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子一路的進了宮門,直接到了乾清宮,孫承宗下了轎子,看著這個他來過許多次的地方,還是那么氣勢恢宏,紅的墻和柱子,黃的瓦和金龍,他在這里教授木匠皇帝,雖然到最后小皇帝也沒認幾個字。
劉建這時候迎了出來,第一次的見到這個史書上評價可以挽留大明的唯一人選。
這是個瘦削的老人,站在那里就如同一株老松,皺紋里寫滿滄桑,眼睛里深藏智慧,什么樣的風都不能讓他搖擺,什么樣的雨也不能讓他低頭,不卑不亢,寵辱不驚。
這是這個老人給劉建的第一印象。
顯然孫承宗沒想到劉建會親自出來迎接,一般來說召見大臣是在皇帝的書房,轎子只能到乾清宮的臺階下,從步道上臺階并不近,這段路程都是被接見的大臣自己走過去的,皇帝一般就在乾清宮里待著,沒有出來的可能。
孫承宗見壯急忙下跪行禮:“臣布衣孫承宗,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p> 劉建沒有讓他跪下去,直接一步向前雙手攙住,說道:“孫首輔,不必多禮?!?p> 一揮手,侍衛(wèi)副統(tǒng)領燕大寶親自抬著一頂黃稠軟轎上來了。
皇宮里面是只能步行的,有大功勞的皇帝會賞賜騎馬之權,但任何事情都有例外,況且皇宮的主人本來就是皇帝,所以皇帝后妃在宮中有軟轎,一般由太監(jiān)抬,除此之外,就只有九千歲魏忠賢坐過,舊例也從沒大臣在宮里乘軟轎的,此舉等于是賜給孫承宗無上榮耀。
孫承宗對此很是惶恐,倒不是他經(jīng)不起這么大的榮耀,而是他更明白高處不勝寒,捧得高摔的狠的道理,大明朝的官,越是高處越是難做,就算是徐階張居正這些名臣、權臣,也都是被罵的狗血淋頭,很多的首輔名噪一時,都因為太紅被干掉了。
明擺著,這次劉建是要讓孫承宗擔任首輔一職,這倒也沒什么,以前他就是遼東督師、兵部尚書,內(nèi)閣大學士,當首輔比起以前官職也沒大到哪里去,關鍵是這個黃轎子,是大明開國從未有過的殊榮,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眼紅,自己有一點閃失就是萬劫不復的境地啊。
想法只在一瞬間,這前前后后孫承宗立馬就想通了,當即下跪辭謝:“皇上,使不得,臣寸功未立,怎能如此?俗話說賞罰分明,但就算是臣有大功,也當不得如此,有違禮制啊,皇上?!?p> 劉建看著孫承宗,很滿意效果,他接著說道:“你曾是帝師,當?shù)钠?,都說天地君親師,可我皇家為君,也是要有老師的,這禮法就有些缺失了,今天我補足這個,也是開創(chuàng),況且我大明未來江山社稷,全仰仗孫首輔了,如此禮節(jié),當?shù)闷??!?p> 看孫承宗還要推辭,劉建臉色一沉說道:“孫首輔,在拒絕朕的好意,可是當以抗旨論。”
孫承宗雖然害怕坐了了黃轎子以后被人攻訐,但新皇帝脾氣如何自己也不清楚,在推辭說不定惹火了這個小皇帝,那真說不定就是抗旨之罪,而且,朱家的皇帝向來都不是正常人,朱元璋好殺,朱棣也是,然后就會寵信宦官王振的北狩的,娶比自己大十六歲的,然后就是煉丹的,貪財?shù)?,好木匠的,總之就是沒有正常人,難伺候,新上來的這個,真說不定就是個極品啊。
打定主意,孫承宗不在推辭,乖乖的上了轎子。
上來了,孫承宗就后悔了。
正用孫承宗,就是抗旨,也就是論罪的事情,但上了轎子孫承宗發(fā)現(xiàn)抬轎子的有個人就是這個面前的小皇帝。劉建今天特地叫的抬轎的不是太監(jiān),而是侍衛(wèi),更是新封的侍衛(wèi)副統(tǒng)領燕大寶,叫侍衛(wèi)就是因為太監(jiān)身材一般都小,抬著轎子劉建抬不動,叫了侍衛(wèi),尤其是燕大寶,一個人就把一頭的轎子抬起來了,自己就是充個數(shù),不用太用力。
但孫承宗這個難受啊,進宮乘轎子就夠遭人恨的了,現(xiàn)在還是皇帝親自抬轎子,這就跟把水潑進滾油里一樣的效果,那些言官們肯定天天都跟吃了藥的斗雞一樣盯著自己,其他的臣子也都會把他恨在心里。到時候沒人給面子,事也是干不成。
上賊船容易下賊船難,孫承宗后悔也晚了,抬你一步也是抬,抬你到地方也是抬,反正是抬了,在下轎子已經(jīng)晚了,聽天由命吧,看看這個小皇帝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反正在朝廷這么多年,什么樣的人都見過,什么樣的事都辦過,不缺這一樣了。
轎子起來,劉建在前邊抬,身后是膀大腰圓的燕大寶,后面是兩個挑出來的侍衛(wèi),燕大寶一心表現(xiàn),再加上著實有些力氣,一個人就把轎子抬了起來,劉建雖然肩膀上扛著,但一點力都沒有吃到。
前世劉建是個宅男,也是個路癡,認不出方向是出了名的,一路上都是燕大寶在后面小聲的說著該走哪里,仍舊是走了不少冤枉路,這一通繞路把孫承宗弄的心里七上八下,一會往寢宮走,這是要跟我密談啊,一會又拐向了御書房,這是要一對一問對策啊,孫承宗腦子里不停的閃爍出智慧的火花,把任何情況下可能出現(xiàn)的答對都在腦中飛一樣的過一遍。
最終還是停在了御膳堂。
御膳房是做飯的地方,御膳堂是皇帝吃飯的地方。不過一般來說,皇帝直接就在寢宮把飯吃了,御膳堂都是有些活動,皇帝請大臣吃飯的時候才用的地方。
寬敞明亮的御膳堂,都是新打掃過得,平時皇帝宴請不多,天啟皇帝只是喜歡干木匠活,九千歲離皇帝還差了一千歲,請人吃飯也不能用御膳,所以這里很久沒用過了。但打掃干凈還是很有氣魄,更添上大門兩側一字排開的幾十個太監(jiān)宮女,預示著這是一頓并不怎么容易吃下去的大餐。
就在此地,劉建終于認出了自己安排的會客地點,揮手落轎,親自把孫承宗攙下來,慢慢扶進大殿里。
空曠的大殿擺了一張長條案桌,盤子碗的擺了幾十個,案桌兩側擺了兩幅碗筷,顯然就是小皇帝專門請孫承宗的。
孫承宗面北坐下,屁股下面好像燒火一樣,這時候劉建拿過一個酒壺,親自給坐下去的孫承宗倒酒:“孫首輔,這是我專門從張皇后那里要來的黃酒,喝一杯解解乏,緩一緩這旅途勞頓?!?p> 倒完酒,劉建給自己慢了一杯,舉起來說道:“朕跟孫首輔喝一杯,先干為敬了!”說罷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