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姚沐心身邊的一切都在變。
哪怕她曾視若珍寶的東西,都不曾能夠保留下來,以至于要和母親搬回來的時候,她都覺得沒什么值得紀(jì)念的東西可以帶。
她無時無刻不在懷念,卻總覺得什么都抓不住。
不過,她現(xiàn)在每晚在這個不曾改變的小房間里,倒也莫名覺得心安,好像自己可以沾了這個房間的光,不再漂浮不定了。
她閉上眼睛,耳機(jī)里傳來歌聲:“人存在都只為了求證,曾留下追憶里的情景……”
她感到好久沒有這樣平靜了,翻了個身,竟很快睡著了……
另一間比較大的臥室里,姚亦君和母親李銀芝也準(zhǔn)備睡下了。
姚沐心的外婆李銀芝拎著條被子,遞給姚亦君,“君兒,這不是小心蓋的嗎?你給她拿過去,當(dāng)心晚上冷。”
對于“小心”這個稱呼,老太太也才剛叫順口。
外孫女以前小名叫玢玢,雖然搬去洪城之后很少能見,但也念叨多少年了。
李老太太六十多歲的人,想改這個口,還真是廢了一番功夫。
“放這兒吧,讓她自己過來拿?!币σ嗑谘b一個被套,倒不出手,便扯開嗓子喊:“沐心?過來拿你的被!”
喊完了,半響沒見著人。她這時也空出手來,于是拿著被子去推開小屋的門,這才發(fā)現(xiàn)女兒只穿了套睡衣躺在那,已經(jīng)睡著了。
姚亦君有些意外,女兒一直睡眠很不好的,晚上動不動就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甚至經(jīng)常整宿整宿地失眠。就算睡著了,也常常被噩夢嚇醒,嚇到不敢再睡。
她還曾擔(dān)心這樣久了女兒會垮掉,甚至想過給她找個心理醫(yī)生,幫她疏導(dǎo)疏導(dǎo)。
可這會兒才八點來鐘,這孩子卻已經(jīng)睡著了。她不由得笑了笑,也許是自己擔(dān)心得過多了,她能自己調(diào)整好,這是再好不過了。
姚亦君輕手輕腳地給她蓋好被子,又把她耳朵里的耳機(jī)拿出來,再輕手輕腳地出去,關(guān)上了門。
李銀芝已經(jīng)坐在被窩里,正拿刮痧板刮頭皮——這是她多年來的習(xí)慣,說是治好了她的神經(jīng)痛。
老太太見姚亦君回來便問:“沐心睡啦?”
姚亦君站在門邊兒笑了笑,“噯,她睡著了。媽,我關(guān)燈啦?”
“噯,關(guān)吧。”
姚亦君關(guān)了燈,走到床邊掀開自己的被子,躺了下來。
老太太還坐在那刮頭,“沐心今天睡得可真早,這第一天上學(xué),想是累了?!?p> “也許是吧,睡了好。媽,你也快睡吧?!?p> “嗯,刮完就睡……”
……
朦朦朧朧中,姚沐心做了一個夢。
一個小小的男孩兒蹲在角落里,抱著自己的膝蓋,哭得傷心。
小小的女孩兒抱著一個紅色的小皮球,走過去嫩聲嫩氣地問道:“你為什么哭?”
男孩兒抹了把淚,可是剛涌出的淚水又流下來,他把兩只手都放在眼睛上抹來抹去的,卻怎么也抹不干凈……
他稚嫩的聲音口齒不清地說,“沒有人陪我玩……”說罷又繼續(xù)哭。
她感受到了他的孤單和無助,“我陪你玩,你別哭了?!?p> 小男孩好像沒聽見,還哭……
女孩走到他旁邊,也學(xué)他抱著膝蓋蹲下,“那等你哭完我們再玩?!?p> 男孩怔愣著扭頭看著她,不哭了,只是抽泣。
“你哭完了嗎?”女孩露出笑臉,“那我們來玩接球吧?”她站起來跑到幾步遠(yuǎn)的地方轉(zhuǎn)過身。
他抽抽鼻子,也站了起來。
“給你!”她把球扔了出去。球很軟,碰到他的頭,又彈到地上。
他看著女孩愣了一下,女孩也看著他,兩個人一起笑了起來……
“呵呵……”姚沐心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輕輕笑了幾聲,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