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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鄭忽的聲音，喧鬧的人群開始緩緩平靜下來。
一方面鄭忽廣撒的恩惠，讓他們心存感激，另一方面，前段時間，各鄉(xiāng)赴宴的長老將當(dāng)日的情形道出，讓他們也開始對鄭忽心懷畏懼。
在他們看來，世子雖然仁而愛人，卻也不是好相與的。
鼎沸的人聲漸熄，鄭忽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吾固知諸位心有疑義，然這正是吾想向諸位申明的，自即日起，凡長葛之眾入士伍者，有軍功者，各以率受上爵，功大者身必尊！”
此言一出，盡皆嘩然，相鄰的無論相熟的不相熟的對此皆是議論紛紛，實在是鄭忽命令讓他們受到震動太大了。
于此時而言，不亞于在平地上響起一聲驚雷。
倒是那些平日里各村社的首領(lǐng)稍顯平靜，他們這些人在戰(zhàn)時充任各級軍官，立功之后也有晉爵的機會，但是爵位可不是那么好晉升，有的家里甚至有兩代人皆跟隨著國君打了大半輩子的仗，立功無數(shù)，才堪堪晉爵一級。
所以，他們這些人雖然對鄭忽所說的以軍功論爵，不問出身門第、階級和階層的話感到震撼，但也只是震撼而已，并沒有周圍眾人發(fā)自肺腑的激動，畢竟那可是爵位，不是大白菜！
有的甚至認(rèn)為鄭忽這是以狂言欺騙眾人。
而庶人可就沒這么多想法了，祖祖輩輩的庶人生涯，讓他們早已對爵位感到絕望，誰曾想鄭忽卻給了他們一個天大驚喜，讓他們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世子所言可作的數(shù)？”人群中有一人大聲喝道，此言一出，原本嘈雜的環(huán)境霎時靜了下來，一個個面露期待的等著鄭忽的下文。
“吾之言自然作的數(shù)，諸位中若有人能于陣前斬得敵軍首級一枚，可晉爵一級，亦可得相應(yīng)的田宅、庶子，且爵尊者賞賜重，爵卑者賞賜輕?！?p> 話音剛落，又有一人扯著嗓子大喊到：“世子莫不是以大言誆騙我等，若某能斬首七人，豈不是可列為一國正卿？”
眾人聞言，齊齊向鄭忽看去，對??！要按照世子這么說，自己要能斬首七人，未嘗不可過一過正卿的癮！
眾人豎起耳朵，緊張的等待著鄭忽接下來要說的話，生怕鄭忽會反悔。
這其實也算不得誤解，它根源于周朝實行的班爵祿制，天子所班是“公、侯、伯、子、男“，諸侯所班是“卿、大夫、上士、中士、下士“。其中大夫又分為上、中、下三級，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按照鄭忽的說法，庶人和正卿之間距離確實只是七顆人頭。
不過，鄭忽可沒有這個權(quán)利，即便有，鄭忽也不會這么做，一來是因為這樣的變法肯定會將現(xiàn)在鄭國朝堂上所有的卿大夫得罪一遍，鄭忽現(xiàn)在自身都難保，再得罪這些人跟等死有什么區(qū)別，二來則是依照班爵祿制進(jìn)行賞賜，總共七級的爵位劃分卻是有些少了。
所以，鄭忽決定在自己的治下另立一套爵祿制度，這就是秦國的二十等爵制。
鄭忽并沒有因為要訓(xùn)練武卒便采用魏武卒“中試則復(fù)其戶，利其田宅“的制度。
原因在于魏武卒不但享有免稅免徭役的待遇，而且即使是身衰力竭之后，優(yōu)待條件并不改變，所以導(dǎo)致軍隊更新不易，優(yōu)待眾多士卒造成國庫空虛。受優(yōu)待的士卒如果戰(zhàn)死則會影響自身的利益，戰(zhàn)斗力雖強，卻是“危國之兵“。
而秦國的軍功爵制則是最完善、最合理的，將士有功既賞爵位，又益田宅、庶子，可以成為軍功地主。所以后來秦國的軍隊?wèi)?zhàn)斗力最強。
但是這又面臨著另一個問題，秦國的軍功爵制是建立在土地私有的基礎(chǔ)之上的，此時的鄭國依舊是井田制下的土地公有。
鄭忽并不想改變土地公有的性質(zhì)，卻又想實行軍功爵制，所以最后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嫁接。
以“份地制”為藍(lán)本，庶人立功之后分得份地依舊要歸田，不過年齡放寬到士卒及士卒配偶和父母死亡之后，家中的子嗣對土地沒有繼承權(quán)，有的只是爵位的降級繼承權(quán)和財產(chǎn)的繼承權(quán)，這樣，既不至于讓士卒擔(dān)心戰(zhàn)死之后，家屬的生存問題，又能激起國人的向戰(zhàn)之心。
再者，鄭忽還決意用厚賞的辦法讓國人明白，軍中自有顏如玉，軍中自有黃金屋。
金石珠玉這些東西，寒不能衣，饑不能食，用來收買人心正合適，況且用征伐他國獲得的財物賞賜給本國的有功士卒，這買賣怎么算都不虧本。
而且，這套制度暫時只在長葛一地的庶人中實行，并不會觸動卿大夫家族的根本利益，或許在這些人眼中，鄭忽的這個爵位沒有得到國家的承認(rèn)，只是偽爵而已。
等到這套制度真正運行起來，鄭忽再甩鍋給他老爹，鄭忽相信以他老爹的政治眼光，不會看不到這套制度的優(yōu)越性，同樣地，以他老爹的政治智慧和政治手腕，不怕這套制度落實不下去。
而鄭忽只需要伸著手等待果子成熟就行了，并不需要擔(dān)心此事最終為別人做嫁衣，因為只此一件事就足以讓鄭忽的世子之位穩(wěn)如泰山。
宗廟與愛子，孰輕孰重，鄭忽覺得他老爹還是分的清的。
在心中組織了一下語言，鄭忽開口道：“此爵非彼爵也！此爵專為我長葛之民所設(shè)，分為二十等級，每一級皆有相應(yīng)的田宅及其他賞賜，且爵位高者一應(yīng)待遇與大夫、卿等同！”
鄭忽的前一句話讓眾人沮喪不已，后一句話卻又為眾人燃起了希望之火。
庶人們從來沒嘗過爵祿的滋味，即便是鄭忽所說的此爵位只在長葛實行就足以讓一些庶人喜出望外的了。
那可是爵位??！在長葛實行也是爵位。
更別提，鄭忽所說的爵位高的待遇和大夫、卿等同。
別說大夫、卿待遇，就是下士待遇也是他們這些庶人祖輩們都求而不可得的。
這就是血淋淋的現(xiàn)實，社會階層的流動渠道并不為他們這些庶人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