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回回帶著你轉了幾圈,都還是跟著進來了。不知該說閣下自信,還是說閣下蠢呢?”
站在薛晨面前的男子說道。
這里不是鬧市區(qū)了,看樣子,應該是某條快要竣工的公路,尚未通車,這個時間點,周圍已經(jīng)沒有人了,連那些夜跑的人都沒了蹤影。
“就你一個?”薛晨感應了一下,四周并無其他人了。
然后還沒有等對方回話,薛晨腳下發(fā)力,就筆直地掠了過去,速度之快,且毫無征兆,瞬間就欺身到了男子身前。
對于她來說,不管是抓活的,還是抓死的,都一樣,想知道的東西都能知道。那就干脆抓死的,方便所謂的“術后管理”
那男子顯然沒有想到出身里院的人居然招呼都不打一個,二話不說就動手。因為薛晨見面后還真的就只說了一句話。
他連忙后退,卻立刻感應到身后有靈力襲來,來不及轉換身形,右手一招,一個小鬼模樣的東西就出現(xiàn)在背后。
薛晨這邊的速度絲毫沒有收到影響,繼續(xù)前沖,右手掌心雷光大作,卻并未發(fā)出,看樣子,竟是想直接近距離將這掌心雷拍在他身上。
這要是挨結實了,就沒有重傷這個說法,不管她瞄準的是哪里,一旦靠近攻擊得手,就不會只有那么一下,肯定是像捅刀子一般的在敵人身體里進進出出,肆意摧毀內(nèi)臟,哪里會給人留活路。
男子雙手捏訣,腳下步罡踏出,竟是是道家身法!
只不過不知道是因為不正宗,還是因為被前后夾擊,這步罡踏得上很是狼狽,僅僅踏出兩步,他便聽得背后一陣凄慘的叫聲,然后因為感覺到再次自背后襲來的靈力,不得不停止了動作,一個俯身,干脆在地上打起滾來。
但背后的靈力攻擊似乎是長了眼睛,對他窮追不舍。
不得已,他凝聚全身力氣,捏出了佛家印,一個怒目金剛頓時將他給籠罩起來。
金鐘罩!
男子這才有空回頭看了一眼,居然還有兩人?
“三打一?里院可是越來越有出息了?!蹦凶幼I笑了一句,目光鎖死在半空中飛舞的兩把手術刀,同時感應著薛晨的位置。
然而不管是薛晨,還是周柯柳瑗,根本就沒有和他對話的打算。打架就認真點兒,有什么話,死了再慢慢說!
三打一怎么了?要是有時間,信不信里院調(diào)一個標準七人小組,二比二比二的比例,一名隊長帶著內(nèi)科外科麻醉科各兩名,七打一的局面,讓你爽翻天!
短短一秒鐘的時間,他已經(jīng)收集到了許多信息。
一名主任級別的內(nèi)科醫(yī)師,兩名主治醫(yī)師級別的外科醫(yī)師,雖然他們沒有佩戴里院代表著身份的臂章,可那實力,他還是不會判斷錯的。
怎么回事?情報有誤?
上面的的確確給自己交代過,今天會有里院的人找來,而且估計實力不弱,但是希望他把握好分寸,既不要顯得太弱,也不要勝過對方,最好弄出一個自己力戰(zhàn)不低然后落荒而逃的局面。
但現(xiàn)在這樣,哪里還需要自己裝?能不能保得住小命都是兩說!
他來不及想太多,因為那兩把手術刀在半空打了一個旋兒,又開始飛了過來,看樣子,是要把他往薛晨的方向逼。
他的金鐘罩已經(jīng)被剛才的攻擊給擊破,沒有辦法再次硬扛,只得迅速站起身來,躲避著手術刀,同時再次招出兩名小鬼,試圖再替自己擋那么兩下。
他已經(jīng)想出了對策,這里院的三人有些古怪,和平時的印象不同。居然是外科的在遠處輔助攻擊,反而讓內(nèi)科的用符咒之道來和自己近戰(zhàn)。
剛才是一時之間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只要抓住時機,重創(chuàng)那名主任醫(yī)師,不是沒有逃跑的機會,甚至到時再反過來追殺那兩名外科的主治醫(yī)師,也有可能!
雙方交手到現(xiàn)在,僅僅不到二十秒。
里院的作戰(zhàn)風格他很清楚,對于他來說,如果要橫向比較,大概能在里院比肩一位副主任醫(yī)師的實力。要想輕松應對這種快準狠的攻擊,不可能很輕松。所以,他也必須要放大招!
