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也行？“
萊絲的助手是一個叫做約翰·史密斯的魔法師。此時此刻，約翰正目瞪口呆地望著艾倫那輕松隨意的步伐，只覺得不可理喻。
“實話實說，我也沒有想到竟然還能這么操作，“萊絲苦笑著搖搖頭，”不過，既然默林斯閣下這么設(shè)計，自然有他的用意。
“況且，如果要看穿迷霧中的真相，那么精神力至少需要達(dá)到‘優(yōu)秀‘水平。對于優(yōu)秀的人才，我們是允許他走捷徑的?！?p> …………
與此同時，在圍觀的人群中，突然爆發(fā)出一片片驚訝的呼聲。
原因很簡單。
因為整整十分鐘內(nèi)，之前遙遙領(lǐng)先的賽琳娜·所羅門竟一直站在第一千級階梯上，駐足不前，若有所思。
那份婚約是只有賽琳娜一個人才看得見的幻象。所以旁觀者們并不知道她忽然停下腳步的原因。
“今年的測試……真有這么難嗎？”
“連賽琳娜都停下了，肯定難得要命。只是……難道法師塔今年其實根本不想招生，只是想把我們找來玩玩？”
“只是玩一玩，需要花這么大的手筆嗎？”
“默林斯閣下是傳奇法師?；蛟S這樣的手筆，對于他來說只是小菜一碟?！?p> “……”
…………
賽琳娜站在臺階上，聽不到觀眾們的議論。
當(dāng)婚約落在她手中的時候，她的雙手一直在輕輕顫抖。
很多關(guān)于過去的記憶，都宛如潮水一般涌向她的心頭。
“你是一個淑女。要學(xué)會做淑女應(yīng)該做的事情?！备赣H嚴(yán)厲的聲音忽然響起。
那時候賽琳娜五歲。在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她趴在窗子上，看見兩個哥哥正在練習(xí)擊劍。她的好奇心蠢蠢欲動，便偷偷摸摸溜出了屋子，纏著哥哥們教她練劍。
哥哥們一向喜歡欺負(fù)她，看她哭鼻子，便把劍拋給她，爽快地答應(yīng)了她的請求。
但這一切都被她的父親所羅門公爵大人看在眼里。
公爵突然出現(xiàn)在了她的身邊，奪走了她手中的劍，把她帶回臥室，并冷冰冰地拋下了這樣一句話：
“永遠(yuǎn)記住，你是一個淑女。你應(yīng)該拿著絲綢和鮮花，而不是刀劍?！?p> 年幼的賽琳娜哭得梨花帶雨，但父親卻沒有理會。
從那以后，那間貼著粉紅色墻紙、擺滿了漂亮衣服和洋娃娃的臥室，永遠(yuǎn)地成了她冰冷的囚籠。
…………
“你是一個淑女。要待在淑女應(yīng)該待的地方?！?p> 十二歲那年，賽琳娜臥室的窗外出現(xiàn)了一座工廠。它有高高的煙囪，常年噴吐黑煙，把蔚藍(lán)的天空染成了灰色。
賽琳娜迷上了那個地方。
她喜歡坐在窗邊，聽樓下路過的工人們描述工廠中的各種機(jī)械——噴云吐霧的蒸汽機(jī)，呼風(fēng)喚雨的鼓風(fēng)機(jī)，熾熱耀眼的煉鋼爐，聲若雷鳴的攪拌機(jī)……不知不覺間，便對那烏煙瘴氣的工廠、那神乎其神的機(jī)械心生向往。
因為好奇，她曾經(jīng)背著父母，拆了屋子里的自鳴鐘，但沒有能把它裝回來。
因為好奇，她趁著父母不在家，偷偷溜到了隔壁工廠，就想親自看一眼那些神奇的機(jī)器。
在那里，她弄清楚了魔動蒸汽機(jī)的運作原理，開始對魔法心生向往。
但工廠的看門人向所羅門公爵泄露了她的行蹤。
“這不是淑女該來的地方?！备赣H厲聲訓(xùn)斥。
從那以后，她便被換到了城堡另一側(cè)的房間。
她的視野中再也沒有噴吐黑煙的工廠，只剩下玫瑰花園和青青草地。
社交，舞會，下午茶……便成了她的全部生活。
…………
光幕上。
就在這時候，眾人忽然驚訝地看到，賽琳娜忽然一下子坐到了臺階上，低著頭，雙手抱著膝蓋，像一只怕冷的貓一樣，蜷縮著，瑟瑟發(fā)抖。
“這測試太兇殘了！”這是他們此時心頭唯一的想法。
他們忽然覺得，之前就被淘汰，似乎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情。
…………
法師塔。
“蒸汽之父”詹姆斯·瓦爾德停下手中的實驗，默默看了光幕一眼，輕輕搖了搖頭。
“我猜的果然沒錯?！彼匝宰哉Z道。
