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州府署。東廠廠都劉瑾對于千戶鬼影輕易拿下河西簫客一事,大為贊賞;這樣一來,河西走廊一帶所集結的江湖武林中人,就成了群龍無首的一盤散沙。故而,劉瑾決定在府中舉辦一場盛大的舞姬宴會,以來犒勞一下眾位。而此事劉瑾交由知府大人來妥善辦理,兩日之后的夜晚,舞姬盛宴正式舉辦。
知府大人自然不敢怠慢,這兩日來,他加緊派人去城內各大酒樓春樓之類的場所,安排挑選眾多能歌善舞的舞姬,多大二十余人。為了安排好此事,讓廠都劉公公心中能夠稱心,知府大人算是花了不少真金白銀!
鬼影剛從劉公公那里商議要事回到屋中,還未坐下喝杯茶水。千陽公主和朱靈兒郡主隨后而來,似乎等候多時。鬼影對公主和郡主,那是又敬又怕,卻無可奈何。千陽公主和朱靈兒郡主似乎對晚上的舞姬宴會甚是感興趣,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要和鬼影坐在一側,來共同觀賞舞姬表演。鬼影放下茶杯,隨口說道:只要公主和郡主高興,其實坐在哪里觀賞并無差別。千陽公主聽到鬼影這樣說,心里甚是不悅。
千陽公主怒道:“阿影,你是不是當上這千戶一職,越來越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了?”
鬼影拱手說道:“屬下不敢!只是屬下覺得,公主殿下本不該離開京城,來到這西域荒蕪之地,畢竟江湖險惡,刀劍無眼,若是公主有任何閃失,屬下難逃罪責!”
千陽公主聽到鬼影這樣說,心中更加不悅,竟然從身上拿出一把匕首,似乎想要刺向鬼影。
朱靈兒阻攔住,急忙解釋著:“公主萬萬不可,鬼影大人之所以說出如此之話,著實是為了公主的安危著想,并無他意。若是鬼影大人心里不在乎公主的話,又怎會如此殷切關心公主!還望公主息怒!”
千陽公主聽到朱靈兒這樣說,心里的怒氣頓時化解,看來鬼影心里還是在乎本公主的。
鬼影卻并未在聽二人說話,而是盯著公主手中的那把甚是精巧的匕首,他竟然直接伸手從千陽公主手中奪走,拿在手中仔細看著。匕首上面是月牙兒圖案,泛著寒光,甚是鋒利無比。
千陽公主說道:“阿影,你為何將本公主心愛的匕首搶走?”
鬼影看著那把匕首,說道:“此匕首打造的小巧精致,寒光熠熠,甚是不凡,不知公主從何得來?”
千陽公主臉上笑道:“怎么?你也覺得這把匕首甚好!這是本公主從廠都劉公公那里尋來的寶物。此匕首名曰幻月,別看其如此小巧,卻是極其鋒利之物,本公主還曾被其不小心劃傷過手指!”
鬼影將那把匕首還給千陽公主,說道:“這把幻月匕首,的確配得上公主所用!”
千陽公主臉上笑道:“阿影,你也覺得這把幻月匕首很般配本公主,看來我們確實是心有靈犀!”
朱靈兒在旁邊笑道:“靈兒也覺得公主和鬼影大人之間甚是默契!”
蘭州城內盈豐茶樓,身著紫黑袍帶著鬼臉面具的龍劍山,獨坐雅間品茶。四名青衣人走進茶樓,一名青衣人進屋拱手來報:今日屬下等人搜遍城內大小客棧酒樓,并未尋到有關海姑娘的任何線索,卻探尋到一則消息,今夜戌時東廠的人將在蘭州府署舉辦盛大的舞姬宴會。
龍劍山若有所思:東廠閹賊今夜在蘭州府署舉辦舞姬宴會,難道說,魚兒會借此機會混入府中?
