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入夜長談
新上任的都騎尉委屈自己在門口站了小半個時辰,愣是沒被人發(fā)現(xiàn),更糾結(jié)的是不時又香氣傳來,刺激著空著肚子的人,好不容易聽到和自己有關(guān)的論題,呂布抓緊時間表示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丁原,是我殺的?!?p> 屋內(nèi)的人被嚇了一跳,都看向了屋主,可荀彧的臉上也滿是疑惑:“呂將軍怎么在這里?”喬陽又加了一句:“或者說,你怎么進(jìn)來的?”
呂布面不改色:“跳墻。”眼睛卻從那一桌沒見過的吃食上掃過,荀彧見狀,雖心中滿是防備,卻還是邀請:“若將軍不嫌棄,便一起吧?!痹捯魟偮淠俏灰恢毖鄹哂陧?shù)拇髮④姶蟠筮诌值穆淞俗趩剃枌γ?,氣勢毫不收斂,眼神微低落在對面人身上,很是又壓迫感?p> 喬陽看了又看,卻發(fā)現(xiàn)呂布的眼神確實是落在自己身上,心里便壓不住的惱怒,倒不是因為被看,而是怎么還是殺了丁原呢:“你,親自動的手?”呂布的筷子一定:“對,我動的手?!薄盀槭裁??”
“丁原表面與何進(jìn)有關(guān),暗地卻和張讓等人有所勾結(jié),無論如何都留不得?!眳尾急M可能的溫和著語氣解釋:“皇帝和渤海王被挾持出京,身為執(zhí)金吾不予阻止卻私放其出京,如今陛下回京,自然是要問罪的。”“我是說,為什么要親自動手?”
呂布撓了撓頭:“僥幸尋得被脅迫出京的陛下,所以這種處置叛軍之事,若是我去動手,陛下比較放心?!闭f來也并非僥幸,張文遠(yuǎn)離去前曾來拜訪過,他一向和高順親近,難掩高興便都說了,因涉及到小平津,高伯平多留了個心思,匯報給了自己。其實這喬陽最初指出小平津時,呂布并未放在心中,洛陽周邊那么多的安全地方,為了抵御叛軍而設(shè)立的小平津關(guān)根本不安全,手下沒有兵馬,自然不敢去賭。
可洛陽火起,聽說陛下被挾持出了洛陽,各方勢力均在尋找,呂布打聽出那伙軍士去的方向,心中隱隱有了猜測,干脆點齊兵馬到了小平津,沿著黃河尋上一尋,竟真的遇到了極為狼狽的小皇帝,落了個救駕的功勞,這之后的也就沒什么可說的,高官賞賜、各方拉攏,利祿功名皆在眼前,皆因喬陽未卜先知,如今前來,也是想問問可還有何良策。
呂布心中想了頗多,但時間極短,想罷之后,喬陽和郭嘉還在小聲商量著什么,荀彧大人倒是貫徹了“食不言”的規(guī)矩,一句話也未講,呂布也不急,反而開始品嘗桌上美食,一天也沒吃多少東西,還是填飽肚子比較重要。
郭嘉給了喬陽一個鼓勵的眼神,喬陽心中冷哼,卻還是開了口:“呂將軍,新入京的董司空手下有多少兵馬?”“十多萬?”“可是涼州兵馬?”“并非,是、”呂布微微頓了下,似乎在想著措辭:“不知道怎么冒出的,而且,渤海王看到董卓大軍輕輕的松了口氣,許是某的錯覺吧?!?p> 喬陽沖著郭嘉攤了攤手:你看,我說的對吧。郭嘉看了看一臉平靜的荀彧,也攤了攤手:咱們是都知道,可問題在于文若知不知道、或者,知道了肯不肯相信?喬陽努了努嘴:你告訴他、告訴他、告訴他。
