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一九九一年一月二十一日,星期一。
早上七點(diǎn)剛過,凌四海就與太陽一起起床了,盡管有些沒睡足,尚有些倦意,但精神絕佳,想到夜里那久違的一幕幕,臉燒的厲害,忍俊不止。
刮胡子時,猛然想到凌翎這次捎給他的日本產(chǎn)滾動式充電剃須刀,趕緊撂下用了多年的國產(chǎn)電池電動剃須刀,用日本的替而代之。
“嗡嗡嗡”勁力十足的剃須刀震得手發(fā)抖,轉(zhuǎn)眼將自個兒豬鬃一樣粗硬的胡子渣兒干凈利索地剔除,效率奇高,一點(diǎn)兒不拖泥帶水,胡面兒光滑如冰。凌四海撫摸著下巴不無贊嘆:
“這小日本產(chǎn)的東西就是好呀!專為咱‘量須’定制,且‘多快好省’,再不用整天想著為買換電池鬧心了,用電一充了之,永遠(yuǎn)勁力十足。”
刮完胡子后,凌四海雙手握著剃須刀,擺弄著,翻看著,不時吻它幾下,或用鼻子深嗅幾次,嘴唇蠕動,念念有詞兒,凌翎真會買東西,買到俺心坎兒上了。
昨夜,當(dāng)他第一眼見到這個剃須刀時,便秒懂凌翎的用意。凌翎就是要他每天一大早起來就想著她、吻著她、聞著她、撫摸著她,天天心里裝著她,剃須刀就是她的化身嘛,上面有她的氣息和溫度,還有她的聲音。
“哇!凌哥鳥槍換炮了哎!換成電子手表了,也趕時髦了,哪產(chǎn)的?讓咱開開眼。”凌四海上班不久,就給同事發(fā)現(xiàn)了手腕上戴著的電子手表。
他今兒的時間觀念異常強(qiáng),不時揚(yáng)起手腕看手表,跟得了強(qiáng)迫癥似的。
凌四海原先一直戴著的瑞士英納格手表換上了日本產(chǎn)電子手表,首先讓眼尖嘴快的男同事郝亮給發(fā)現(xiàn)了,憋不住在辦公室當(dāng)眾驚叫起來,隨即見他兩眼放光,一手抓著凌四海的左手,一手?jǐn)]起他的袖子,接著揚(yáng)起他的左臂將電子表展示給大家。
“嘿嘿,絕對日本原裝,走時特準(zhǔn),跟新聞聯(lián)播播出時間同步,毫秒不差?!绷杷暮;蝿又笫直郏瑢^的同事們得意地說。
“哎哎哎,讓咱瞅瞅?!彪S后趕來的小闞一把抓起凌四海的手腕子,將電子表貼在他那瓶底后厚的高度鏡片上,“呵呵,日本的,凌哥,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表,該不會是俺凌翎嫂子送的吧?!呵呵呵?!?p> “去去!”凌四海猛地甩開小闞的手,“算你狠,沒想到就你眼水頭不好,卻眼睛最賊!”凌四海一臉笑意,心里美的很。凌翎呀,凌翎,看到表就想到你,你咋那么有心哪!就是不送表,俺也會時刻想著你呢。
今兒凌四海精力充沛,干勁十足,工作效率特高。一天看了不知多少回手表,從前可不這樣,一天都懶得看一眼,幾乎不屑一顧,手表就是個擺設(shè)。
“四點(diǎn)五十五分,還差五分鐘下班?!傲杷暮?粗娮邮直碜匝宰哉Z道。
凌四海收拾好辦公桌,五點(diǎn)整,快步走出辦公室。今晚家里請季然吃飯,這是他母親特意安排的,想再次對季然表示一下感謝。
眼下正是蟹肥黃滿的時節(jié),凌四海下班后直奔海鮮市場一下子買了十斤大個兒的梭子蟹,每個都將近一斤重,蟹黃多的都快把蟹殼給撐爆了。見嘎啦(蛤蠣)也怪肥實(shí)的,一下子稱了五斤,炒辣嘎啦吃。當(dāng)他提留著一大袋子海鮮趕到公交車站點(diǎn)時,那兒已經(jīng)站滿了人,正趕上下班高峰,黑壓壓的一片,每當(dāng)車來時,不等下車的人下來,上車的人們就像搶寶似的蜂擁而上,當(dāng)仁不讓、將車門堵得死死的,誰也上不去下不來,根本無秩序可言,弄得凌四海一個勁兒地?fù)u頭嘆氣,戲謔道,“要是打起仗來,都這樣有這股沖勁兒就好嘍!唉!這國民素質(zhì)啥時能提高些喲!”
誰知,凌四海剛說完便打了自個兒一嘴巴子,不等不靠,忍不住也“同流合污“加入到擁擠的行列中,仗著自己人高馬大硬是擠開人群,奮勇爭先將自個兒給塞進(jìn)了車門?!氨Wo(hù)列寧同志要緊!嘿嘿?!彼瑢W(xué)著電影喊著笑著,將海鮮袋子舉過頭頂,秋毫不犯,卻并未發(fā)現(xiàn)幾滴腥濁的海水滲出袋子,沾污了別人,幸好穿著厚實(shí),感覺不到,要是夏天,嘿嘿,就有好戲看嘍。凌四海就這樣舉著袋子,實(shí)難放下,堅持了一路。
到家時,電子手表顯示:5:50,比平常晚回家了一點(diǎn)兒。
“啊哈!季叔叔也來了!稀客呀!歡迎!歡迎!”進(jìn)屋后居然發(fā)現(xiàn)季然他爸爸在,凌四海不禁歡叫。此刻他在廚房里,左手端(炒)鍋,右手掌勺,正親手炒菜。
好久不見季然父親光顧他家吃飯了,不像季然那么隨便,說來就來,直接把凌四海家當(dāng)自個兒家了。其實(shí)季然父親很喜歡來凌四海家哈酒吃飯,但又怕來,因?yàn)樗娏肆杩偸⒕头糕鹧剑看瘟枳谑⒄埶郊夜?,無一例外,均給凌宗盛給灌醉不可,醉得鉆桌子底去,乃常有的事兒;醉的一塌糊涂,有家難回,只好像抬死豬一樣給弄到客廳沙發(fā)上去睡,第二天早上,醒酒后才明白是咋回事時,頓感羞愧難當(dāng),無地自容呀!弄得他羞于見凌宗盛及其家人。以至于,凡凌宗盛請他,盡可找借口推辭。今兒,正好趕上凌宗盛出差不在家,在季然的鼓動下,他才敢來。
季然他父親的廚藝不錯,跟飯店大廚有的一比,所以來凌四海家哈酒吃飯自然要跟著家人一起忙碌了,吆三喝四忙東忙西的甚至比家人還忙活,叫人看著完全不像是在做客,反倒像他請客似的,但人家樂此不疲,忙并快樂著,誰叫兩家關(guān)系忒好,彼此都太實(shí)在的呢。
今晚家里每個人都是大廚,均小試牛刀各顯其手,獻(xiàn)出一份或幾份兒美味佳肴,能者多勞,首席大廚指定非季然他父親莫屬了。經(jīng)過大家一番熱火朝天的忙碌,酒席一切準(zhǔn)備就緒。這時凌四海手脖子大幅度一揚(yáng),重復(fù)起了今兒不知多少回的動作,電子手表顯示:7:00。
“開始吧!”凌四海他母親隨即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