然而,正當他沖向薛晨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這名主任醫(yī)師居然開始后退了,身形依然面對著自己,急速倒飛。
此時他不可能停下,現(xiàn)在他的速度堪堪勝過身后的兩把手術刀,本來被他招出來的小鬼在速度上居然輸了一大截。他只得下令,讓兩名小鬼去攻擊手術刀的主人,雖然知道意義不大,不可能有什么戰(zhàn)果,但可以為他贏取幾秒的時間,讓他有機會對薛晨發(fā)起攻擊。
這名女醫(yī)師的倒退,應該沒有什么陷阱,他們已經(jīng)形成了三打一的局面,很是占優(yōu),沒有必要再把自己往陣法里面引。而且這里是自己選的主場,從他們跟著自己轉圈開始,他就時刻關注著周圍的環(huán)境。里院的人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再來布下任何陣法。
那么她現(xiàn)在這樣倒著飛,意欲如何?
她的速度快,自己的速度也不慢,反倒是后面的兩名主治醫(yī)師或許還跟不上,那到時候不是形成一打一的局面了嗎?難道這個女人已經(jīng)狂妄到嫌棄自己的戰(zhàn)友是累贅的地步了?
他大概估算了一下距離,后面的兩名主治醫(yī)師應該已經(jīng)被自己招的小鬼給纏上了,但應該三秒之內(nèi)可以解決戰(zhàn)斗,而面前的那個女人,速度雖快,可因為身形問題,是倒著在飛掠,反倒是被自己給逐漸拉進了距離,追上她,大概需要花個十秒左右。不過也難說,萬一她調(diào)轉身形,說不定時間還會更久,當然,更大的可能是對方的速度反而要比自己快上很多。但不管怎么樣,現(xiàn)在這種局勢,已經(jīng)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只能沖刺一下。
他從懷里摸出一方印臺,居然是六丁玉女印,看樣子,也是要同樣以雷決給懟回去。
道法符咒發(fā)展到現(xiàn)在,大家都形成了共識,那就是論攻擊,雷、火、土三系威力最大,其中雷決獨占鰲頭,不管是速度還是威力,抑或是攻擊范圍,都是當之無愧的狀元。尤其是當代物理學發(fā)展,揭露了幾條比較重要的物理法則之后,大家就更重視速度了。一顆小小的子彈,質量如此微弱,可被賦予了極大的初速度之后,也可以有巨大的威力。
六丁玉女印是雷法中的一種,屬于道教的五雷決,同時,據(jù)說佩戴此印者,刀劍不近身。對于此時的他來說,簡直太適合不過了。
都說我佛慈悲,所以佛家的手段,在面對亡靈的時候,大部分都是選擇超渡。而道家不一樣,講究的是鎮(zhèn),意思是鎮(zhèn)壓,或者封印。
但不要因此,就小看兩家的雷霆手段。
道家一開始,就意識到了雷系法術的先天優(yōu)勢,雖然沒有研發(fā)出類似于六月的大陣,但要引下天雷,或者駕馭雷法,根本不成問題。甚至可以說,如果道家有心,說不定還真的能研發(fā)出各種雷擊大陣。但只不過因為真正的道家血脈歷來單薄,人數(shù)不多,自己又不喜歡發(fā)展信徒,缺乏了肥沃的土壤。
而現(xiàn)在這名男子所使用的,就是正宗的六丁玉女印,要不是他先后用出了佛家的金鐘罩以及泰國巫師招小鬼的能耐,幾乎都可以判斷他就是一名正統(tǒng)的道家傳人了。
六丁玉女印的周圍逐漸圍繞起雷光,不到五秒的時間,便已經(jīng)能聽到噼里啪啦的聲音,不時迸出的小火花,在這條沒有路燈的馬路上,顯得十分的微弱,可誰也不敢小覷蘊藏在這里面的力量。
好了,自己剛才留了一手,故意把速度壓了一線,現(xiàn)在提速,直接攻擊那名女醫(yī)師,打她一個措手不及,然后立刻遠遁,就算把任務完成了。
雷電之威,根本不是凡胎肉身所能抵抗的,哪怕是主任醫(yī)師也一樣。
想到這里,男子將印緊握,然后榨取著自己所有的力量,開始提速。
只是忽然之間,一股強烈的危機感,開始縈繞心頭,說不清道不明,沒有任何理由,他就意識到自己不能再這樣繼續(xù)下去。
他只是一名散修,因為一些機緣,四處游歷,再加上和遺人有過接觸,獲得了不少的法門。所以這種人,對自己的感覺特別依賴。就像現(xiàn)在,哪怕再沖刺一秒就能將薛晨拉入自己的攻擊距離之內(nèi),他也毫不猶豫地停下來腳步,借著慣性,走了幾步后,頓住身形。
薛晨見他停下,嘴角露出一抹弧度,終于說出了今晚的第二句話:“晚了?!?p> 男子心中大骸,不安的情緒更加濃烈,他找不出任何有威脅的地方。
那兩名外科主治醫(yī)師還在身后,而面前的這位女醫(yī)師沒有任何動作,他不相信她能夠沒有任何起手式就出招。
他知道,和里院的戰(zhàn)斗,一般都會非常短暫,因為里院為了講究效率,以及降低傷亡,一開始就會放大招。
可時間久了,這樣的戰(zhàn)斗理念,大家都學會了啊。
盡管有時免不了試探的一兩個回合的交手,可大家都會防著里院來這么一手。
但現(xiàn)在,問題到底出在哪里?
