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亦瓊走下城墻,立刻有人過來給他圍了披風,一臉心疼:“王爺,城樓上風大,怎么也不提前圍上?”
“抱歉,仁叔?!瘪喹偟皖^輕聲道了一句。
面前的人這副模樣,別說是王爺,縱然是普通家里的孩子,長輩哪里還舍得責怪,仁叔嘆了口氣給他拉緊了披風問道:“王爺接下來要回府嗎?”
“不了?!瘪喹傇谠卣玖艘粫海趴粗戏骄従徴f道:“去,看看四哥吧,這次回來,還沒有去看過他,他恐怕都要怨我了?!?p> “哎?!比适鍙澭鼞拢喹傋呦蛞贿叺鸟R車。
在京都最繁華的街道上,一輛不起眼的青布圍簾的樸素馬車緩緩向著城外駛去,里面坐著的白衣男子手中握著一把精巧的匕首,鋒利的刀鋒后面反正淺淺的藍色光芒,古樸的手柄顏色映襯著男子的手指更加蒼白修長。
看著手中的匕首,覃亦瓊突然覺得鼻尖有點發(fā)酸,連忙仰頭眨了眨眼睛,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正如方佑澤以前所說,淮安關沒有打過仗,沒有承受過攻擊,如果不是上面淮安兩個字,巨大的城門恐怕要讓人覺得到了京城,而不是邊境。
“安河伯不是一個好招惹的人?!狈接訚沈T在馬上,看著不遠處的城門,突然開口說道。
這個人覃亦歌知道,京城陸家百年里面難得見到的武人,陸禹衡的二叔,曾在北漠立下大功,冊封安河伯,幾年前因為疏于軍隊管制,上層克扣軍餉,部下貪搶軍功,而被貶至淮安關。
但是梁帝到底是看在陸家的面子上,而且犯錯的終究不是他本人,只不痛不癢地罰了一年俸祿,甚至連爵位都沒有降低,便將他扔到了這個清閑偏遠的地方。
安河伯這些年高枕無憂,清閑自在,只是沒曾想到,有一天戰(zhàn)火竟然被引到了這里來,恐怕這些年的生活早就將他身上的疆場熱血磨了去,若不然手握此處一關,兩萬兵力,又怎會連出城護佑百姓都做不到呢?
“不好招惹?”覃亦歌倒是有些好奇:“王爺都動他不得?”
“他這個人雖然沒什么好怕的,但是陸家可不是誰都想招惹的?!狈接訚蓳u了搖頭道,況且他這個王爺,又不如別人那般風光。
“可是陸家真的會保這個,只有虛名的人嗎?”覃亦歌盡量找了一個溫柔一點的形容詞。
“為什么不保?”方佑澤冷冷一笑說道:“全京城可都知道,安河伯可是救過陸家獨子的人,陸家是會選擇忘恩負義,還是選擇無情無義呢?”
陸家什么都不會選,就算只是做做樣子,他也一定要盡力保一下安河伯的。
“王爺這么說,好像已經(jīng)知道安河伯做過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一樣?!?p> 方佑澤扭頭道:“放棄百姓還不算嗎?”
覃亦歌抿了抿唇,看向淮安關,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放棄百姓當然算,他們都知道這應該是一個人的污點,但是他們知道沒有用,如果不是有證據(jù)擺在面前,告訴坐在上位的人,這個人切切實實地傷害到了國家利益,他們便不會將這當作一回事的。
方佑澤顯然也沒有將這種火隨便就撒在別人身上的意思,扭頭看了一眼身后的隊伍,對趙臨章道了一句:“準備進城吧?!?p> 北漠軍多在淮安關東側,而他們要進的是淮安關的南門,只要小心一些便是了,還要準備什么呢?
覃亦歌想了想,沒有問出聲,并且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
在他們接近到城門還有數(shù)十米的時候,城門頂上便立刻出現(xiàn)了一排弓弩對準了他們,二話不說便有不可計數(shù)的箭射出來。
“這可不是放箭的好距離?!壁w臨章自言自語了一句,在弓弩出現(xiàn)的時候便用力夾了夾馬肚,向后揮了揮手,猛地向著城門飛奔而去。
早早聚集在一起的隊伍形狀讓飛過來的箭矢更加密集,讓他輕易便駕馬往一邊繞了過去,手中舉起來一塊令牌喊道:“長靖王奉命領兵御敵,速速打開城門!長靖王奉命領兵御敵,速速打開城門!”
所幸箭矢只有一波,方佑澤和身后的隊伍默契地合成一隊又分開成兩隊,繞到了城門口前的位置,趙臨章依舊喊著那句話,來到了方佑澤的身邊。
樓上傳來能夠聽到的喧鬧聲。
“長靖王?是長靖王?”
“快去開城門!”
覃亦歌仰著頭有些累了,扭頭不解地問道:“安河伯跟王爺有什么過節(jié)嗎?”
“你怎么知道?”方佑澤順口問道。
“王爺若是把旗子亮出來,豈不是會更加容易進城嗎?”覃亦歌笑了笑說道。
“這兩者有什么關系嗎?”
“王爺不亮出來,難道不是因為知道,就算亮出來,也還是會有這么一遭?草木皆兵也不過如此了,所以王爺早就知道安河伯不會讓你輕易進城,如果不是早些時候就有了過節(jié),還能有其他的什么原因嗎?”
“王妃真是聰明,”方佑澤抬頭看了看頭頂“淮安”兩個大字,笑了笑說道:“其實很簡單,當年克扣軍餉的事情,是我向父王舉報的,也是我負責查處的?!?p> “這樣啊?!瘪喔椟c了點頭,這樣看來,安河伯記恨長靖王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當然,是在本性如此的人的情理之中。
兩人說話的時間里,城門已經(jīng)被人緩緩打開,從城內(nèi)涌出來兩隊士兵,迅速將他們圍到了中間,長矛對著的樣子,與其說是迎接,不如說是要押送。
方佑澤向著覃亦歌遞了一個“就知道會這樣”的眼神,坐在馬上一動不動地看著面前為首的一個人,冷聲道:“你們這是什么意思?”
“北漠狡詐,我們只是驗明身份罷了,還請王爺勿怪?!蹦侨税菏渍f道。
方佑澤淡淡一笑,向著趙臨章?lián)]了揮手,后者已經(jīng)從拿出來圣旨在幾個人面前,看著面前慌張跪下的人,冷笑著說道:“驗明身份自然是可以的,只不過這圣旨是給安河伯的,你們還沒有接旨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