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漢是當(dāng)晚去看小四小喇叭他們時才知道此事的,乞兒面色如常,小四小喇叭等人卻哭泣個不停。
楊漢沒有多說,當(dāng)初乞兒告訴他有乞丐投靠時就已預(yù)料到會有事端發(fā)生,但他還是同意了,他相信乞兒也想過這個問題。
如今看來乞兒沒有后悔,楊漢再怎么也不會比乞兒差,他又怕什么。他雖然知道有個好名聲的好處,卻沒想到礦工們竟如此仗義,想必黃六郎感觸更深吧。
楊漢抱起小喇叭,給她擦著眼淚。小喇叭就是八妹,自從在破廟聽過八妹的叫聲后,他就給她起了這個名字,如果是后世,一定是個女高音的絕佳種子。
如今小喇叭穿著新衣服,臉蛋洗的干干凈凈的,圓圓的臉蛋,很可愛的一個小女孩。聽說乞兒哄了好長時間才哄好,如今看到自己又哭了一通,這讓楊漢哭笑不得,又有點感動,這些共過患難的孩子感情真好。
楊漢從懷中掏出一包麥芽糖,往小喇叭嘴里塞了一塊,讓她與哥哥們一起吃。看著她邁著小短腿歡快的跑去,楊漢笑了笑。
又沉聲對乞兒道:“告訴他們以后不要隨便外出,你們幾個在店里做事的以后我讓黃叔送你們回來?!?p> 乞兒點了點頭,他偷偷的觀察楊漢,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慍怒之色,才放下心來。他不為自己擔(dān)心,只怕給漢哥兒惹麻煩。
“給小喇叭說一聲,我走了,不要哭鬧著找我,就說我不喜歡愛哭鬼?!睏顫h轉(zhuǎn)身走了,快出門時又丟下一句:“以后有事不要出頭,飯鋪砸了我不心疼,你知道我不看重錢財,我擔(dān)不起人命?!?p> 乞兒身子一顫,好半天后抬頭,楊漢已經(jīng)沒影了,只留下兩扇門輕輕晃動。
楊漢回到了小院,還是這里舒心。不對,這里讓他感到壓抑,真正舒心的是能看到芽兒。
還是芽兒好,楊漢趴在床上,芽兒踩在他背上,這兩天不知為何總感到疲憊。楊漢又想起了白日的事情,他從乞兒的話中聽出了不同尋常的信息,以前差役們受了快餐鋪的好處,還管束著青皮無賴們來鬧事,可是今日卻對乞丐幫伙鬧事視若無睹,甚至是縱容的態(tài)度。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不然那些差役不會突然轉(zhuǎn)變。
到底是何事呢?楊漢想不到,以往青皮鬧事只能算小事,今日也是有驚無險,但楊漢意識到平靜的日子過去了,風(fēng)雨要來了。
不過風(fēng)雨皆要過,有些事情總要面對。
芽兒嘟著嘴,輕輕的踩著大郎的背,這樣真能去乏嗎?可是好怪??!不知何時,楊漢睡著了。芽兒輕輕下來,給大郎蓋好被子,自己也躺了下來,不一會也睡著了。
華陽城一如往日的平靜,但多了許多好事之人,或者說是好奇之人,每日起的早早的趕往南城礦場,就為了看一幕奇景。
因為感激快餐鋪,許多家在城外鄉(xiāng)下的礦工們,每天上工前都會挖一些野菜,像魚腥草之類的送給飯鋪。膽大些的就給送進(jìn)店里,臉皮薄的就放在門口。有的還送些家里種的菜。送的人多了,每天清晨快餐鋪前就堆著一大堆的蔬菜,幾乎將門都堵住了。
這種景象可是華陽縣城極少見的奇景。每天都有人遠(yuǎn)遠(yuǎn)趕來,就為看這一幕,很多原本還不信的人,算是眼見為實,信服了。
快餐鋪也善意相待,飯鋪里的涼拌魚腥草,還有一些別的野菜,鹽菜等也免費供應(yīng),還加大了鹽量,調(diào)味品,做成用熱油潑過香噴噴的涼菜。出錢吃飯的礦工也往往不吃這些,不是吃不起不好吃或者飯鋪不讓吃,而是他們知道這些是吃不起快餐的那些人用來下飯的東西,所以往往不動,即使饞的流口水,也淺嘗即止。
奇怪了,人家調(diào)的野菜也這么香,這么好吃。
每天都有很多人特意來看,一開始是一些好事者,再就是悠閑的坊市民眾,沒想到還吸引來了讀書人。
讀書人,教書先生們也是偶然聽說有這么個地方,好奇來觀,一到地方就目瞪口呆。只見外面蹲著或站著,還有排著隊的都守在一家飯鋪門前,匆匆一掃,怕是不下千人,這種情況,他們哪里見過。暗道,此家飯鋪里的飯食真的這么好吃嗎?