荀彧沉默的把筷子放下,看著眉來眼去的兩個好友:“呂將軍親自前來,阿陽好生招待?!鄙焓肿チ斯蔚氖滞螅骸胺钚?,來,彧有話要說?!辈挥煞终f的就把人給拉走。郭嘉掙了掙也沒掙開,看著模樣,肯定是想逼問與呂布之關(guān)系了。
“阿兄是主,那有客人來了主人避開的?!眴剃栕プ×塑鲝男渥樱蚨ㄖ饕庖阉械氖虑檎f清楚,不管荀彧是真不懂,還是不懂裝懂,這事都要講的明明白白:“陽不過一客人爾,怎能逾越。”雙手順著袖子上去,把郭奉孝的手腕解救了出來,還把人抓到自己身邊,親密盟友,絕對不能走。
呂布表面粗狂,心里也還有著小心思,除荀彧外,與其他都并非初識,何況還因著這個得了好處,所以也幫言:“荀大人何必急著走呢?”“不如我等仔仔細(xì)細(xì)的聽呂將軍講講這帝王更換之事?!?p> 荀彧站在桌邊,聽著呂布講著朝堂上的事情,呂布至黃河邊上尋得獻(xiàn)帝不久,盧植等人便趕到,大罵張讓,少帝想說些什么,但是渤海王攔了下來,最終張讓等人投了黃河,而呂布與盧植護(hù)著陛下回京,未走多遠(yuǎn),遇上了帶領(lǐng)重兵的董卓,董卓詢問發(fā)生何事,少帝不得言,反倒是渤海王不卑不亢的講的清楚,彼時董卓嘆道:“天子性弱,兄不及弟啊?!边@不沒過多久便提出要廢少帝,扶渤海王上位,可朝中又部分重臣不依,吵得一塌糊涂,實在熱鬧。如今董卓用兵士圍了皇宮,表面說是保護(hù)陛下,實則給壓力罷了。
荀彧微微的嘆了口氣,坐了下來:“何大將軍也未曾想到這董卓竟是如此仗勢,真是引狼入室啊。”喬陽看著荀彧還是不愿挑明,不禁冷笑:“不是何進(jìn)不知,只怕是先帝有眼無珠,引著虎狼來助幼子?!?p> 從那上十萬軍隊入京時,喬陽和郭嘉心里便認(rèn)定先帝訓(xùn)練的那批軍隊定然是落到了董卓手中,這也意味著,先帝為給小兒子鏟除上位的阻礙,聯(lián)合了身處涼州的董卓,先挑起外戚和宦官的爭斗,待適當(dāng)時機(jī),這位不知怎的表了忠心的董大人便領(lǐng)兵勤王,扶持劉協(xié),端的是個名正言順,若果不是先后遇到張仲景、諸葛亮、呂布,后又從荀彧、荀攸口中知道些皇帝、何進(jìn)之事,喬陽是怎么都想不到這個方面,誰會想到后面禍國殃民的董卓,不是脅迫幼主上位,而是先帝親自養(yǎng)起來的。就連郭嘉也只是覺得先帝是想有一支新的軍隊能滅掉新帝的威脅,卻也沒想過是打了個廢嫡立庶的主意
喬陽背地里擰了郭嘉一下,不料郭奉孝竟來了一句:“阿陽是說,先帝是想廢嫡立庶?”喬陽雙手托腮,說著自己的猜測:“我可什么都沒說,只是,這董卓殺朝臣、除異己,若是為了權(quán)傾朝野,有個笨皇帝總比有個聰明的好。”又補充道:“當(dāng)然這只是猜測,董卓野心要是得以實現(xiàn),爾等若想做高官,要么不留京師,要么就別做異己。不過歷朝歷代,趙高、王莽者權(quán)傾朝野,也皆亡之?!?p> 呂布聽得云里霧里,卻勉強(qiáng)可以明白恐怕這渤海王必然會成新帝,也是在隱隱的告誡莫與董卓合謀,他到是不把董卓放在眼中,他呂奉先也算出身官宦人家,可那又如何,鮮卑部族入侵邊土,不過一月,家中只存活了父子二人,父親受命領(lǐng)兵撤進(jìn)并州,刺史丁原接受了健壯軍馬,命令父親領(lǐng)弱將前去守衛(wèi)邊疆,父親不應(yīng),便落了個抵抗軍令的罪名,想帶著兒子去,卻也被丁原拒絕,說什么幼子受此打擊,怎能再上戰(zhàn)場,不過是要留個人質(zhì),他與父親萬般求情都不能,最終只能父子相別。如今只留呂奉先一人,若是活著,便要爬到最高處,絕不能依靠別人的一言半語去活,更不愿再經(jīng)歷那俯首求情的侮辱感,若是真被他人壓制到了極致,拼上一條性命也不能讓那人好過。
