還想著:我死了你們奸shi我無所謂了。
反正我死了,沒了所有的憂愁,去地獄天天挨打都沒緊要。
木頭果子
劃重點:寫本書的本人是個神經病。開頭我自己哭了一段,后來就沒后來了,不知道這章會不會有很多敏感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