那名青衣人又拱手說道:還有一事,屬下在城內探尋時,竟然發(fā)現秦公子隨同青海派的人暗中來到城內。
龍劍山暗想:看來多半是青海派的海震遠擔心魚兒的安危,故而主動向盟主請纓,前來蘭州探查情況。只是沒想到,章叔叔會派正兒一同前來。
完顏丹素身著一身黑衣蒙面,趁著夜色飛身潛入蘭州府署。府中戒嚴,到處是來回巡邏的官兵護衛(wèi)。完顏丹素飛身來到一處屋頂之上,飛檐走壁,向著那處亮著耀眼光芒的院落而去。
府中海棠院,此刻猶如白晝,燈火輝煌,照亮整個院落,院中人數眾多,甚是熱鬧,外圍是守衛(wèi)森嚴的錦衣衛(wèi)。東廠廠都劉瑾坐在首位,一側是知府大人,還有幾位府中的幕僚;另一側坐著身著華麗綢緞的千陽公主和朱靈兒郡主,然后是身著白衣的千戶大人鬼影。在座之人面前,都擺放著一張矮桌,上面擺著幾盤精致的下酒菜肴和瓜果。
劉瑾笑著,舉杯與眾人同飲,兩側之人皆舉杯飲下杯中美酒。劉瑾看了一眼知府大人,知府大人立即會意,向身后一人下達命令。很快,聲樂響起,六名身著艷麗服飾的舞姬,打扮的花枝招展,甚是引人注目,她們來到中間的地毯之上,舞姬宴會正式拉開帷幕。
那些舞姬表演的精彩絕倫,兩側的人無不拍手稱快。劉瑾心里甚是開懷,飲下一杯美酒。待那六名舞姬躬身行禮退下場之后,接著又有六名舞姬再次上場來,繼而聲樂跟著轉變,那又是一場別有韻味的舞姬表演。最后是壓軸戲,由八名舞姬來表演,首先上場而來七名舞姬,繼而最后一名舞姬似乎從天而降,抱著一把琵琶輕飄飄落在七人中間,只見那名舞姬身著淺紫色衣衫,臉上蒙著一層的白色面紗,神秘誘人,頓時讓人眼前一亮!
千陽公主和朱靈兒同時看著那名手抱琵琶的舞姬,覺得此女子打扮的甚是妖艷神秘。千陽公主看向旁邊之人,臉上笑著,覺得身著白色衣衫的阿影甚是氣宇軒昂。鬼影對這些舞姬的表演并不感興趣,只是在一味的飲酒,偶爾抬頭看向中間的舞姬。鬼影端起酒杯,抬頭看著這最后一場舞姬表演,目光又掃向四周房屋,查看有無異常情況。
那名手抱琵琶的紫色衣衫舞姬,旋轉著身姿來到最前面的位置,撥弄著手中的琵琶,眾人無不拍手稱好。突然,從琵琶中散射出數十枚銀針,幾乎同時襲向劉瑾,以及鬼影所處的位置。劉瑾竟然出掌之間將飛來的銀針化解,鬼影似乎有所防范,俯身后仰躲開襲擊;但畢竟銀針是散射出來的,千陽公主和朱靈兒防范未及,身中銀針。鬼影起身來到千陽公主和朱靈兒身前,查看二人傷情。
頓時,院中慌亂起來,人聲不斷:‘有刺客!’,‘來人!將刺客拿下!’。地毯上的其余七名舞姬早已嚇得驚叫散開。錦衣衛(wèi)頃刻間集結而來,將那里團團包圍住。劉瑾沒想到舞姬中竟然混進刺客來,大聲喊道:定要活捉刺客!
只見,那名紫衣舞姬,運功向前飛出手中的琵琶,瞬間爆炸開來,眾人急忙閃躲,一團白煙升起,那名紫衣舞姬趁機飛身而起想要逃離。鬼影施展輕功,在半空中與之對決,紫衣舞姬并非對手,突然一掌被鬼影重重打在身上。那名紫衣舞姬翻身而下,臉上的白色面紗隨之而落,嘴中吐血,受傷在身。眼見錦衣衛(wèi)蜂擁而來,重傷在身的沉魚猶如待宰的羔羊,但她并不后悔。
正在這時,一個黑袍之人瞬間飛身而來,落在紫衣舞姬身前,雙手運功,直接將包圍而來的錦衣衛(wèi)統(tǒng)統(tǒng)震翻在地。鬼影看著那名紫黑袍之人,臉上帶著鬼臉面具,兩側少許白發(fā)隨著強大的內力不斷浮動。沉魚盯著眼前的紫黑袍之人,仿佛看到了那個久違的身影。
鬼影踏步向前,運功出掌想要將眼前黑袍人拿下。但鬼影卻低估了對方的實力,二人出手對掌之后,鬼影瞬間被震開,退出一丈有余,雖然鬼影穩(wěn)穩(wěn)站立而定,但還是嘴角溢血。劉瑾上前而來,眼睜睜看著那紫黑袍鬼面之人,帶著地上的紫衣舞姬飛身而去。眾多錦衣衛(wèi)涌上前來,鬼影本想帶人追擊賊人。劉瑾竟然揮手讓眾人罷手,因為他認出來那紫黑袍鬼面人正是那武功出神入化的龍劍山!
