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殷的嘴角明顯的抖了幾抖,伸手指著我倆說:“你騙人!”然后又帶著哭腔沖著我說:“他,他可是個男人啊,而且還是個和尚……”
法海一挑眉毛:“怎么?你是看不起男人還是看不起和尚?”
殷殷被他強大有力的邏輯打敗,也不知到底該說什么,看看法??纯次?,又看看我再看看法海,沉默半晌,終于捂著嘴一路痛哭的跑走了。
我呆愣愣的抬起頭:“你,的,人?”
法海莞爾一笑:“對啊,你不是我寵物么?”
我狠狠做了幾個深呼吸,伸手把他推開,撈起地上的明心抱在懷里。
法??次页聊徽Z,用手彈彈我的腦門:“你怎么了?”
我抖著嘴唇回答:“我的初吻沒了?!?p> 法海沉吟了一下:“小笨蛇,你今年……怕是一百多歲了吧?!?p> 我沖他一亮獠牙,兇惡地回答:“怎么了?嫌我老?”
“那倒不是。就是好奇你這一百多年都是怎么過的啊……”
我怎么過的?我在青城山過得可開心了!喝清泉,飲山露,跟花喜鵲阿虎閑磕牙,和老槐樹打牌斗法,那日子多逍遙快活!現(xiàn)在呢?才下山?jīng)]多長時間,我就覺得自己仿佛蒼老了好多歲數(shù)。
越想越委屈,我扁了扁嘴,眼淚馬上就要奪眶而出。
“完了,剛哭了一個,現(xiàn)在又要再哭一個。”法海沉重地嘆了口氣:“不就是初吻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又是一把把我拉過去,就勢不要臉的低頭把臉湊了過來。
就在他的唇和我的唇相隔僅僅半寸的時候,他停了下來。
時間一下子靜止住了。我的心好像瞬間被高高拎了起來,飄飄搖搖不知去往何處。兩條腿都開始不聽使喚,就跟被誰釘死在地上似的。
明心被我倆壓在中間,乖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就這么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間莞爾一笑:“你為什么不躲呢?”
由于兩人靠的太近,他的氣息吹在我臉上,癢癢的難受。我聞到他身上傳來若有若無的檀香味,仿佛聽到了金山寺傳來的暮鼓晨鐘。于是我忽然間晃過神來,連忙把他推開,呸了一聲:“不要臉!”
他噗嗤一樂,飛快地轉(zhuǎn)過身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丟下一句:“得了,今兒就這樣吧!先回客棧,明天再繼續(xù)查!”也不管身后抱著明心的我追不追得上。
話又說回來,我也暗自納悶:如果說剛剛殷殷的吻是我真的沒反應(yīng)過來自己居然會被一個大美女當街吃豆腐,那么法海呢?為什么剛剛,我竟然半分躲開的想法都沒有?
為什么,內(nèi)心深處居然還狠狠地跳了兩下?
臨安城,保安堂,后院葡萄架,那么多年愛而不得的許仙醉酒之后兜頭一吻,我在腦海深處一片空白的時候還不忘偏一偏腦袋,讓他只堪堪吻到了我的臉頰??墒莿倓?,我怎么一點都沒有想躲的意思。
完了完了,這下子明心更要認定我是蠱惑人心的妖女,不會輕易放開鎖妖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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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朗氣清,陽光明媚。
昨晚睡了一夜都不怎么安穩(wěn),一會兒夢見許仙成了孤魂野鬼,四處無依,凄凄慘慘的向我求救;一會兒夢見姐姐用劍指著我,說什么姐妹情誼就此一刀兩斷;一會兒夢見阿虎穿著千年的紅內(nèi)褲呼哧呼哧地跳熱舞;一會兒夢見法海的臉近在眼前,靠得越來越近。他說:“你為什么不躲呢?”
我猛地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法海那張臉真的近在咫尺。不由得裹緊被子一個彈跳向后躲了老遠。
法海納悶地問:“你干嘛呢?”
我一通狂吼:“你干嘛呢!男女授受不親你不懂??!以后禁止你隨便來我房里聽到?jīng)]有!”
