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越來越暗,一輪缺月的影在天邊縮成一條線。
白月縮在寧樹的懷里,水汪汪的眼睛眨巴著。
“怎么還沒回來!”它不滿地蹭著寧樹。
寧樹揉了揉它的狗頭。
“你放心,夏禾大哥不會有事的,吉人……自有天相?!睂帢淦D難的拽出一句文。
晉少謙看過來。
“沒事,這不還有一天嗎?明天晚上祭壇才會開啟,肯定能趕得及?。 彼呛堑?。
霍山帶著幸存下來的七八百人,安靜地守在夏小禾身后,等著。
有些壓抑。
……
此刻,在地下深處。
夏七雪帶著微微笑看著寒沙。
“你說,這里是荒野秘境,是祭壇深處?”
寒沙點了點頭。
“你們已經(jīng)被困在這里,等到明日祭壇開啟,地面上的所有人都能平安離開,除了你們?!彼f道,“你們會陪著我被困死在這里,隨著整個荒野秘境的毀滅,而徹底淪亡?!?p> 夏七雪眨了眨眼睛,有些無辜。
“這么狠啊?!彼晚拔液貌蝗菀撞艙旎匾粭l命……”
話落,她轉(zhuǎn)頭看向夏禾:“小禾你這是怎么欺負人家小姑娘了,這都要拉著你同年同月同日死了?!?p> 夏禾攤手聳肩,一臉我也不知道的無奈。
一側(cè),寒沙的身形搖晃了下,隨著血從她唇角溢出,她的靈魂開始碎裂,白鬼出現(xiàn)。
夏七雪的目光落在那只白鬼身上,她輕輕地抬起手。
那只白鬼落向了她的掌心。
“阿姐小心!”夏禾驚呼。
夏七雪搖了搖頭,她的目光落在掌心的那只白鬼之上。
那只齜牙咧嘴的白鬼卻好似安靜了下來,貼在她的掌心,很乖。
寒沙怔住了。
“這是靈魂碎片呢。”夏七雪捏了捏掌心那只很乖的白鬼,看向寒沙,話音認真,“你的靈魂,碎開了?!?p> 寒沙冷笑一聲:“與你何干?”
夏七雪想了想。
“這種靈魂的氣息,有些熟悉呢?!彼吐暤馈?p> 寒沙的眉微皺。
夏七雪抬眸,認真而篤定地看著寒沙。
“你是妖對嗎?”
問句,夏七雪用了肯定的語調(diào)。
寒沙有些不解地看著夏七雪。
如果說風星瑤能看出她的真身是因為她們算是舊識,那眼前這個人很顯然是大病初愈,只是看見了她靈魂碎裂化作白鬼,便一語道出她的真身。
這是怎么一回事?
接下來,夏七雪的話讓寒沙更加吃驚。
“你的妖晶應(yīng)該不在了吧,所以才無法維持住你的靈魂?!彼粗?,“你真可憐?!?p> 沒有嘲弄,夏七雪的話音很真切。
寒沙的眼眸卻在倏忽間瞇起。
“你究竟是什么人?”她看著夏七雪,眼底露出危險的光。“你是怎么知道這一切的?”
夏七雪想了想。
她眨了眨眼睛:“大概是因為,我也是妖?”
……
隨著話音,她的身形像是被揉碎了一般,再出現(xiàn)時,是一只雪色的狼。
寒沙死死怔住。
狼族,也是妖。
在這個世上,人族和魔族割據(jù)水火不容,但在十年前,兩族曾經(jīng)有過一次合作,他們試圖對外,將所有妖族徹底鏟除。
寒沙是知道這一切的,當年的秘幸,造就了無數(shù)的腥風血雨,甚至與她失去心臟和妖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雪狼……
“難怪?!焙晨粗钠哐?,“狼族千年不世出的雪狼血脈,擁有這世上最剔透的靈魂,你能通過一只白鬼,看出我是妖族也不難?!?p> 但那又能怎么樣呢?
她快死了,再多的驚嘆和她即將面對的死亡相比,也微不足道。
“就算你看得出我是妖,也改變不了什么的?!焙碃苛藸看浇?,目光微暗。
“我能改變啊?!毕钠哐┑?,“可是我需要先知道,你是什么妖?”
夏七雪恢復(fù)人形,看向寒沙。
“不用了……”寒沙剛想回答,話音被打斷。
“她是妖龍?!毕暮天o靜地看著寒沙,這樣回答著。
夏七雪的面色就這樣變了。
妖龍……
“妖龍不是在一千年前就徹底滅絕了嗎?”她看向寒沙,雙目睜大。
寒沙笑了笑。
“不?!彼鸬??!耙磺Ф嗄昵?,我作為妖族最后的幸存者被一個神秘人抓住,他將我扔在了后山?!?p> “從那個時候起,我就失去了妖晶,靈魂開始一點一點消散,而身體開始死亡,為了維持住靈魂與意識,我需要大量的鮮血?!?p> 夏七雪看著寒沙。
“然后呢?”
“大約在十幾年前,那個神秘人出現(xiàn),他取走了我的心?!焙承α诵?,“從那時起,我就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
夏禾靜靜地聽著。
他本來以為秘境是一處圣地,卻沒想到,其實是一處牢籠。
從千年前,寒沙便被困在了這里,眼睜睜看著身體死亡,看著靈魂湮滅。
但就算是這樣,她維持住的意識依舊堅持著那一份善良,哪怕到最后一刻。
寒沙沉默著,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的目光落在了夏禾身上。
“你也是妖嗎?”她很好奇地問道。
夏禾想了想,點頭。
寒沙就笑了,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存留下的希望,原來是這樣的。
但好像,也該是這樣的。
“這緣分的事情,真是不可捉摸?!彼瓦@樣想到了風星瑤,想到了那個將她困了千年的人。
因果輪回。
“我該走了?!焙晨粗暮痰?,“在我離開之前,我有最后一個問題要問你?!?p> 夏禾點了點頭。
“這世間,有一場陰謀,而你,可能已經(jīng)身在局中?!焙晨粗暮蹋捯粲行┩回?,“我現(xiàn)在想問你,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淪為其間的棋子,你會怎么做?”
夏禾皺眉,看著寒沙:“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你不需要知道什么意思,你只需要告訴我答案。”
答案……
“我這個人,不會受人擺弄,若真有那么一天,我淪為棋盤中的棋子,我會掀了棋局,重新下一盤屬于我的棋?!鳖D了頓,他又道,“而且,我有這樣的能力。”
寒沙看著夏禾。
他的話音很平靜,甚至并不是特別果斷,但一切正因此,顯得格外理所當然。就像一切本來就該是這樣。
下一刻,無盡的地底浮現(xiàn)一片蜿蜒的光亮。
“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