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欲死不能得

　　物資搬運不成問題，回程也沒有問題。

　　現如今有個難題擺在面前，那就是此行最大的收獲—163匹戰(zhàn)馬。

　　【町內的販馬商人，不會把戰(zhàn)馬交易給不明身份。而私販馬匹的都是黑澀會出身（忍者、海賊、山賊，最初都算是對抗武士階層的暗勢力），想要購買馬匹，沒有身份的人，只能通過他們購買，經常會遇到黑吃黑的現象?！?p>　　【所以說，農民兵勢力的國人眾，很少有戰(zhàn)馬（山賊靠搶；忍者跑腿；土豪用駑馬）。唯獨那些有身份、有聲望的高級武士、豪族富商、領主大名，才有資格購買馬匹。鐵炮、大筒，亦是如此（有錢也買不到）?！?p>　　藥王山一帶。

　　北低南高，山勢險峻。

　　山路走人勉強可行，想要戰(zhàn)馬爬上去，簡直四面都是墻—門，沒有！

　　而官道上騎行，如此多的戰(zhàn)馬，勢必引起他人注目和覬覦。如何不為人知的運送戰(zhàn)馬，成為當下最大的難題。

　　“你們可知，如何隱蔽的送走這批戰(zhàn)馬？”

　　“還能怎么送，騎著唄……”雄太小聲嘀咕，不滿主公的偏心。

　　自己累死累活的忙活了一宿，主公不但一句鼓勵的話都沒有，還給自己記了兩次小錯，估計獎金啥的，肯定沒自己什么事了。

　　人家清三郎倒好，一身本事，全靠演技，更能拍得一手好馬屁，只是隨便跑跑腿、裝裝相、賣賣乖，便賺了個高級連長職務。

　　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

　　當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主公！我記得這里有一條山路，可以騎馬通行。從兜兒山山腳，一路向南，經由高倉山折向東南，走白山北部山谷中的驛路，可以直達歸云城……”清三郎用手比劃著地圖。

　　“只需順小路繞過歸云城，便能不被人察覺的抵達白川村外圍，再一路向北返回營寨。全程最多20里（80公里，1里約等于4公里），正常的話，應該跟大部隊同時抵達大山村?！?p>　　特娘的，還是繞不過歸云城？

　　看來，這根刺不拔也得拔??！

　　“嗯，很好…”

　　多一條前往越前、加賀的路，就能更加方便日后行事，劉錚鑫暗自高興，但又覺得事有蹊蹺，“哦？你，怎么知道這條路？”

　　“這個…呵呵……”清三郎老臉通紅，有點不好意思回答。

　　正看他不順眼的雄太，可沒慣他毛病，陰陽怪氣的說道：“還能怎樣？不就是為了尋樂子，招搖撞騙，瞎轉悠唄！”

　　“誰人不知，他清三郎就是個市（廟會）浪子！整日里與民女私會，啥辦法想不出？也不知道那些瞎家女看中他哪一點，哼哼~……”

　　“好你個忘恩負義的太郎！吃我的，喝我的，臨了在主公面前反咬我一口？虧我待你那么好，瞎了眼交你這個朋友，自今日起……”

　　劉錚鑫正對著地圖琢磨。

　　是不是應該大范圍深入探查天門山周邊的路徑。

　　被兩人打攪了思路，惱火的呵斥道：“閉嘴！想狗咬狗？滾一邊去！這么多人等著呢，皮癢了是不？很想嘗嘗笞刑的滋味嗎？我會成全你們的……”

　　“不敢（哈）！”

　　“三郎，確有此路？”

　　“哈~！清三郎，以性命擔保，絕不敢欺騙主公！只要給三郎，五十人手，保管四個時辰、天黑之前送達大山村?！?p>　　“也好！我跟你一起。安平？”

　　“在！”

　　“我?guī)ё甙耸?。其余的士兵和藥王村的村民，歸你統(tǒng)轄。一定要做到，秘密押運物資，平安送往大山村?！?p>　　“明白！”