法海伸手在我頭上胡亂一揉:“想什么呢?這幾日咱們有錢,客??梢砸幌伦娱_兩間房,以后萬一沒錢了呢?少不得要露宿街頭,說不準你還得睡我金缽里面呢。再說了,你化成蛇形的時候連衣服都不穿,也沒見你害羞過啊。”
我尷尬地想了想,小聲說:“蛇形和人形能一樣嗎?以后不許你再胡亂開玩笑了,我可是個姑娘家好吧?哪有你這么欺負人的?!?p> “好好好,都答應(yīng)你?!狈êR贿呎f一邊走到桌邊:“趕緊起來吃早飯了,香噴噴的肉包子呦~”
在食物的巨大吸引力下,我火速爬起來一頓狂吃,直等到四肢百骸都補充好了能量,這才精神抖擻地帶著明心跟法海一起走了出去。
明心這家伙越發(fā)猖狂了。他可能也覺察出來其實應(yīng)該是我求著他才對,所以現(xiàn)在不再老老實實的讓我牽著走,總是提出稀奇古怪的要求。要么蹲在我的肩膀上,要么趴在我的腦袋上,要么躺在我的懷里,要么命令我把他背在背上,非要把我折騰的累死累活才罷休。法海這家伙一點忙都不幫,反而假裝看不見一樣,更是惹人生氣。要放在平時,我真恨不得一口把這倒霉孩子吞進肚里了事,但是想想鎖妖繩,又只好心甘情愿的當猴子保姆。
我就這么一邊和明心斗智斗勇,一邊與法海非常默契地一同來到了春風得意樓緊鄰的背街上。
“你也覺得這里有問題?”我問他。
“當然?!狈ê;卮穑骸拔易蛲碚伊税胩?,終于尋到了黑氣的源頭,就在這條街上??礃幼舆@里水很深,你待會兒小心些。要是打起來,你記得抱著明心躲遠點?!?p> 我認識法海這么多天,看慣了他吊兒郎當?shù)哪?,還從未見過他用這種口氣說話,一下子也跟著緊張起來。
現(xiàn)在正是正午,陽光炙熱的灑下來,烤得大地蒸騰出白色的霧氣。整條街道居然安靜如同墳場一般。偶爾有年邁的老人家從遠處走過,動作緩慢僵硬,悄無聲息如同鬼魅。
不對頭。
法海今日出門的時候?qū)iT帶了降魔杵。法力高強就是好啊,金缽放佛就是個隨身攜帶的百寶箱。我看到他居然拿出了這么大個兒的兵器時眼睛都直了。此時他身披袈裟,手握降魔杵,口中念誦佛號,一步一步走進巷子。我抱著明心亦步亦趨的跟在后面。
突然間,法海高喊了一聲:“退后!”然后猛地運功打向旁邊一個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小房子。瞬間木塊四處飛散,一團黑影從里面飛了出來,速度之快讓我完全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東西。
法海舞動降魔杵,一股恐怖而強大的力量從他身上散發(fā)出來。我抱著明心遠遠躲在角落,仍然被震懾得幾乎無法動彈。我這才明白法海以前都是在跟我鬧著玩而已。我和他也算交過手,那時候他要是真的使出全力,焉有我活命的道理。
黑影不退反進,裹挾上法海的身影。他們之間的打斗我再沒辦法看清楚,只能在一邊干著急。
良久,金光乍現(xiàn)。黑影猛然向我和明心的方向沖過來。我連忙以指做劍,默念御敵劍訣。明心也手握長蕭,立在我的肩頭,擺開陣勢準備和黑影一決高下。沒想到黑影居然中途拐了個彎,沿著旁邊的小巷子逃竄掉了。
原來法海情急之中取下佛珠砸了過來,似乎是砸中了黑影。受傷之下他才選擇放棄了攻擊。
法海走過來,看到我和明心都安然無恙,這才放下心來。
我嘆息道:“可惜讓它給跑了?!?p> 法海微微笑道:“放心吧,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