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兩個人在一起不容易
這兩位是張志恒父親的老友,看著他長大,每年的這個時間都要來深圳一次,平時只要張志恒有空,就會陪他們一起。
我們?nèi)チ撕朐此拢挥幸粋€小時車程。原本我坐副駕駛座,但阿姨嫌老先生坐旁邊不吱聲,很悶,于是強(qiáng)迫老先生和我換了座位。
“當(dāng)年我出車禍?zhǔn)芰酥貍?,正在這邊當(dāng)兵的我們家老趙就去弘源寺許愿,只要我能好,愿每年都回來還愿,因此我們每年這時候都要來燒香?!边@個王阿姨說起往事就喜笑顏開,臉上皺紋都舒展開來。
那趙老先生健步如飛,步子又大,走山路也顯得輕松自如。
我悄悄問:“趙老之前是軍人???”
“和我爸是老戰(zhàn)友,小時候打我比我爸都兇?!?p> 正在說著,趙老已在前面回頭喊道:“志恒,快跟上來,年紀(jì)輕輕的體力怎么這么差?”緊接著又換了副和善的面容朝著我:“肖白小丫頭,你陪你王阿姨在后面慢慢走,不要急?!?p> 王阿姨挽起我的手在后面慢悠悠地走,嘮嘮叨叨起當(dāng)年的事情。這位王阿姨和我真的是同鄉(xiāng),她所在的村子與我這邊就隔了一條河,過了二十多年時間,我
依然感到很親切,聽得興致勃勃。不料她話鋒一轉(zhuǎn),又說到張志恒:“我們家志恒是個好孩子,對長者有禮貌,對幼者有愛心。小時他看我一個人在家里怕我無聊,就經(jīng)常來陪我,講有趣的事給我聽,還幫我打醬油什么的。那些個壞孩子整天就知道欺負(fù)女生,志恒從不和他們一伙兒...我當(dāng)時就說,以后哪個女孩子要是能嫁給志恒,一定會很幸福。還有,志恒家是好人家啊,張老夫妻都是待人很好的人,絕不會讓媳婦受委屈?!?p> 我哭笑不得,旁邊的阿姨簡直就像媒婆一般,忍俊不?。骸巴醢⒁蹋液椭竞阋呀?jīng)結(jié)婚了?!?p> “所以才要珍惜,兩個人走到一起不容易,千萬不要因?yàn)橐恍┬∈戮汪[掰?!?p> 那對老夫婦上香很虔誠,相互扶著,畢恭畢敬地膜拜。我在外面看得有些動情,扭頭對張志恒輕聲道:“真是幸福的一對?!?p> 張志恒湊到我耳旁壓低聲音:“你不知道,他們年輕時老吵架,最狠的時候都動刀?!?p> “瞎掰的吧,真不靠譜?!?p> 張志恒抿嘴笑了笑,不說話。片刻后問我:“你要不要進(jìn)去燒個香???”
“我從來不信的,與其寄希望于佛祖,不如靠自己吧?!?p> “我從前也許過愿,不靈驗(yàn),也就不信了。”
事情就是這樣,有了再一再二,就要再三再四。我們雖然結(jié)了婚,卻不住在一起。我想有自己的空間,張志恒也不置可否。只是等以后他再約我,我就不再方便擺出拒絕的姿態(tài)了,五回中,有四回是應(yīng)允的,
張志恒平時的工作好像很忙碌,一般不打電話,只是在周末的時候約我。我也沒有特殊的愛好,周末也就是逛逛街,張志恒很懂吃喝玩樂這方面,我感到跟他相處還挺開心。
我其實(shí)也弄不明白張志恒究竟想干什么。我向來有自知之明,他那樣的,多的是美女投懷送抱。而我們之間的一紙婚約,終究不過是一張白紙而已。
他并沒有很殷切的姿態(tài),一向光明磊落,溫文爾雅,除開迫不得已的情況,連我的手都不會碰。上次去河谷漂流,只是在上船時,浮橋被前面的人踩得搖搖晃晃,他輕輕地扶住我的腰間,之后看我仍害怕得不敢往前走,便抱著我上去,過了浮橋又把我放下來。
張志恒是個很出色的人。有時候看他接電話,好像是工作上的事,緊鎖眉頭,緊抿雙唇,神情嚴(yán)肅認(rèn)真,似乎很不滿意,但他只專心地聽,很少發(fā)言,偶爾一兩句,聽上去和風(fēng)細(xì)雨,與他嚴(yán)肅的表情很不符,而時常是那片言只字就一槌定音,容不得反對。我在心中暗自佩服,認(rèn)為他很有領(lǐng)導(dǎo)氣度。更多的時間他都抱歉一笑,起身到外面去接聽。他興趣廣泛,在吃喝上很講究,盡管每次吃得很少。又經(jīng)常帶我到各處玩。我在深圳也呆了多年,許多地方卻是跟著他去過,才第一次知道。有一次我們?nèi)タ戳藨騽W(xué)院學(xué)生的舞臺劇表演,那些節(jié)目選題詭譎,表演形式千奇百怪,我以為自己還有點(diǎn)藝術(shù)鑒賞水平,但依舊被雷得張口結(jié)舌。張志恒在劇院也像模像樣看得專心,回到車上便開懷大笑。
我總算找到我們之間的共同點(diǎn),原來我們都屬于那種外表彬彬有禮實(shí)則粗俗不堪之人。
最開始我們只是吃頓飯,他送我回家。往后,他逐漸請我出來玩,都是一群朋友一起,經(jīng)常是半天的時間。每次他去我公司或我住的地方接我,知道我不想被太多人看到,都把車停在很遠(yuǎn)的地方。送我回家時,如果時間很晚,就把我送上樓直到門口,但從不進(jìn)屋,當(dāng)然我也從來沒有請他進(jìn)來坐坐。
他第一次帶我去見朋友時,有的人笑里帶著驚訝,但片刻就隱去了,我隱隱明白他們驚訝的是什么,因?yàn)槠渌藥淼呐?,一個個都妖嬈多姿,風(fēng)情萬種,投足舉手間都帶著曖昧。相形之下,我過于清新脫俗,如同白紙一張。另外,我長得也比實(shí)際的年齡看著小那么幾歲,如果不穿職業(yè)裝,也不做頭發(fā),只穿寬松的運(yùn)動裝,板鞋,會顯得年齡更小。那天喝多了酒,一個朋友笑話他:“志恒換口味了?改吃嫩草了?妹妹還在上學(xué)吧?”
他的朋友都很風(fēng)趣,言行舉止都很得體,最多開幾句無傷大體的玩笑,對身邊的女友還是很尊重。盡管這些女性濃抹淡妝各有千秋,但他們對身邊女性的態(tài)度都差不多,不會在人多的地方做出過度親昵的姿態(tài)。每一次的聚會男士們相對比較固定,但女士們倒常常如走馬燈似的更換,很難見到熟悉的面孔,又或者有化妝變了我認(rèn)不出來的可能性。我有預(yù)感,在我不愿出來或張志恒沒有約我的那些個周末,張志恒一定不甘寂寞,帶了新的面容來聚會,也許他也有一只替補(bǔ)女友小分隊,或者叫替補(bǔ)老婆小分隊。這個念頭竟讓我感到很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