他想不到,想盡快解決戰(zhàn)斗的時候,除了放大招之外,有時候,還可以來陰的……
而且,一次不行,可以來兩次……
就像之前他背后襲來的與君絕跟暮成雪那樣背后捅刀子的招式一樣,此時,一把晶瑩剔透的小刀靜靜地懸浮在他胸前一寸的距離,沒有一絲靈力的波動,如果不是有目的地往這個方向去探查,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這里會隱藏著如此簡潔,卻巨大的危機。
刀名嘗君,取自孟嘗君,因為薛主任,乃其后人。
薛晨似乎是有意戲弄他一樣,挑了挑眉,用眼神示意他觀察下自己身前,然后看到他瞳孔微縮的那一剎那,終于笑了出來。
她重新建立了和嘗君的聯(lián)系,一秒之內(nèi),手術刀在他的身體四周游弋了不下百米的距離,將其四肢經(jīng)脈全部斬斷。而他,卻還在調(diào)集全身的靈力,死命地護住自己的心脈。
未曾想,薛晨竟是一次都沒有嘗試過對他的五臟六腑進行攻擊。
他像一條死狗般癱倒在地,盡管感覺到了巨大的痛楚,卻沒有辦法活動四肢。和之前周柯所受的那次傷不同,嘗君的攻擊,不僅僅將肌腱給斬斷了,同時還將上臂的腋神經(jīng)、尺神經(jīng)、橈神經(jīng)、正中神經(jīng),下肢的股神經(jīng)、腓總神經(jīng)、脛神經(jīng)全都給一并斬了。
男子從未想過,竟然會是以這種方式落敗,他偏過頭,望向薛晨,道:“看來里院,已經(jīng)不是當初的那個太醫(yī)院了……”
薛晨明白他的意思,雖不想做口舌之爭,也回了一句:“你沒進過里院,就不知道真正的里院,到底是什么樣的?!?p> 她繼續(xù)馭刀,將飛過來準備補刀的與君絕和暮成雪給格擋開,對周柯和柳瑗道:“現(xiàn)在,看來,得抓活的了,他路子有些野,身體上還有不少秘密,要帶回里院研究一下?!?p> 薛晨看了看時間,距離開戰(zhàn),剛好只過了一分鐘。
然而,男子卻笑了起來,用力一咬,然后再不說話。
薛晨來不及阻止,只得看著他咬舌的舉動,有些后悔自己多話了。
不過雖說可惜,但既然無法強求,就算了。
但下一瞬間,她卻發(fā)現(xiàn),男子并沒有出現(xiàn)意料之中的口吐鮮血,只是目光逐漸變得呆滯,眼神中的狠厲不再,慢慢柔和了起來,最后,只剩下那因為身體上的痛楚所帶來的恐懼。
“你們是誰……”男子的舌頭居然還在,還能開口說話!
這男子,失憶了?
薛晨閃到他身前,低下身,打量起來。然后用手強行將他的嘴給掰開,他的嘴剛一張開,一股淡淡的陰氣就飄了出來,而口腔里,并無半點血跡。
薛晨用刀伸進他嘴里,胡亂攪了一下,然后收回嘗君,再放到鼻子前聞了聞,忽然臉色大變!
孟婆湯的味道!
竟是活人生吞孟婆湯!
薛晨再仔細觀察,男子的嘴里,有兩顆牙齒已經(jīng)被咬碎,看樣子之前就已經(jīng)將孟婆湯給藏在了里面。
這些人太精了,知道口中藏毒對于里院來說,沒有任何作用,而是另辟蹊徑,想出了這個方法!
但這方法是絕對誰也想不到的,孟婆湯絕對是地府的獨家發(fā)售,誰能想到現(xiàn)在居然就像街邊的礦泉水一邊,到處都可以買一瓶來喝喝?
薛晨看著面前這個人畜無害的男子,感到了一絲涼意。
地府的查魂,從此之后,對遺人,不再具有威懾了……
或者說,地府,還是那個站在里院背后千年的地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