眾人沉默,喬陽不知他人心中怎么想,她的目標(biāo)只在荀彧:“荀家阿兄,我們回潁川吧,朝堂之爭越加厲害,我等志不在此啊。”荀彧皺眉,手指捏緊了袖子:“阿陽一切只是猜測,縱真是先帝安排,渤海王也確實比如今的那位合適,朝中如此想法的人不再少數(shù),所以才會反對聲極少,他會是個好皇帝的。”良久低聲加了一句:“彧,是漢臣啊?!?p> 呂布諷刺的嗤笑一聲,郭嘉也笑了:“文若這般肯定?”“自然?!薄澳俏业纫仓荒苁?,拭目以待了?!?p> 荀彧走后,喬陽拽緊了郭嘉的袖子:“阿兄為啥說話還帶刺呢?”郭嘉笑瞇瞇的:“文若那話,自己說的也沒多少底氣,再著呂將軍經(jīng)歷了所有事情,他且不信,我等靠聽說的就更不能信了?!蓖瑫r看上呂布:“對吧,呂將軍?”
“我倒不是覺得劉協(xié)有多不好,只是小小年紀(jì)心思太多,董卓詢問少帝時,少帝本想回答,卻被劉協(xié)偷偷拉了幾次袖子,才換的替君回答。當(dāng)今這位還是差了幾分,情深意切的護(hù)著弟弟。”喬陽撓了撓下巴:“不對啊,我怎么聽說陛下一見大軍就嚇得只哭?!眳尾紦u頭:“錯了,應(yīng)是張讓等人赴死后就開始落淚,好歹是也算是自己親近的人,死了一批,心里是傷心?!眴剃柟卫L聲音“哦”了一聲,這就是傳聞不可信啊。
呂布又加了一句:“不過,除了重感情之外,劉辯沒有一絲能比上劉協(xié),愚昧懦弱、愛好女色、偏偏耳根極軟,被自己的母親握在手中也不敢反抗,擔(dān)不起大業(yè)。”說完邊看到喬陽晶亮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自己:“金玉可留不可貪、女色可賞不可奪,呂將軍、奉先大人,你可千萬別栽到這上面啊?!?p> 呂布惱怒難當(dāng),狠狠地磨了磨牙根,短短片刻竟被人囑咐了三遍,沒記得以前自己有過貪戀美色的經(jīng)歷啊,而且,數(shù)面之緣,這人這是從哪里來的擔(dān)憂?真是氣人啊??蓞s也算半個恩人,忍住,不能揍,只能帶著怒氣跳墻離去。
郭嘉帶著還拽著他袖子的喬陽在院中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阿陽可是看好這位呂將軍?”喬陽溜溜達(dá)達(dá):“不看好啊,這家伙不是很聽人勸啊。”郭嘉反對:“我倒是覺得呂將軍并非如表面一般粗狂,心思倒是細(xì)膩?!眴剃栄鲋碌哪?,看著郭嘉的后腦勺:“是嗎是嗎?”“是呀是呀?!薄耙矝]什關(guān)系,我多掙些錢財,若是他犯了事,就試試能不能買下來?!薄百I下來?”“買不下來了,阿兄可要幫我。”“好。”。。。。。。
夜風(fēng)微涼,這一問一答卻添了些暖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