完顏丹素伏在一側屋頂之上,本來她看到沉魚受傷落下未能逃離出去,正當她準備飛身前去營救,卻看到那名紫黑袍之人飛身而出,很快將沉魚救走。完顏丹素心中疑惑:難道那突然出現的紫黑袍鬼面人是龍劍山?
龍劍山抱著沉魚飛身來到府署外面不遠處,沉魚看著眼前的鬼面人,臉上露出笑容,嘴角再次流出血來。這時,一個白衣人影走過來,正是秦良正在外圍接應。龍劍山將沉魚放下來,讓秦良正背著海姑娘盡快離開這里。秦良正楞了一下,將海姑娘背起來,迅速離開。
龍劍山站在那里,防范著東廠派錦衣衛(wèi)追殺過來。但龍劍山卻并未看到錦衣衛(wèi)出現,而是出現一個黑衣蒙面之人。那人上前竟然厲聲質問:龍劍山,剛才所救之人在何處?龍劍山似乎辨別出來眼前之人的聲音,他并未回答。完顏丹素異常惱怒,向前飛手而出幾枚銀針;龍劍山翻身躲避,并不想與之糾纏,繼而飛身離去。完顏丹素施展輕功緊追過去。
盈豐茶樓。龍劍山來到二樓那間客房,秦良正拱手拜見。龍劍山同秦良正來到內屋床前,看著躺在床上的海飛魚,臉色蒼白,毫無血色。沉魚咳嗽著醒過來,嘴中流出血來。龍劍山用手帕為她拭去嘴角的血跡,伸手將她扶起來。
沉魚盤腿而坐,龍劍山坐在其后,運起功法,為沉魚源源不斷輸入體內,一股真氣瞬間游走在沉魚身上。突然,沉魚吐出一口淤血來。龍劍山讓沉魚躺下來安心休息,并讓秦良正去煎熬草藥來。沉魚看著紫黑袍鬼面人,想要說些什么。龍劍山讓其不要說話,好好靜養(yǎng)身子,有什么話待明日再說。
很快,秦良正將煎熬好的藥端過來。龍劍山交代秦良正來喂海姑娘喝藥,便起身離開內房。秦良正將海姑娘摻扶起來,他端著碗,拿起勺子,將藥湯送到海姑娘嘴旁,看著她一口一口將藥喝下。沉魚把藥喝完,卻發(fā)現眼前之人一直在盯著她看。沉魚側頭避開,秦良正這才移開雙目,小心摻扶著沉魚躺下來,為其蓋好被子。沉魚對他淺淺地笑了一下:還是要多謝秦公子。秦良正急忙說著:海姑娘不必言謝,好好休息,那在下就不多打擾。
龍劍山坐在外屋桌前品嘗思索著。秦良正走過來,說道:師父,海姑娘已經睡下。龍劍山點頭讓他坐下,并為其倒上一杯茶水。秦良正坐下來端起茶杯,心里還在回想著,他背起海姑娘飛身行走在夜幕下的大街小巷,而她身上散發(fā)出淡淡地香氣,縈繞心頭,讓他心里猶如一潭春水蕩漾開來!
龍劍山看著他,說道:“正兒,今夜你就守在房中,照顧好海姑娘!”
秦良正愣著,繼而說道:“可是師父,弟子和海姑娘同在一間屋中,恐怕多有不便!”
龍劍山直言說道:“為師讓你留下你就留下,不必多言!”
秦良正心里還想詢問什么,龍劍山卻起身離開,叮囑他照顧好海姑娘。秦良正端起茶杯,再次陷入沉思。
完顏丹素回到客棧,心中著實大怒。本來,完顏丹素一路施展輕功追著龍劍山而去,想要摸查清楚他的蹤跡,也好尋到魚兒所在,最后卻還是被龍劍山逃掉。但完顏丹素心里甚是疑惑,龍劍山為何要冒險救下魚兒?難道龍劍山已認出來魚兒就是海藍青的女兒,故而才會出手相救?這其中定然隱藏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完顏丹素思來想去,覺得必須盡快尋到魚兒的蹤跡,才能解開這其中的種種的疑惑!
天色未亮。沉魚蘇醒過來,感覺身上的傷勢好轉許多。她穿衣下床走出內屋,看到秦良正依然趴在桌上熟睡。她拿起一件披風走過去,為他披上。這時,秦良正醒過來,看到海飛魚站在身旁,又看了看身上的披風。
秦良正請沉魚坐下,繼而說道:“海姑娘,你醒了?身子好些沒有?”
