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眠春看著柳照影,心想的是,這小子果然還是和前兩次見到的時候一樣,一樣臭屁,一樣欠打。
柳照影清了清嗓子說:“顧家的事急不來,我既然說過要做就一定會做到。現(xiàn)在我要說的是,眼下孟公子應該挺苦惱另一件事的吧,你把卓大人都惹到畫月樓來了,看來這件事還挺嚴重的?!?p> 剛才匆匆一瞥間,卓甘棠的臉色可不太妙。
孟眠春也跟著柳照影席地而坐。
他自己也沒想到過,竟然有一天會跟這個囂張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這樣一起坐在灌木叢里……聊天。
姑且就算是聊天吧。
“你竟然還認識卓甘棠。”
“是,我認識。”柳照影說著:“前幾天我還和他打過照面,我本來找去了風門的據(jù)點,準備買線索的,卻遇到了他,然后和他一起發(fā)現(xiàn)了風門竟遭人屠戮?!?p> 孟眠春輕哼了一聲,“柳照,怎么什么事都能有你摻一腿啊?!?p> “或許是運氣差,也或許是運氣好吧,老天愿意多給我點機會,要不然我一點用都沒有,還不是早晚被孟公子收拾了?!?p> “原來你也知道你很欠收拾啊?!?p> 幾句插科打諢后柳照影的臉色突然嚴肅起來了,孟眠春和卓甘棠同時出現(xiàn)在金陵,并且和江湖扯上關(guān)系,這件事怎么看都不太對。
卓甘棠一定是在查什么事,而孟眠春呢,卻是在阻止卓甘棠。
但卓甘棠的背后是皇帝啊,孟眠春怎么敢呢?
“風門的事……是你做的?”
柳照影問了出口。
孟眠春嘁了一聲:“你這點小聰明也就夠糊弄顧家兄妹了,我去殺風門的人干什么?他們手里有那么多消息,到哪兒都是有用的,一般沒有人會想殺他們?!?p> “但卓甘棠認為是你做的?”
“差不多吧,卓甘棠這人也沒什么腦子。”
孟眠春貶損起別人來一向是不遺余力。
在他看來,除了他自己,其他人大概都是會講話的猴子而已。
柳照影默默在黑暗中翻了個白眼,卓甘棠是什么人她比孟眠春更清楚,甚至……她不太愿意聽見有人說他不好。
“孟公子,我發(fā)覺最近的金陵城很奇怪,我只是一個小人物而已,但是也感受到了不同尋常,江湖勢力似有動蕩,這種變化是因為有一股外來勢力的介入,這是件稀罕事,而你和卓大人,都是為此事而留在金陵的吧?!?p> 她頓了頓,繼續(xù)說:“廟堂與江湖一向是涇渭分明的,但這次你和卓甘棠都出現(xiàn)了,說明這股勢力并沒有那么簡單,當然,也或許,其中還摻雜著一些你自己的私人原因。”
孟眠春一把懶骨頭直接躺下了,頭枕頭著自己的手臂,說道:“柳照,你很敢猜啊。”
柳照影自動把他這句話理解成自己是猜對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嗎?”柳照影用手拔著手邊的草根,“我只是一個要報仇的人,一個想活下去的人?!?p> 報仇和活下去,就是支撐著她的信念。
孟眠春心想,所以難怪這小子敢這樣偏挑不好走的路去走,只有不好走的路,往往才是達到目的的捷徑,無論是自己,還是卓甘棠,攀上了都是對他這樣一個平民助力良多的人。
不過孟眠春一向沒興趣聽別人的悲慘故事,何況他覺得所有悲慘故事也都差不多。
“行了。”他突然坐起來,“走吧?”
柳照影瞟了他一眼:“孟公子是打算去和卓大人來一場酣暢淋漓的正面交鋒嗎?”
孟眠春理直氣壯地嗤笑了她一聲:“你既然打聽過,也該知道卓甘棠在這世上可是難逢對手的,我和他有什么好打的?!?p> 打得過就不會溜這么快了。
“我現(xiàn)在是要去找一個人,你……暫時做我的小廝吧?!?p> 柳照影不會天真地以為孟眠春是想提拔自己,根本就是一遇到卓甘棠的人他就會把自己先推出去擋一擋吧。
他就是這樣的人。
而她也知道,孟眠春多半不會是單純來喝花酒的,就算他對著玉凌波“寶貝”、“心肝”叫得人雞皮疙瘩掉一地,但在柳照影看來,他其實根本就沒有動情。
她有點猜到孟眠春要找的人是誰了。
“看來孟公子確實把畫月樓的地形都摸熟了,熟得連鴇母的房間都了然于胸。”
“柳照,我看你去畫畫有點埋沒人才,去說書吧,沒人會嫌你話多,小爺我還能出錢捧一捧你?!?p> “……還有人捧說書先生的,不愧是國舅爺,品味獨特。”
戲子粉頭說書先生,大家都是憑喉嚨吃飯的人,孟眠春倒是給她提供了一條新思路。
……
也不知道孟眠春是怎么找的,黑燈瞎火的,還真的被他繞開了熱鬧的地方找到了蘇蘅的居處。
好在蘇蘅喜靜,沒和姑娘們一起擠在鬧哄哄的主樓里。
只是他們準備翻上二樓的時候出了點小麻煩。
“柳照,你蹲下,讓我踩一踩肩頭?!?p> 柳照影:“……”
有沒有見過一個女人要給一個男人踩肩頭的?
她反問:“孟公子,難道你自己翻不上去?”
這家伙可并不想看起來的這么廢,他雖然比不上一個卓甘棠,但是打三五個柳照影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
但這位大少爺非常自然地說:“我有點累,能省力就省力點?!?p> 柳照影沒理他,比他先一步輕手輕腳地翻上了二樓。
孟眠春在底下看著她的身手,嘀咕著評價了一聲:“這種猴樣,倒挺像一個人的。”
像一個他有過幾面之緣的、已經(jīng)死了的女人。
這么不雅,這么難看。
“噗嘶噗嘶?!倍且呀?jīng)探下來一顆腦袋,輕聲催促著:“快點啊!”
孟眠春臉一黑,將長衫下擺往腰里一扎,兩三下就瀟灑地躍上了二樓。
“你這個‘噗嘶噗嘶’是什么東西……”
柳照這小子,到底腦袋是不是有毛病?還是他覺得自己腦袋有毛病?
柳照影卻反過來朝他重重地噓了一聲,讓他噤聲。
做賊就要有做賊的覺悟好不好。
村口的沙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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