　　“記?。坎灰庇谝粫r趕路。都忙了一夜了，讓士兵和村民們多多休息。還有，你拿著我的指令，遣人先行回報，讓勘兵衛(wèi)和本助調撥人手接應，務必做到，平安抵達?！眲㈠P鑫寫好字條交給陳安平。

　　“主公放心！”

　　挑選好人手，劉錚鑫懶得搭理正在吹胡子瞪眼的二人，“次郎跟上，咱們走……”

　　“主公，等等我……”

　　…………

　　一人雙馬，一路無話。

　　快到中午時分，南下的馬隊繞過一向宗所掌控的松罔寺，修整于寺北的山林之中。

　　松罔寺。

　　處于三岔路口的東南方位置。

　　北上可達加賀平原，東去可至歸云城，南下能直達美濃的郡上八幡巖，屬于戰(zhàn)略要沖之地，軍事地理非常的重要。

　　為此，一路不斷記錄地勢地形的劉錚鑫，豈能錯過這種實地考察的機會。

　　雖然三五騎乘，并不會引人注意。

　　但劉錚鑫另類的身高，想不引人矚目都不行。

　　引以為傲的身高，現如今卻成了弊端，幾乎斷絕他拋頭露面、四處裝逼的可能。

　　為了不暴露自己，至少眼下不是暴露的時候。

　　一路上，劉錚鑫幾乎用斗篷蓋住自己，盡量的蜷縮身體，趴在馬上，顛個不行，累得要死。

　　眼下，他寧愿靠腿，也不愿騎馬。

　　…………

　　隊伍修整一小時。

　　趁此機會，劉錚鑫安撫性的只帶雄太一人，前去松罔寺周邊偵查。

　　坐在岔路口的一處山坡上。

　　從懷中掏出命孫四門為自己精心準備的飯團，找些樹葉鋪好放在地上，懶得搭理耍小脾氣的雄太，劉錚鑫也邊吃邊記錄，仔細回憶一路所見，充實地圖，查遺補漏。

　　…………

　　“啪！”

　　一聲槍響，驚醒劉錚鑫。

　　循聲望去，南側驛道上有人追逐。

　　“山賊搶劫？”

　　“應該是，主公！”

　　一旁迷糊的雄太也被槍聲驚醒。

　　“走，過去看看。”

　　“主公，山賊有六個，呃…哈哈，來嘍……”

　　雄太剛想提醒，卻突然想起主公的曾經“偉績”。

　　見主公一馬當先的沖了出去，自己馬上就能有幸見證主公“超絕”的劍法，心情不由得有些興奮。

　　…………

　　被山賊追逐。

　　很明顯是一家三口。

　　女人抱著小女孩跑在前面，顫顫巍巍、弱不禁風的，隨時都能跌倒。

　　男人有條不紊的壓后，不慌不亂的給火槍裝填彈藥，顯得沉穩(wěn)干練。

　　而追來的六個山賊，一個個嗷嗷亂叫，肆意的舞動著長刀。

　　如同一群饑餓難耐的野狼，猩紅的雙眼，死盯著獵物，貪婪兇殘的追逐它們的肉食，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

　　…………

　　“不要害怕！我沒有惡意……”

　　沖入驛道，劉錚鑫一邊解釋，一邊用手示意，讓奔跑的女人不用再跑了。

　　而女人也似乎到了體力的極限。見狀，停下了腳步，大口的喘息。確認是真的安全后，很有禮貌的鞠躬致謝。

　　當路過這對母女的時候，劉錚鑫意外的發(fā)現。

　　女人懷里的小女孩，用雙手墊在嘴巴趴在母親的肩膀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緊盯著后面的山賊，不像普通孩子那般，因驚嚇而大哭或是把頭埋在母親的懷里。

