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天又黑了。
時間偷偷的走,夜深了。
安安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她看著窗外,心里默默的盤算著時間。今天不似昨天月朗星稀。天上有幾縷白云,像是被梳子梳過似的,條條散散,有的遮住了星星,有的遮住了月亮。
這一點也沒有影響到安安的好興致。她從床上爬起來,胡亂套上了白衣黑褲,帶上鴨舌帽,活脫脫一個小廝。光腳沒著襪,手拎著皮鞋,跑出門去。
遠遠的看見仲康一個人坐在柳樹下面,看月亮??幢秤昂芄聠危致淠旨拍?。
安安穿上皮鞋,故意很大聲的走過去,“嗨,你今天出來的很早嘛!”
仲康沒有看她,“坐?!?p> 安安不想坐下,“我們走吧!去吃湯圓!”
仲康居然軟語相求,“就坐一會兒,好嗎?陪我坐一會兒?!?p> 安安突然有些震驚!這還是那個一本正經(jīng)、嚴肅清冷的人嗎?他怎么變成這個樣子?禮下于人,必有所圖。他圖什么?
她旋即又告誡自己,琳達修女說過,要信任你的朋友,要幫助你的朋友。要與你的朋友同進退,不能拋棄你的朋友。更何況仲康曾經(jīng)救過自己,還幫助過自己。要禮尚往來。
安安于是坐下,輕聲的問,“你有什么不開心嗎?”
仲康搖搖頭,“今晚的月亮很好看?!?p> 安安嘀咕,有什么好看的。云彩遮住了大半個,看也看不清楚。
仲康很有耐心解釋,“云彩遮住月亮可以。但是外物不可以遮住你的心靈。只要你的腦子和心是清楚的,那看什么,都是清楚的?!?p> 安安心思一動,嘴上卻不饒人,“你這番理論,肯定是跟廟里和尚學(xué)的吧。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p> 安安抬起頭看月亮,比平時仔細的看。她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月亮根本就不是白玉盤。它首先就不是一個正圓形。它的表面有亮有黑,安安知道這是光反射的作用。月球上也有高聳入云的山巒,也有低深暗沉的深淵。那幾縷飄散的白云就像毛燥燥亂哄哄的頭發(fā)。
今天的月亮,就好像一個散亂頭發(fā)的有雀斑的圓圓臉的青年婦女。
良久,安安嘆了一口氣,悠悠的開了口,“今天的月亮,還真好看,好看的就像一樣?xùn)|西?!?p> 仲康道:“像湯圓?”
安安小狗一樣可憐巴巴的點點頭。
仲康于是微笑,“我們?nèi)??!?p> 老頭子又遠遠的彎下了腰,“早給您們備好了酸梅湯??煺堊?。”
這個老頭子這兒的東西還很豐富。安安坐下,要了一碗什錦湯圓,有芝麻的、花生的、栗子的、玫瑰的、菠蘿的,還有紫薯的,紅紅綠綠花花的一碗,很是好看。仲康只是要了一碗珍珠小湯圓,一個一個小珠子一樣飄在碗中,上面撒幾個鮮紅的枸杞。
安安舀起一個淡紅色玫瑰餡兒的,“今天干嘛不開心?”
仲康道:“今天聽說了一個久未謀面的朋友的消息?!?p> 安安道:“這消息恐怕很震驚吧?我看你情緒波動很大。”
仲康緩緩的,“還好?!?p> 安安笑,“你心情不好,我給你講一個笑話,好不好?”
仲康道:“那麻煩你?!?p> 安安想了想,“從前呀,有一個人,他可懶的要命。什么都要人伺候。有一天,他的媳婦要回娘家。就怕這個男人餓死,于是就烙了一張大大的油餅,中間掏了個洞,套在這個男人的脖子上,他媳婦說呀,我回娘家一兩天,你就吃這個大餅啊!可是呢,等她從娘家回來,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快餓死了!小媳婦又心疼又生氣,就問他,你怎么不吃大餅???你猜這個男人怎么說?”
仲康微笑著搖搖頭。
安安學(xué)著故事里的主人公,有氣無力搖頭晃腦,“媳婦呀媳婦,我吃完前面的了!沒人和我把后面的轉(zhuǎn)過來呀!”
這個笑話本來沒什么好笑,但是安安連說帶笑,手足舞蹈,表情生動,感染力豐富,不僅仲康,連擺攤的老頭子都笑了。
慢慢的,安安沉寂了一下,“多么能干的小媳婦,可惜嫁了一個不爭氣的丈夫?!?p> 仲康一愣,微笑道,“明天我請你吃大餅,好不好?!?p> 安安趕緊擺擺手,“我不要再吃了,再吃我就成一個胖子啦!”
仲康笑一笑,“女孩子胖一點,沒什么不好。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