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如許上輩子只在動物園里見過狼,還隔著一層玻璃。被圈養(yǎng)的野獸,比她家的拆房傻狗可老實(shí)多了,吃吃喝喝,掀起肚皮曬曬太陽,過著咸魚般的日子。
但眼下這一圈大兄弟顯然不是這樣的。
它們目露兇光,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盤上好的五花肉,垂涎三尺,甚至還興奮地掃了掃尾巴。她毫不懷疑,再不逃,它們會在頃刻間將她撕成碎片!
系統(tǒng)給她開啟了首次任務(wù)后,就再沒露過半個字了。
求生的欲望是強(qiáng)大的,事實(shí)證明無論誰被一群狼圍住,至少都能上個樹。她拖著傷殘的身子,費(fèi)了好大勁兒爬上樹杈,剛清理完的傷口又開始崩口子。
狼群在樹下停住了,昏暗的叢林間,那一雙雙嗷嗷待哺的獸瞳令她小腿發(fā)軟。
真是太委屈了,人家剛穿越過來都是斗姐姐斗妹妹斗姨娘,再兇惡至少是個人,反觀她的處境——
人家掉荒山野嶺少說能砸出個還剩一口半口氣的世外高人,來個臨終傳功從此走上日天日地的康莊大道,她呢?
哦,來給狼加餐的。
……這日子沒法過了!
系統(tǒng)說,首次任務(wù)叫“狼口逃生”,可眼下的局面倒是告訴她還能往哪逃?
狼群似乎對這個獵物勢在必得,很有耐心地跟她耗著,她身上的血腥味對于它們來說,無異于一種香甜的誘惑,她至少稍露破綻,它們便會瘋狂地?fù)湟先?,即便暫且只能啃到樹皮,也絲毫沒有退走之意。
狼群再度朝著樹干撲來時,顧如許真哭出來了,整棵樹都被狼群撞得直搖,她只得緊緊抱著樹干求一絲安穩(wěn)。
要她拖著這樣一副身子熬過一夜,簡直是癡人說夢,無奈她低頭只能看見一群大尾巴狼在樹下等著開餐,根本無處可逃。
另一棵樹有些遠(yuǎn),伸過來的樹杈也十分纖細(xì),傷了一條腿,她沒有把握能跳到那邊去,何況這樹枝也支撐不住一個人的重量,一旦樹枝半途斷掉,她不摔死,也會被樹下的狼群咬死。
穿越真能改命嗎?
答案是,能。
不過這顯然得拼歐氣。
像她這種,可能就只是來感受一下另一種死法。
樹干又被撞得猛地?fù)u晃了一下,嚇得她直發(fā)抖!
“臥槽!有沒有英雄好漢救命!不是膚白貌美大長腿的也行啊!——”
話音未落,仿佛蒼天開眼,終于肯回應(yīng)她一般,一道劍光閃過眼前,她只來得及瞥見一絲殘影從枝頭掠過,樹下便響起了狼群的哀叫聲。
這兒的光線著實(shí)昏暗,她只能透借著葉隙間偶爾透出的些許月光看到偏擦而過的劍光和一道頎長的暗色身影。
那人利落地斬殺了數(shù)頭野狼,剩下的也因這滔天的殺氣連連退避,獸類的本能令它們覺察到危險,沒一會兒便扔下同伴的尸體落荒而逃。
閃著銀光的劍鋒上,緩緩滴落著狼血,他轉(zhuǎn)過身來,迎上一片白月光,眉宇間的殺戾之氣在看見她的那一瞬,如同朝暉下的白霜,倏然化開,余下的只有平靜與溫和。
一眼之間,并不覺得驚艷,細(xì)眉柔目,卻在薄涼的月光下,偏生一絲歲月靜好之感,仿佛會忽然間對她笑起來似的。
顧如許被嚇得不輕,也沒有心思仔細(xì)看他,哆嗦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似乎注意到她受了傷,一言不發(fā)地躍上樹,將她輕輕抱起,從樹上接下來,再小心地放她站穩(wěn)。
想要道謝的念頭轉(zhuǎn)瞬間被打斷了,因?yàn)閯倓偩攘怂幻倪@個男人突然后退一步,跪在了她面前,恭敬而自責(zé)地低下頭:“屬下來遲了,請教主責(zé)罰。”
顧如許覺得自己的腦子起碼空白了十秒,眼前這個瞧著頗為清秀的小哥哥還沒有起身的意思,不免有些尷尬:“……你是不是認(rèn)錯人了?”
他的反應(yīng)比她更為疑惑:“教主,您怎么了?”
一連兩聲“教主”,顧如許有些懵逼的同時,也隱隱意識到不能再這么耿直地跟他交談下去了,穿越怪事年年有,落在她頭上的詭異情況似乎都擠到一處去了。
她干咳了一聲,梗著嗓子接下這茬:“你怎么才來?”
小哥哥皺著眉,神色凝重:“您突然離開教壇,不知所蹤,林煦護(hù)法他們已經(jīng)同屬下找了數(shù)日,屬下是聽見您的聲音才……”
怎么還有下屬啊……顧如許捏緊了拳,心里越來越?jīng)]底了。
猜姐姐還是妹妹,哥哥還是爹她還能有點(diǎn)數(shù),這突然冒出來的下屬是個什么情況她就搞不懂了,且以他所言,這幅身子的原主恐怕還不止一位下屬。
這要是萬一漏了餡兒……嘶,小哥哥會不會轉(zhuǎn)身給她補(bǔ)一劍?