沉魚坐在旁邊,說道:“秦公子,魚兒的傷勢已無大礙。只是讓秦公子這樣陪伴一宿,魚兒心里實在過意不去?!?p> 秦良正忙說道:“這是在下應該做的。只要海姑娘傷勢好轉,都是值得的?!?p> 沉魚微微笑著,拱手道:“魚兒還是要感謝秦公子的救命之恩!”
秦良正笑道:“海姑娘言重了!昨夜,正是家?guī)煆奶m州府署將海姑娘救出來,在下只是在外圍接應罷了!”
沉魚說道:“那魚兒應該當面謝過恩公才對。但魚兒卻不知恩公大名,還望秦公子相告?”
秦良正說道:“家?guī)熣翘焐脚烧崎T人龍劍山?!?p> 沉魚聽聞,頓時心中一驚:原來那個身著紫黑袍帶著鬼臉面具的大俠,就是天山派掌門人龍劍山,他就是魚兒的父親!這怎么可能?沉魚心里還是不愿相信這些,陷入沉思之中!
秦良正擔心著,說道:“海姑娘,你怎么哭了?難道是想起了什么傷心事?”
沉魚拭去眼角的淚珠,說道:“秦公子,魚兒沒事,只是突然感到有點頭暈罷了!”
秦良正起身說道:“那在下先扶海姑娘回去休息。若是海姑娘依然感覺不適的話,在下會盡快告知家?guī)熤獣??!?p> 沉魚看著他,說道:“不必麻煩恩公,魚兒只需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蘭州府署。劉瑾在屋內思來想去:龍劍山竟然會出現在蘭州,這倒讓他著實所料未及。千戶鬼影匆忙進屋,拱手拜見。劉瑾讓他不必多禮。
鬼影拱手說道:“劉公公,昨夜千陽公主和靈兒郡主被銀針刺中之后,今早二人皆中毒在身,渾身乏力?!?p> 劉瑾怒眼說道:“你說,昨夜混進舞姬中的刺客,就是曾與你交過手的那名黑衣女子。那刺客分明是沖著本都督而來,卻傷到了公主和郡主??磥?,刺客這樣做的目的,多半是與河西簫客之間脫不了干系!”
鬼影拱手說道:“屬下也是這樣認為。錦衣衛(wèi)已經進行全城搜捕,定會在最短時間內追查到那些賊人的藏身之處!這樣,就能尋到救治公主和郡主的解藥來!”
劉瑾說道:“恐怕此事并不那么容易。鬼影,你可記得本都督對你提到過,昨夜與你交手的那名身著紫黑袍帶著鬼臉面具的人,他就是天山派掌門人龍劍山,更是你最大的敵人。本都督要你牢牢記住,總有一天,你一定要殺了他!”
鬼影拱手說道:“屬下定然謹記在心!”
盈豐茶樓。龍劍山帶著青海派掌門人海震遠來到二樓那間房屋,秦良正看到師父和海掌門到來,忙拱手行禮。沉魚聽到外屋的動靜,起身從內屋走出來。當沉魚看到海震遠到來,心中大喜,嘴里喊著:舅父!海震遠更是心頭大喜,喊著:魚兒!沉魚上前抱住海震遠,心里甚是喜悅。
沉魚松開手,詢問道:“舅父,你怎么來了?你不是遠在肅州城嗎?”
海震遠笑道:“魚兒,說來話長。不過,舅父看到你沒事,就放心了!”
沉魚向龍劍山拱手,說道:“多謝恩公救命之恩!”
龍劍山說道:“海姑娘不必客氣!”
海震遠臉上喜悅,說道:“魚兒,你不是一直想見到自己的親生父親嗎?那舅父就來告訴你,這位就是天山派掌門人龍劍山龍大俠,他就是你的親生父親。魚兒,你還不趕快與你的親生父親相認?”
沉魚盯著龍劍山,眼中滿是憤怒之色,冷冷說道:“他不是魚兒的父親!魚兒的父親早已死了!”
海震遠頓時臉色大變,繼而怒道:“魚兒,你怎能這樣胡說?龍大俠就是你的親生父親,你娘親曾經留下的書信,難道還會騙你嗎?”
龍劍山開口,說道:“魚兒,是為父對不起你娘,更對不起你!”
沉魚淚流滿面,哽咽著說道:“魚兒出生的時候,你在哪里?魚兒的娘親被害的時候,你在哪里?魚兒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時候,你又在哪里?你說???”
龍劍山面對自己親生女兒的哭訴,心如刀絞,啞口無言,猶如一尊石像般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