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尊重現(xiàn)在的人將沒有未來(5)
阿康就著雨水洗涮了手上的血漬,走了回去,薔薇想把手絹借他擦臉,卻別婉拒了,阿康甩了甩頭發(fā),淺笑的站到了最后頭。沒有人關(guān)心王遠航的生死,每一個人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欺我郡主者,死!
王老太太雙目赤紅,臉色蒼白,她用胳膊支撐著地面一點一點的朝著外頭爬去,連語氣都變的平靜了許多,事已至此,她再無所懼,“裴兒,是我兒青梅竹馬的人,她不嫌棄我王家當時貧寒,毫無怨言的跟著我們吃苦,又為我兒生了遠航,她的好,你哪能知道!”
金丹陽心中一陣酸澀,那她的傾心相待又算什么?這樣的雨天,總是能讓她想起當日的場景,如今,要變成夢魘了嗎?“那他就該守著往日的情分活著,不該來招惹本郡主!”
王老太太冷笑道:“招惹你?你是帝朝城里聽見名字都要躲開的,就你那壞名聲,我兒是瘋了才要沾上,是你不知廉恥的在雨中勾引了我兒,是你仗著身份逼著我兒上了他的馬車,如今,你卻說是我兒招惹了你?金丹陽,你是貴為郡主,可你不要想錯了,不是誰都看你好的?!蓖趵咸斎皇遣恢滥翘彀l(fā)生了什么,所有的真相,不過是來自王祥林而已。
金丹陽攥著拳頭,一陣暈眩,這算什么?她知道自己不該在沒有出嫁的時候和陌生人互傳信箋,可那也只是探討詩詞而已,況且后來彼此打算見面的時候,那個人就是王祥林??!他們彼此傾慕,怎么就成了如此不堪的事情?“他若是不想見我,那天就不該出現(xiàn),既然出現(xiàn)了,自然就要對已經(jīng)做出的承諾負責(zé)!我知道我不夠好,可我,再改?。]想到他竟是這樣跟你說的?”
“哼!郡主真是說笑話呢!”王老太太一頓,眼神中的審視讓金丹陽如芒在背,只看她張著嘴發(fā)出了一些笑聲,低沉的說了一句話,而后便像瘋魔了一般,狂笑不停,朝著王遠航爬去。
也許別人沒看明白,但金丹陽懂了,即便她沒有聽到聲音,也印證了她那個荒唐的想法,窒息!她的耳邊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聲音,唯有窒息感,眼前的滂沱大雨似乎拉扯出了她心底那些塵封多年的回憶,每一幕,喜悅和悲痛并存,都砸在地上變成了碎片。
不,她不信!她怎么能相信!她要去問清楚才好,可她剛剛跨出一只腳,就被拉住了,“姑姑!”鮑梓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雙手攥住了她的雙拳,慢慢的安撫了上去,輕聲說道:“姑姑的話都說完了,剩下的,交給梓兒?!?p> “你也來了?”金丹陽淚眼朦朧中,看到自小在身邊長大的鮑梓,總算平靜了些。
鮑梓掏出手帕擦了擦金丹陽手中的冷汗,對薔薇說道:“薔薇姐姐,馬車都備好了,帶丹陽郡主回府!”
薔薇抹了一把眼淚,扶著顫抖不已的金丹陽出了拱門,外頭等候的一眾侍衛(wèi)跟了上去,林掌柜看了看這不大的地方突然變得死一般的沉寂,默默笑了。
王老太太看這些人要走,心里著急起來,他們走了,她的遠航怎么辦?“金丹陽!你站?。∪缃衲氵€是我王家的媳婦!誰允許你離開的!快把你的嫡子送去醫(yī)館!他快不行了!”
可沒有人回應(yīng)她,鮑梓環(huán)胸而立,像看一只垂死的牲畜一般,罵道:“去你大爺?shù)耐跫蚁眿D!帝京司已經(jīng)下了文書,當今金陵侯府的丹陽郡主,一品賢淑夫人!以王祥林欺瞞早有婚配之罪,惡意損壞侯府名譽之罪!著帝君自行處置之帝昭!奉旨休夫!”
“什么!休夫?”這個詞語,怕是古往今來都不曾有一例。
“想來這消息,已經(jīng)掛到城門口了,王祥林?你也不用再惦記他了,他既然不知道珍惜眼前的榮華,那就讓他嘗嘗什么叫苦水吧,本少爺要讓他這輩子都回不到帝朝城,還有你心心念念的裴兒?她的好?她確實好的很,這膽子真是大的連我都要佩服了!一邊享受著郡主給她的安逸日子,一邊還要給郡主添堵?也該讓他知道知道,什么叫不自量力,她不是不嫌棄和你們一起過苦日子嗎?那就過唄!還有你這老東西!有眼無珠,你做的那些蠢事,如今,也該嘗嘗自食惡果的滋味!”
