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先生,您這一路急急趕來,眼下到了姑娘這,便說與姑娘聽罷!”畫屏喘著氣兒艱難說道。三娘一愣,隨后道謝:“多謝先生掛懷?!?p> “手拿來!”蘇大夫也不多言,只揀重點。三娘伸出手,乖乖放到蘇大夫面前??粗K大夫按脈沉吟不語,三娘突然發(fā)問:“先生可是齊南山蘇素蘇先生?”
蘇大夫卻并不作答,只眼神微轉(zhuǎn),瞥了眼三娘便不再看她。半晌,蘇大夫才驚喜開口:“竟是這樣,原來是這樣,這下就說的通了。”一時間眾人都看向蘇大夫,畫屏焦急問道:“先生,怎樣?”
三娘心里早有定論,并不著急,只笑著問:“先生竟真是蘇素蘇先生!”
“你待如何得知?齊南山蘇素,醫(yī)家名門,神隱先生,怎會屈就?”那蘇先生語氣平淡,細(xì)聽卻又似心間大悅。三娘笑笑,不再多言。雖從未見過蘇素,卻是聽過相關(guān)傳說的。齊南山蘇素同寧安宋玉,一直被奉為仁心圣手的玉面郎君。因著兩人都是行蹤不定,身影難尋,是以一個縹緲,一個神隱,一個懶怠,一個隨心,一南一北,各自均有一番傳奇經(jīng)歷被人們廣為流傳。
只眼下,二人還未名動天下。而蘇素,因著比宋玉年長幾歲,是以也有了一些名氣。“先生,我家姑娘……”畫屏話并未說完,蘇素便開口打斷:“姑娘是中毒,不必問了。此毒精妙,連蘇某都差點診錯?!?p> 三娘笑:“先生果是萬事隨心隨性,只是先生,若三娘未曾記錯的話,不是差點,是本就未診出來吧!”蘇素驚異,左眉不自覺挑起,自己有些名氣,卻不至天下皆知,怎的這深閨姑娘連自己的性情都似是都了解頗多的樣子。
蘇素突然一笑,隨后語帶戲謔:“是蘇某之過,姑娘如此了解蘇某,想來甚是喜歡才知蘇某是何人,是何心性,是蘇某未能及早發(fā)現(xiàn)姑娘癡心一片,倒辜負(fù)姑娘心意了?!?p> “先生!”三人齊聲喚道,兩聲驚怒,一聲淡然。羅媽媽畫屏二人見三娘開口,便閉嘴不言。三娘低眉,淡然一笑:“先生可知,剛才那番話,若有外人在場,三娘此生再無翻身之日?!闭f話間,三娘笑得越發(fā)燦爛:“再說,蘇先生未免過于想當(dāng)然了吧!先生如今十六吧,于三娘而言,未免太老了些?!?p> 蘇素噎?。骸笆憷狭耍抗媚镞@個借口倒也別致。”隨后似想到些什么,便繼續(xù)說道:“既然姑娘心中已有答案,蘇某便不多說,走了!”
三娘苦笑:“先生還是給她們解釋解釋吧,再說三娘的確不知到底是何毒物,還望先生具實以告?!碧K素一改剛才的調(diào)笑態(tài)度,面色凝重道:“此毒名為無衣,中此毒者必得陷入黑甜夢境,難以醒來,且這脈息時促時緩,卻難從這點便確認(rèn)便是無衣。無衣稀少,且不致命,長期服用只是使人精神紊亂,進而身體日漸羸弱,這個過程過于漫長,是以用的人并不多?!?p> 三娘微微笑看蘇素解釋這一番,屋內(nèi)三人一時并無聲響。蘇素轉(zhuǎn)身欲走,畫屏立刻拉住蘇素衣袖,跪地求道:“還請先生為姑娘解毒?!饼R爾見狀也立刻跪倒在地,再說羅媽媽,卻不似畫屏齊爾二人,只看著三娘,卻見她神色自若,仿若事外之人。
蘇素抬手撫額,隨后轉(zhuǎn)身看向畫屏:“我說你這小妮子,怎的這般……”無奈嘆氣:“罷了罷了,我還是細(xì)細(xì)說與你聽吧!這無衣,無解。你莫動不動就急啊,看這小臉兒梨花帶雨淚眼婆娑的,我都不忍繼續(xù)了。此毒在中毒者體內(nèi)一月,一月過后不再中此毒,便無礙?!?p> 三娘并不說話,只靜靜聽著這一切。羅媽媽突然跪地:“姑娘放心,老奴定會盯緊了廚房,再不叫人得手?!比锏兔紲\笑:“媽媽,除卻第一次是我們并無防備,之后媽媽盯的還不夠緊嗎?媽媽,下毒者便是寧海侯本人??!您怎么盯,如何盯得???”
一時間,屋內(nèi)愈發(fā)安靜。連蘇素都驚訝片刻,畫屏愣愣發(fā)問:“姑娘何出此言,侯爺是您父親,虎毒尚且不食子呢!”三娘開懷大笑:“畫屏,這便是天底下最最好笑的了?!碧K素看著三娘,無時無刻不是在笑,或淺笑,或微笑,或是開懷大笑,嘴角永遠(yuǎn)有一抹完美的弧度,似是何時都未曾放在心上。
這般愣了半晌,蘇素突然從袖兜里取出一物,扔給三娘:“接著,此乃百毒丸,吃了便無懼這些個陰損法子了!”
三娘立時起身,下榻,拱手彎腰,若男子般行了這拱手禮:“三娘謝過蘇先生贈藥之恩?!碧K素緊緊盯著三娘,半晌才道:“夫人眼下懷有身孕,姑娘不可將藥轉(zhuǎn)給夫人,孕婦忌服此藥?!比锫犃T,歇了心思。
叮囑完畢,蘇素便轉(zhuǎn)身離開,寬袍大袖,轉(zhuǎn)身帶起一陣清風(fēng)。“畫屏,送送先生吧!”三娘無力,只慢慢吩咐。畫屏立刻從地上起來,追了出門?!皨寢?,您也回去,我累了,想歇歇。”羅媽媽起身:“姑娘,把那百毒丸吃了吧!”
三娘靜靜看著手中小瓶,搖了搖頭。如此珍貴之物,蘇素為何突然給了自己?若說本就有贈藥打算,何至于確診無衣時并未拿出。他隨意對待此藥,三娘卻知其中珍貴。
百毒丸,那是可遇不可求的珍惜藥丸。若服用了百毒丸,便意味著此生再無毒藥可近其身。這般重要,他蘇素怎就這般不在意呢?三娘搖頭不再多想,不解便不解吧!這天底下不明就里的事兒太多,難道自己還得一一明白不成。
三娘躺在榻上,久久不能平靜。三娘自問,真不在意寧海侯嗎?是的,不在意。自己不在意寧海侯,卻架不住心自己會涼。便如畫屏所說,他終歸是自己的父親,可在下起手來,竟如此這般狠辣不留一絲情面。自己比之他,還是不一樣的,雖然他曾說過自己與他最是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