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令璟的心思,謝平懋也多少知道,但這件事已經(jīng)沒有什么好說的了。
她自己犯了大錯心中還沒有數(shù),好歹謝裕夫妻是懂點(diǎn)道理的,最終謝裕命人把她帶了下去禁足,在出嫁前不許她再踏出門一步。
掉過頭來謝裕還要感謝謝平懋,因?yàn)楹胃偳镞@個人選還是謝平懋提的。
謝平懋與何競秋曾是同窗,深知他人品與家學(xué),正好他家中有事才急著給他議親,對謝令璟而言,這是個不錯的機(jī)會。
惠氏與謝令璟母女心高,但謝裕還算有點(diǎn)腦子,因此立刻就同意了謝平懋的建議,想與何家盡快定下親事來。
而相比于謝家,顧家的表現(xiàn)就比較慫了,謝平慈當(dāng)眾揭了顧儀慧的短,即便沒有證據(jù),可還是讓金陵的百姓談?wù)摿撕脦滋臁?p> 顧儀慧本就為柳照影的事傷心,如此就更在家里躲著不肯露面。
按理說顧辭安原本該去找謝平慈討個公道的,可想到自家頭上時刻高懸的大刀,他還是決定夾緊尾巴做人,反正等顧儀慧嫁去了京城,也就沒有人會在乎她這些事了,因此他也更加緊急地籌備她的親事。
而孟眠春也相當(dāng)幫忙,不是空口白話地唬他,連金陵通判夫人都登了顧家的門,她與何家是表親,她既然答應(yīng)出面,也就證明了何家對這樁婚事的重視。
自然,他不知道,謝家也不知道,兩家議親的何家是同一家。
她們不是喜歡二女爭夫嗎?
那就爭個夠吧。
這是后話不提,顧辭安好不容易托了孟眠春的福,如暫時緩解了危機(jī),便久違地在家中開了筵席,邀請幾個親朋好友一起喝酒,那日柳照影見過的許之昌、儲游皆在席內(nèi)。
席間許之昌一直勸酒,將顧辭安喝得半醉,儲游看不過去想要阻止,沒想到許之昌卻淡淡掃他一眼:“我和世子爺表兄弟之間喝幾杯,儲兄管得太多了吧?”
儲游板著臉道:“許兄弟,你要祝酒也就罷了,可你圍著世子爺問了那么多關(guān)于柳照的問題,你到底想怎么樣?”
許之昌和顧辭安喝酒,話里話外提的卻都是柳照。
許之昌回復(fù)儲游:“難道我不能提嗎?柳照是這里提不得的人?儲兄,這又關(guān)你什么事?”
別人或許不知道,可許之昌卻是知道的,顧辭安之前甚至想把柳照招為贅婿,讓他娶顧小姐,后來柳照被孟眠春給帶走了,這婚事才作罷。
許之昌與顧家兄妹是表親,從小和他們一起長大,他對顧儀慧早已暗生情意。
可惜許家家境敗落,許之昌的父親自年輕時便幫著顧家打理生意,許之昌小小年紀(jì)也開始學(xué)著經(jīng)營生意,常被嘲笑為滿身銅臭。
顧儀慧當(dāng)然看不上他。
可明明顧家之所以還能有如今這家底,他們父子倆功不可沒。
他自覺為顧家做牛做馬,顧儀慧看不上他,卻對柳照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賤民青眼相看,連顧辭安都把他奉為座上賓,這又算什么?
許之昌咽不下這口氣。
即便知道對方如今與顧儀慧再無可能了,他依舊覺得氣悶。
顧辭安還想喝,揮開了儲游的手,笑了笑,稀里糊涂地說著:“你們在說柳照啊,他倒確實(shí)是個不錯的人,多虧有他……”
許之昌和他碰了碰杯,勸道:“世子爺,不是我小人之心,柳照這人來歷不明,如此神秘,也不知道他接近你是否早有預(yù)謀,提前準(zhǔn)備了周密的計(jì)劃,您是堂堂宋國公世子,應(yīng)當(dāng)防著些別人的另有所圖才是?!?p> 顧辭安打了個酒嗝,不在意地說:“他的所圖?我知道啊,他找上我,就是要找那個姓陳的仇人嘛,把畫像給了我的,我替他去找,別的所圖倒是沒有……”
“仇人?”
許之昌微訝。
他知道之前顧辭安曾下令鋪?zhàn)永锏娜肆粢庖粡埉嬒瘢瑓s沒想到畫上之人會是柳照影的仇人。
顧辭安喝了酒,自然嘴巴不嚴(yán),早忘了答應(yīng)過柳照影什么,又或許是在心底覺得這事不是什么要緊事,被一套話,便對許之昌講了個明白。
許之昌想了想,立刻計(jì)上心頭,對顧辭安笑道:“原來是這樣,柳照要找個人罷了。既然如此,不如世子爺把這件事交給我辦,您現(xiàn)在手頭雜事多,也不能事事放在心上,我來辦這件事,一定會妥妥當(dāng)當(dāng)?!?p> 他的話說得好聽,顧辭安想想也是,許之昌既然愿意幫忙,那就讓他幫忙好了。
……
幫忙嗎?
隔天許之昌看著從顧辭安那里拿來的畫像,唇邊勾起一抹笑意。
他當(dāng)然愿意幫這個忙了!
他立刻吩咐手下將畫像送出去,讓畫師臨拓許多張,派發(fā)到顧家名下各個店鋪里,讓店里的伙計(jì)和掌柜們但凡遇到相熟的客人、或主動問起畫像的,就拿一張畫像給他們帶回去請他們幫忙留意。
這與顧辭安之前要求底下人保密的做法完全大相徑庭。
并且日常與顧家商鋪、田莊來往合作的其他商鋪、田莊、酒樓,甚至金陵一些與顧家關(guān)系尚好的小官吏家中,許之昌也叫人多送些畫像過去,寧愿自掏腰包也要請人家?guī)兔Α?p> 于是接下來幾天,幾家來往人較多的酒樓、客棧,來來往住店吃飯的客人們甚至都能看見在那端茶遞水的小二托盤里還墊著一張張畫紙。
一旦有客人問起來,他們就會聲音朗朗地回答:
“是個姓陳的客官,與畫像上有七八分像,若各位客官有線索,請去順昌綢緞鋪領(lǐng)賞錢?!?p> 有些身份高些的,立刻就能想起來順昌綢緞鋪是顧家的產(chǎn)業(yè)。
原來是宋國公府要找人啊……
用這樣人盡皆知、口耳相傳的方式來找人,傳播范圍會有多廣,速度有多快呢?
柳照你不是想找仇人嗎?
用這種方式,你找不到人家,卻何愁對方找不到你?
你越是要躲躲藏藏隱于暗處,我就越是要幫你暴露行蹤。
許之昌見一切都安排下去了,才悠悠地自言自語:“柳照的仇人,我可已經(jīng)幫你到這里了,接下來的事,就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