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是古城。
一座立屹于群山之中,由白巖堆砌的城市,高低不一的石樓群猶如龍爪伸展,彌漫于高樹蒼木間。
遠(yuǎn)遠(yuǎn)一看,在古城中央有一座大山,不同于周圍群峰,山體光禿,上面樹立著一塊塊石碑,就像一處另類的墓地墳場。大山中段,有一塊凹陷的石臺,其上坐著一個少年郎,正讀著由獸皮粘制的革書。
那少年眉清目秀,皮膚白皙,就是身子瘦弱,穿著由獸皮縫制的背心,戴著一圈串著多個不同種類獸牙的項鏈,頭發(fā)柔順但未經(jīng)梳理,被隨意用植物柔經(jīng)束縛。
“妖仙有情,下天創(chuàng)生,衍獸人萬代至今…獸族修紋,獸修神紋通天者,可飛天吞月…可是,我第二條獸紋凝結(jié)不出啊。”少年讀著讀著盯起了自己的手掌,感嘆道。
“白?白?啊,你怎么比小玥廢這么多,簡直天差地別!”少年自嘲躺下,雙手墊頭看著藍(lán)天。
這卷記載獸族功法的書,少年已讀過不下百遍了,幾乎倒背如流。
“耳聽心,眼觀血,思無際,望知獸祖…血動三天,凝獸紋數(shù)條……”白?自語中,天色漸晚,不知不覺中,一股充滿涼意的山風(fēng)拂過,驚醒了他。
白?直起身子,望著天邊漸起的烏云,剛剛還萎靡的精神瞬間煥發(fā),紅色眼睛透著興奮,帶著一聲輕笑收拾好東西,踏入下山的石道。
“該睡覺了該睡覺了!”
白?高興地哼唧,單薄的身影很快沒入亮起燈火的石樓群中。
“嘿!這不是白大少爺!”一名高大人影突然沖出街邊小巷,攔住了白?的去路。
白?急忙停住,可還是撞上了攔路者,摔得他屁股著地,而攔路者仍筆直站立。
白?吃痛罵娘般大吼:“誰敢撞老子!不知我是誰嗎?哪個獸人家的孩子不長眼!”
“鼠?,你不配蒼獸白姓!你個污血孽種,一月不見,你長膽了,敢罵我,看清楚了,還記得我白天寶嗎?”白?凝神看去,前方聲音震耳的攔路者,有著壯碩的身材,打著赤膊,臉兩旁的四只尖尖耳朵微抖,狠笑的嘴中是尖牙利齒,生著細(xì)鉤的長舌跳動。
白銀般的皮膚,金黃色的短發(fā),魁梧的體型,與白?的干凈人貌有著截然不同的特征,白天寶部分部位有著濃密的白色體毛,一雙視力極佳的暗紅色豎瞳,是獸皮革書中所說的真正獸人中的一類。
白?笑道:“為什么不記得,欺軟怕硬的禽獸,我就敢罵你,白天寶!你以為我入骨溝一個月難道沒有什么收獲?那里可是有毒山臊哦?!?p> “白?你…你一個只有獸紋一條的廢物,就算僥幸活著出來了,我不管你在骨溝得了什么靈寶,也不可能是我獸紋三條的對手!”
白天寶兇狠地看著白?拍拍身上塵土,就像看到案板上等待屠宰的獵物。
可白?聽完白天寶,只是看了一眼,絲毫不在意,直接選擇無視了他,從他身邊走過,這讓白天寶怒了。
本應(yīng)害怕的獵物反而一臉淡然,甚至不把自己看在眼里!
那一刻的對視白天寶只覺得白?在看一個死人樣,這讓白天寶如何能忍受這種。
不過是一個從小被他欺凌的廢物!
他右手縮在掌骨間的尖利骨爪由于憤怒,刺破皮膚,彈伸出來。
“白天寶,你敢在城內(nèi)公然對我亮出爪牙?別以為壯年者都出去狩獵了,對我出手,可是違反部落血則的!”白?回頭低沉吼道。
“白?,不要以為你出生高貴!這里不是你的家鄉(xiāng),你不配擁有那座城堡,你更不配白天幻!”