隨后，他便再度一頭扎進(jìn)手頭的實驗中，生怕浪費一丁點時間。
…………
第二個抵達(dá)一千級臺階的人，不是艾倫，而是加里布·埃加德。
正如旁觀者們所言，這個出生在殖民地位面的學(xué)生早已習(xí)慣了通過拼命去爭取一切。
因此，在攀登階梯的過程中，他就像瘋了似地，不要命地往前沖。哪怕大汗淋漓、肌肉酸痛、臉色蒼白，他仿佛也渾然不覺。
不知不覺間，他登上了神秘的第一千級臺階；然后和賽琳娜一樣，他也發(fā)現(xiàn)自己不能繼續(xù)向前了。
“什么鬼？”他暴躁地說，同時狠狠跺了跺腳，“狗屎，坑人??！”
“只有克服恐懼，才能繼續(xù)向前?！鄙衩氐穆曇粼谒X海中響起。
“裝神弄鬼的……哼，去特么的恐懼！本人無所畏懼！”
他罵罵咧咧，抬起腿來便打算繼續(xù)攀登，卻重重地撞在一道無形的壁障上，鼻青臉腫，跌倒在地。
然后他聽到了云霧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渾小子，跟你說過多少遍，做事要三思，待人要講禮貌！不要動不動就這么暴躁，這樣只會跟人拼個兩敗俱傷、頭破血流！”
加里布心頭一驚。
他抬起頭，看見白茫茫的霧氣中，一個身材微胖的中年婦女拎著搟面杖，臉上掛著憤怒的表情，匆匆朝他走來。
然后，搟面杖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砰！”
很疼。
但加里布沒有躲。
他怔怔望著云霧里那個中年婦女，眼眶濕潤，卻忍著沒有哭出來。
“媽，我錯了……”
他低下頭，誠懇地認(rèn)錯。
離開家這么多年，他早已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忘不了小時候母親用來收拾他的搟面杖。
那感覺，疼在身上，疼在心里。
可他卻很難再體會到了。
…………
“天吶，加里布也停下來了！”看到加里布止步不前，圍觀的人群中再度傳來驚訝的呼聲。
“見鬼，這樓梯不會是有問題吧！”
“還好我沒有參加！”
“你這叫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p> …………
在這之后，霍華德也站在了第一千級階梯跟前。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提步走了上去。
“只有克服恐懼，才能繼續(xù)向前?！崩浔穆曇繇懫?。
“來吧，我準(zhǔn)備好了?！盎羧A德神色從容，語氣平淡。
然而下一刻，他再也無法保持淡定了，突然開始驚慌失措。
因為他腳下的懸浮臺階突然消失了。
他宛若自由落體一般，在云霧中不斷向下墜落。
在強(qiáng)烈的失重感作用下，他努力克制著自己不發(fā)出丟人的尖叫聲。
他默默心想：沒錯，我最害怕的，確實是“墜落”。
畢竟，他這一輩子，都在努力地向上爬——從貧民家庭，到坎布里奇大學(xué)，到法師塔，再到上流社會。
可他卻從來不敢想，萬一失敗了，自己該何去何從。
墜落的感覺，太糟糕了。
…………
“真有意思?！?p> 望著面前的光幕，默林斯仍然悠閑地坐在辦公室里，面帶笑容點評道。
“呱，默林斯，你猜猜你的學(xué)生最怕什么？”巨嘴鳥問道，“他已經(jīng)在第九百九十九級臺階站了三分鐘，就是不肯向上再走一步。我覺得他拿不到第一了?！?p> “嗯，我猜啊，或許他最怕意料之外的變故？”默林斯猜測道，“看他這謹(jǐn)慎的樣子，似乎不做夠縝密周全的準(zhǔn)備，決不肯開始行動?！?p> “有道理，”巨嘴鳥點了點頭，“就跟你一樣，膽小怕事，優(yōu)柔寡斷。”
“我那叫深思熟慮，謹(jǐn)言慎行?！?p> “呸！不要臉！”
默林斯懶得理它。
他仍然聚精會神地盯著光幕。
…………
光幕里，艾倫搖了搖頭，終于向前走了一步。
然后又停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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