“遇上了點(diǎn)麻煩,都解決了。”她捏緊了拳頭,平靜地接上了話。
他卻注意到她這一身的血污:“教主您受傷了?先回教中吧,雖然蘭公子還未到閻羅殿,但小孟已經(jīng)回來了。”
雖然不知他口中的“蘭公子”和“小孟”是哪位,她還是得硬著頭皮點(diǎn)點(diǎn)頭:“好,扶我回去?!?p> 他愣了一下。
“怎么?”她哪做錯了?還是話說得不對?
小哥哥你別這樣光盯著我不說話,這讓我很方張?。?p> “不,也沒什么……只是教主從前不是不太喜歡旁人近身嗎?”
顧如許心頭咯噔一下,有些心虛地移開了視線:“啊……嗯,今日例外,傷了腿,不便走動?!?p> “是……嗎?”他顯然有些茫然。
顧如許真編不下去了,她現(xiàn)在渾身都痛,什么都不想說,如果能打個120保住她的狗命,她感激不盡??!
“咳咳!……”她咳出一口血來,把眼前這位小哥哥嚇得臉一白。
“教主!您沒事吧!”
“咳咳咳……”小哥哥,你倒是看看她這個渾身是血的樣子像是沒事嗎?再不找醫(yī)生,她真該看不到明早的太陽了!
“屬下這就帶您回去?!彼念I(lǐng)神會地解下外袍,披在她身上,俯下身將她抱起,步踏清風(fēng)般一躍而起。
顧如許不恐高,但這位小哥哥輕功太快,她有些目眩。
她窩在暖和的外袍里,在腦海中瘋狂呼喚系統(tǒng)。
辣雞就辣**,眼下她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它了。
然而,系統(tǒng)壓根沒理她。
嗷!這夭壽系統(tǒng)真是夠了!還能不能有點(diǎn)敬業(yè)精神!
見她的臉色很不好看,他不免有些著急:“教主,您再忍耐片刻,很快就回到教壇了!”
說著,他飛得更快了些。
顧如許覺得自己快吐了,又不知該如何接話,情況未明,系統(tǒng)也沒什么反應(yīng),這會兒還是裝病少說幾句為上。
離開林子,又攀上另一座山頂,比坐過山車還要來得刺激,如果不是嗓子疼得厲害,她還真怕自己叫出聲來。
清風(fēng)明月,幾點(diǎn)星辰,從遠(yuǎn)方飄來了溫柔的笛音,如山泉雨露,仿佛要響徹這長夜。
“是林煦?!北е娜撕鋈恍α诵?,緊繃的神情也放松了些,“教主,已經(jīng)沒事了?!?p> 笛音所及,皆是他庇護(hù)之處,聽到笛音的那一刻起,再無人能傷得了他護(hù)著的人。
她再度回到地面時,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站在了一座山門下。
路中央的青石上刻著血紅的兩行字。
人間盡頭,凡人止步。
閻羅堂下,魍魎共生。
望著這條幽深詭譎的山路,顧如許心生愜意。
一片深不可測的昏暗中,傳來了腳步聲。
很輕,就像雨落在青石板上,發(fā)出的微弱聲響,由遠(yuǎn)及近,只見山路上飄下了一抹白影。
若不是身旁的小哥哥堅定地扶著她的胳膊,她可能真的會掉頭就跑!誰深更半夜看到一團(tuán)白影從山上飄下來不瘆的慌啊!她腿肚子都在發(fā)抖,這才一天啊,又是毒又是狼的,還得來這么個鬼地方,勞駕關(guān)愛一下穿越人士好嗎!
所幸在她嚇到崩潰之前,月光終于照亮了那人的臉。
有一瞬間,顧如許以為自己遇到了神仙。
眼前的男子清雅如絕塵之雪,月光落在他身上,仿佛為他籠上一層輕紗,他踏著青石而來,手中拿著一支玉笛,青色的流蘇微微搖曳,拂過他如玉般的手背,像是從閬亭宮闕中走出的謫仙。
第一次見到林煦的場景,就此如刀刻斧鑿般深深刻在了顧如許心里,從那時起,每當(dāng)問起林煦,她都會說——那個人啊,應(yīng)當(dāng)住在碧落之上,享長生之命,令人看之便心生歡喜的。
“衛(wèi)岑,教主受傷了嗎,我聞到了血腥味。”他開口,聲音也極為好聽,眼睛卻始終看著地面。
她身旁的人如實(shí)答道:“教主傷了腿,小孟呢?”
“在閻羅殿中候著?!彼呦伦詈笠患壥A,到她面前,扣著她的手腕,片刻后,道,“不宜久拖,快些吧?!?p> “教主,得罪了?!毙l(wèi)岑將她抱起來,與林煦一道沿著山路而上。
顧如許只能從他們的言語中記住二人的名字,此時也不敢多言,只是沉著臉,一副心情很糟的高冷嘴臉,心中暗暗祈禱這倆直接帶她去治傷,別再問她任何問題。
踏入一扇檀色大門時,她冷不丁瞥見匾額上的三個朱砂紅的大字。
閻羅殿。
她隱約感覺到,自己好像穿到了一個不得了的人身上。
夏清茗
小劇場 顧如許:穿越后讓我感到絕望的,除了那群嗷嗷待哺的狼,就是——我壓根不知道自己到底穿成了個什么玩意?。? 系統(tǒng):壯士您別急啊,這才剛開始呢。 顧如許:……什么叫剛開始,你還要皮一下是嗎??? 系統(tǒng):誒嘿~ 你們要的膚白貌美大長腿,坐擁美男(并不)的人生就要開始啦!誒嘿!先放兩個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