白天寶丟下這句話,頭也不回,悻悻然離去。
白?冷笑看著白天寶消失在陰影下,便回頭繼續(xù)哼唧往家的方向行進(jìn)。
白?的家,誠如白天寶所言,是一座城堡。
四丈高的石墻將依山而建的石堡樣貌遮掩了大部分,外人不得知這座城堡的華麗,但白?卻再熟悉不過了。
兩位手持巨大石斧,身披堅硬皮革的獸人戰(zhàn)士矗立門口,向白?恭敬低頭,少年微微點頭入內(nèi)。石墻后,是十六根巨木,由粗大的紅色草繩栓連,散發(fā)著傷人心魂的威壓。
“巨木陣怎么又變了?!卑?嘀咕著,他直接穿過,根本不受那守衛(wèi)石堡力量的影響,來到雕刻著百獸的大門。
白?一腳踢開厚重的木門,一眼望去,鋪著長長皮毛繩毯的廳堂內(nèi),掛著一顆巨大的山臊頭顱的盡頭下,圍繞著壁爐坐著一名女子與一位老者,背朝著他。
顯然,兩人身份高貴,衣著不是普通獸皮,而是粗布麻衣。
“阿姊,我上樓去了?!卑?看見了眼前兩人,笑意蕩然無存,一臉活見鬼的樣子,飛快跑向樓梯。
“過來,小卓西,怎可如此無禮,快來見見,狼獸鐵木部獸伯?!迸愚D(zhuǎn)頭看向白?,不同于白天寶的面目可怖,女子貌美如花,只是在生氣。尖尖四耳微微下垂,顯示著她的不高興。白?聞言停下腳步,連忙來到女子身旁跪座。
而一旁的老者反應(yīng)就很簡單了,只是頭上的黑色長耳轉(zhuǎn)動朝向白?。白?瞥了一眼老者,發(fā)現(xiàn)老者低垂的側(cè)臉猶如刀削般鋒利,白發(fā),無力的尾巴,也掩蓋不了這位老人曾經(jīng)的肅殺。
老者微瞇著眼,呼吸沉重有力,但似乎在睡覺。
白?小聲道:“阿姊,這位阿伯睡著了?!?p> 女子聞言則狠狠剜了白?一眼,伸手輕推老者:“鐵木阿伯,白?來了,正好我們談?wù)劙?的婚事?!?p> 老者深吸一口氣,用爪子撓了撓臉,似乎在回味美夢,他眨眨眼轉(zhuǎn)頭微笑:“對不住啊,白依殿下,蒼獸在上,原諒老朽的無禮,老了就容易到點犯困。”目光一轉(zhuǎn),看到白依身旁的白?,欣慰道:“白?殿下也長大了?!?p> “阿伯好久不見。”白?靦腆地點了點頭。
白依伸手拍著白?頭,輕笑著:“鐵木阿伯,我這作姐姐可真辛苦,你一來小扎西才安分點?!?p> 阿伯揉了揉膝蓋,道:“我家的也是…白?殿下,鐵木素殿下記得嗎?阿伯我和鐵木族長已經(jīng)商議了,白依殿下也同意了這門親事?!?p> “可是我不是和白天幻有娃娃親嗎?”
“這并不沖突,你還不高興了?小扎西,你是要拒絕姐姐和阿伯的安排嗎?”白依盯著白?看,這讓白?趕緊點了點頭。
對于部落獸人文化,近親都可接受,更何談三妻四妾了。
白?只得默默接受。
“阿姊,要是沒事了我就上樓睡覺去了?!甭犃艘粫?請示白依,白依揮了揮手,白?如釋重負(fù),一溜煙便上到樓上去。
“這孩子,哈哈,還是那么害羞?!?p> 白依苦笑:“讓阿伯見笑了,老樣子,不過都不進(jìn)食了,近日總覺得小扎西似乎瞞著我些事,說不吃飯,是為了要凝紋。”
聞言,阿伯突然嚴(yán)肅地說道:“白?殿下一人進(jìn)入骨溝,還從中出來,成熟了一些,這是好事,想必是得了機(jī)緣,每個人都會有一些秘密,殿下無需擔(dān)心…我想白?殿下只是不想讓殿下?lián)鷳n罷了?!?p> “阿伯,我知道,小扎西心地善良,只是我畢竟是他姐姐…算了,不說這調(diào)皮蛋了,我們繼續(xù)說說婚禮具體日子吧?!?p> 女子和老者低聲談?wù)摚瑑扇隧拥褂持鵂t火,淬出柔和的暮色,背后長長影子晃動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