　　“捂住孩子的眼睛……”劉錚鑫下意識的提醒。

　　他不想讓女孩看到接下來的血腥場面。

　　隨后快速抽出太刀，直撲眾山賊而去。

　　…………

　　對于刀術。

　　劉錚鑫得空就會練習。

　　但始終不得雙手刀的要領。

　　他已經習慣于單手刀這種輕靈、迅捷、充滿速度感的方式，也不準備更改這種習慣。

　　眼下能有實戰(zhàn)的經歷。

　　他很珍惜這種難得的機會。

　　…………

　　有人拔刀相助，男子心存感激。

　　但眼前絢爛的刀芒，讓他忘記了什么是禮數。

　　驚嘆于華麗的視覺效果；感嘆于世上會有這般精準的步伐和刀法；疑狐于對方明明可以一刀解決，卻為何偏偏不下死手。

　　…………

　　此刻的劉錚鑫。

　　精神高度貫注下。

　　如同游戲里走位打BOOS，又如同庖丁解牛一般，專挑關節(jié)位置“破甲”，且能做到刀刀到位。

　　利用預判的能力，游刃于六個山賊之間。

　　一步一步的挑開他們身上的鎧甲，如同精雕細刻一般，專挑不致命的地方下手，溫柔細膩，精打細算。

　　而且攻擊時，多是刀背進攻。充分利用難得的實戰(zhàn)機會，認真去感受肌體的結構，感悟下刀的力度，以及體會刀術基本功的手感。

　　…………

　　“主公…主公，差不多得了……”

　　雄太有點看不下去了。

　　是！自己是慢了一步！

　　是自己不想加入團戰(zhàn)，故意放緩腳步！

　　是有意且存心的想要見識一下高超劍術的精妙之處！

　　但，您老人家倒是慢一點啊？

　　這大刀片輪得，呼呼帶風，漫天全是刀影，可您倒是真砍??？

　　要刺，您倒是使勁刺啊，能刺個通透卻偏偏點到為止什么鬼，這不是比試，是實戰(zhàn)好不好？

　　要挑，您倒是使勁挑啊，胳膊腿掉了沒有，撩什么撩、抹什么抹啊，您這么溫柔真的好嗎？

　　還有，您沒事絞人家刀好玩么，多好的一把打刀啊，怎么都值兩三貫吧，您財大氣粗不稀罕，大可賞給屬下我啊，您把它削成幾截，玩呢？

　　要不要這么炫耀，要不要這么高冷，裝逼能裝到您這份上，絕對是一流水準，不，超一流，超超超一流，反正我是服了，真服，心服口服！

　　…………

　　被雄太的呼喚“吵醒”。

　　劉錚鑫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有點過分了。

　　因為他看到六個山賊，帶有無比幽深而怨恨的目光，站樁一般，死盯著自己。

　　怨不得人家，換誰誰都生氣！

　　被人如此“欺凌”、“侮辱”、“蹂躪”……卻無力反抗？

　　想死又死不了的憋屈、無奈、苦楚……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說實在的。

　　山賊們非常后悔，后悔出門沒看黃歷，遇上這么個倒霉煞星！

　　若是有來生，他們打死、餓死、不管是怎么死，都不做山賊！

　　他們只想說一句：給一個痛快吧，求您啦？

　　或是：老天爺啊，請賜我一個有激情的刀手吧，哪怕是個殺豬的也行！

　　想要開口？

　　叫不出聲！因為喉嚨已被人玩壞。

　　繳械投降？

　　不可能的！手中武器，打耗子不死。

　　跪地求饒？

　　行不通了！關節(jié)被敲得水腫，想彎都彎不了。

　　躺地等死？

　　也是不行！不等身體傾斜，刀背長眼一般砍過來。

　　只求一死？

　　更是不行！人家不想讓你死，你就算一心想死也死不成！

　　折磨，煎熬，身心交瘁，創(chuàng)巨痛深……

　　“欲死不能得，欲生無一可”就是此刻六山賊的現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