許多人好奇心更甚,非要親眼見識一下。張夫子今日就特意趁著飯時來此。
他到了門口,快餐鋪的布置又完善了些,多了兩條特意用木條隔開的一條專門進(jìn)一條專門出的路,如此一來就井然有序了。
礦工看他讀書人模樣,恭敬為他讓位子。饒是如此,奈何人太多,他也氣喘噓噓。
到了里面就看到飯鋪墻上貼著“一飯一食,當(dāng)思來之不易”還有“鋤禾日當(dāng)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字樣與簡單的繪畫。那些吃完的碗中也干干凈凈,張夫子看后,捋著胡須贊賞的點點頭。周圍擠擠攘攘無下腳之地,卻無嘈雜抱怨之聲,仿佛書院內(nèi)知禮的學(xué)子。
再看上到掌柜賬房,下到打飯的伙計任你穿的再破,汗臭再濃也沒有一人有輕視之相,始終笑容相對。他注意到一個小伙計,看起來最多十歲,不由皺眉,這個年齡正是用功的大好時光,此家父母怎如此短視,小小年紀(jì)就出來做事。
張夫子看其吃力的抱起一摞大碗,從人群中擠過,目視著童子進(jìn)了后廚。拉住身邊一人細(xì)聲詢問,才知情況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樣,這些童子之前都是乞丐,是店鋪好心收留的還給予工錢,不由微怔:“此乃善行啊,此家東主必是大善之人!”
看了好久,張夫子臉上熏熏然,如同飲了淳釀,不停的微笑點頭。他恍惚看到仁政遍地,人人懂禮友善,富庶安康的三王之世。
這是第一次張夫子來時給他的感受。
之后好多天,張夫子每天都來,甚至早早的來,他還從婦人手中接過飯勺,從陶盆中給來吃飯的漢子打菜,每次都打得滿滿的。而被打飯的先道謝,接著說店家本就利薄,待俺們夠好了,俺不能讓店家吃虧,主動將碗里多的菜倒入盆中。張夫子不僅不惱,反而笑的如春風(fēng)拂面。
后來,黃六郎看他經(jīng)常來,站著辛苦,就給他端個凳子,讓他坐在柜臺邊,吃飯時也給他端來一碗。
張夫子看著一位位漢子仔細(xì)的掏出錢放在柜臺上,掌柜的也認(rèn)真的收起來,雙方都臉上帶著笑,漢子笑的憨厚,賬房掌柜和善無輕視之意。不由感慨,以往錢財在他眼中是銅臭阿堵物,可是今日,他發(fā)覺錢財好像不一樣了,多了些什么東西。
張夫子吃完飯,付錢時也是頭一次如此認(rèn)真的對待錢財,一枚枚數(shù)過,放下十個錢。
看的出掌柜的是個老實巴交的漢子,賬房倒是個讀書人。與之攀談幾句后,才來沒多久的賬房,告訴他雖然沒有見過東家,但黃掌柜上下確實頗為仁善。并說因為收留了一百多個乞丐孤兒,前幾日還惹了禍?zhǔn)隆?p> 張夫子聽完唏噓不已......
余鳧
不好意思,昨天生病了,本想撐過去就沒吃藥,但今天還是慫了,結(jié)果就是吃了藥一天沒爬起來。今天碼不了字了,這幾章是存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