小丫鬟拽著鮑梓的衣袖,不耐煩的說道:“還費什么話?你來干嘛來了?”
鮑梓哦了一聲,說道:“王祥林尚欠萬寶商行五萬兩銀子!你打算怎么還?。俊?p> 話音剛落,外頭突然沖進了一群人,每一個的臉上都是恨不得把雨中的王老太太和王管家撕成碎片的兇狠。
“還欠我們酒樓的飯錢沒結(jié)呢!”
“還有脂粉錢!”
“料子的錢!這都幾年了,到底給不給!”
鮑梓心中偷笑,王祥林不是養(yǎng)的一手好小妾嗎?那裴兒的花銷也該讓他知道知道才行。他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看來本少爺今天是沒辦法把銀子要回來了,眾位先討要,要是沒有結(jié)果,明天本少爺在萬寶商行恭候各位,咱們一起去帝京司走一走好不好?。俊?p> 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嗓子好,鮑梓在人群中躲了出去,也不管他們怎么胡鬧,拉著小丫鬟往金陵侯府去了,他才不在乎那五萬兩銀子,也不在乎明天這些人去萬寶商行等著,有老爺子在,萬事不用他操心。
王老太太看了一眼蜷縮成一團的王管家,抱著王遠航往屋檐下躲雨,她反正沒有銀子可還,這些人愛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這王家在眨眼之間便成了菜市口,哄搶責(zé)罵的,當真是給在外頭等了一天的百姓一場好戲看,最可憐的便是那王管家,竟被活活打死了。
王老太太冷眼看著這一切,她從前的日子過得很苦,為了一斗米和村子的人打鬧那是常有的事,可如今幾十年過去了,她也變成了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老太太,面對一個人尚且無法自保,更何況這一群人呢?這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的愚蠢,她仰仗的,一直都是自己的兒子,可王祥林當真就那么有本事嗎?別人家的妻妾都表面上都能和睦共處,到了他這兒,竟然是把自己駕到了火上,烤了整整四年。
王家就像水中的明月,經(jīng)不起絲毫挫折,一碰就散了。
裴兒不知王家的變故,還在屋子里被丫頭服侍著沐浴呢,她心情很好,說動了王祥林除了那個賤丫頭,雖然她沒死,但有了第一次,就可以做第二次,還有就是她的苦日子要到頭了,王祥林給了她承諾,等到他真的成了二品,便要她做當家的夫人,所以,在王祥林走后,她急不可耐的把王遠航送到了王氏那里,也順便叫金丹陽看看,即便她沒有高貴的出身,但她還是贏了!
正當她穿上了里衣的時候,屋里突然沖進來一群侍衛(wèi),丫頭還沒開口便被抓了出去,她也還沒來得及發(fā)問,就被領(lǐng)著衣領(lǐng)帶了出去,扔到了園子大門外。這別院里的景象,完全不像嘈雜的王家,太過平靜的,平靜的讓人心顫。不過半個時辰,整個園子被洗刷一空,就算裴兒如何砸門,都沒有任何回應(yīng)。
她被大雨浸濕了里衣,鮮紅的肚兜若隱若現(xiàn),玲瓏有致的身段和清麗的面容在帝宮腳下,成了眾人圍觀的對象。有幾個婦人在一旁指指點點,那些話語落到裴兒耳中,如同針扎一般。
“我早說這園子里住的不是什么正經(jīng)人了吧?你還不信!你看那浪蹄子的樣子,不知道多少男人才把她喂成這幅這樣!”
“可不是嘛!嘖嘖,真是孟浪的騷蹄子!是哪家的外室吧?”
“外室能讓人把家都抄了?你看看那些下人!光是賣身的銀子就不少呢吧?”
“難道,是那。。。暗。。?!?p> 裴兒不想聽了,她聽不下去了,她是王祥林明媒正娶回來的妻子呀!怎么就變成了外室和那見不得的蕩婦了呢?老爺呢?老爺在哪兒?他知不知道有人霸占了他們的家?她得去王家找他!雖然王祥林從來不讓她出現(xiàn)在王家門口,可是,那里頭不僅有她的男人,還有他們的孩子?。?p> 雖說天色還未全黑,可是帝宮腳下的百姓,那是睜眼便知大小事的人精,這一鬧,誰都不敢出門了,這么大的動靜帝京司都不出面,可見其中的深淺了。裴兒在雨中不斷奔跑,奈何王家距離這里實在是太遠,她腦子里現(xiàn)在只想著王祥林在哪兒,全然不知她濕透的里衣已經(jīng)完全不能遮蓋她的身軀,這副樣子落在不懷好意的人眼里,就如同一只待在的羔羊。
“?。 迸醿褐挥X得后肩被重重的打了一下,隨后便沒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