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故事(上)
這樣的畫面很熟悉很熟悉,早已烙印在了她的靈魂深處。
她記得那天,也記得那個地方。
那是五年前。
……
五年前的蘇舞兒帶著一紙婚約和十歲的弟弟,來到春安縣。
席家的家主席節(jié)年少在外闖蕩時,曾遭匪徒追殺,幸得蘇舞兒的父親收留,保住了一條命,兩人一見如故,便留下了一個娃娃親。
蘇舞兒是過著苦日子長大的,帶著蘇卓來到春安縣后,很快被席家的繁華所吸引,她渴望能嫁給席淼。
但席家的夫人并不同意這門親事,她只能從席淼處著手。
為了討好席淼,她帶著蘇卓進(jìn)了荒野秘境,為了討好席淼,她自告奮勇要替他尋到靈蘭果,助他修為。
她還記得,便是在這里,小卓拉著她興奮地說,他找到靈蘭果了!
像是映襯著蘇舞兒的思緒,眼前的畫面動了。
畫面的里的男孩目光亮亮,看向峭壁處伸出的一條枝椏。
枝椏上墜著一顆沉甸甸的藍(lán)色果實,分外誘人。
他轉(zhuǎn)身朝著一個方向跑去,不一會兒,他拉著一個人的手就朝著這邊跑了過來。
蘇舞兒看見五年前的自己出現(xiàn)在畫面之中,她的心底泛出一種很壓抑的感覺。
她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她不想去看。
于是她想閉上眼睛,但她發(fā)現(xiàn)自己動彈不得,包括眼睛。
空間就像凝固了一般,將她整個人鎖住。
畫面繼續(xù)動了起來,一只虎齒獸從山崖處撲過來,攔在了兩個人面前。
她看見小卓轉(zhuǎn)身對著自己說道:“阿姐,我引開它,你去拿靈蘭果!”
似乎沉默了一會兒,蘇舞兒聽見畫面里的自己低聲回道:“好,不過你要記得,一定要小心??!
視角是隨著蘇卓在動,所以接下來的畫面是當(dāng)年蘇舞兒沒有見過的。
蘇卓拼命的跑著,幾次摔倒已經(jīng)將他露在外的手臂擦地到處是傷。
但他的眼睛依舊很清亮,他咬牙爬起,繼續(xù)向前,那只虎齒獸不依不饒地追著。
以蘇卓的體力,根本不可能跑得過這樣一只虎齒獸,所以當(dāng)又一次摔倒之后,隨之而來的是虎齒獸凌空的撲翦。
看到這樣一幅畫面,蘇舞兒的心陡然沉了下去,她看著被虎齒獸掀翻在地的蘇卓,眼睛竟有些發(fā)酸。
另一邊,寒沙的手微微攥起,目光落在畫面之中蘇卓的臉上,看著那張熟悉的小臉,那熟悉的清亮的眼神。
畫面里的蘇卓抽出短刀,一步步向后退去。
直到再無退路。
他的身后,在枝椏纏繞之間,有一處深不見底的崖。
他低頭,像是想起了什么溫暖的畫面,嘴角竟?jié)M是笑意。
就在下一刻,他做出了決定。
他身形微低,抬手揮刀,像是要以死一博。
虎齒獸將他撲在地面上,低頭咬住了他阻擋的手腕。
鮮血頓時便將他的粗布衣衫染紅,但疼痛并沒有抹去蘇卓眼底的清明。
他笑了,笑得有些釋然。
身側(cè)的左手就這樣伸出,一把攥住近在虎齒獸后頸上的毛發(fā)。
然后他的腳在地面上蹬踹,拉著那只虎齒獸就這樣地滾入了懸崖。
……
畫面就這樣靜止了。
蘇舞兒的眼底彌散出淚。
“不!”她喊道,悲戚的話音似乎想要留住什么。
寒沙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說些什么,唇角翕動了一下又安靜地下來。
“不會的?!碧K舞兒的眼底發(fā)出一抹光?!八钪貋淼陌?,他沒有死的,他還拉著我的手,告訴我沒跑多遠(yuǎn)虎齒獸就不追他了……”
“是啊,她沒有死?!焙衬剜馈?p> 后面的故事是在懸崖底。
不,或者說從看見蘇卓被虎齒獸追逐的時候,第二個故事就開始了。
那個時候的寒沙有些無趣,隨意的看著在地面上一次次摔倒的蘇卓。
這樣的畫面她見過太多,習(xí)以為常,她并沒有出手的打算,甚至她的想法是相反的。
她靜靜地等著,等那個男孩子死去。
等他死了,她會向以前一樣,趕走虎齒獸,安靜地走到他的尸體前,取走他依舊溫?zé)岬难?p> 她不喜歡殺人,但不勞而獲,螳螂捕蟬,這是她很喜歡做的事。
但這一次的事情似乎有些不同。
當(dāng)看著蘇卓義無反顧拉著虎齒獸同歸于盡的時候,寒沙不否認(rèn),她空蕩的心幾不可查顫了下。
但也只是一瞬,就算被蘇卓的死志震撼,也遠(yuǎn)遠(yuǎn)沒有到她動搖的時候。
甚至此刻的她還是欣喜的,這樣一來,除了蘇卓,她還可以得到那只虎齒獸的血。
于是她順著懸崖落了下去。
崖其實并不高,但光線不達(dá),顯得有些黯淡。
寒沙很快看見了落在地面上的兩個身影。
虎齒獸已經(jīng)死了,但讓她意外的是,那個男孩似乎還有著一點(diǎn)微弱的呼吸。
寒沙想了想,于是她坐了下來,手托在下巴上耐心地等著。
既然還沒死,那她就等一會兒吧,等他死了,再取他的血。
于是,寒沙就這樣等著等著……睡著了。
蘇卓的眼皮動了動,他醒了。
睜開眼睛便看見一個女孩子面對著他的方向,安靜地睡著。
他很小心的起身,沒有吵醒她。
包扎完傷口,他看向了那只虎齒獸,大概是落下的時候被它緩沖了一下,他才活了下來。
而現(xiàn)在,雖然不知道身處何地,但一切應(yīng)該還不糟。
寒沙醒的時候,眼前是一團(tuán)火光,溫暖的光線將崖底照的很亮,對面的那個男孩眼底清亮。
火焰之上,他用左手翻著剛割下的獸肉。
見寒沙醒過來,他看了過來,火光之中,兩個人的視線觸在一起。
“給?!彼麑⒖臼斓娜膺f向寒沙。
寒沙想說自己從來不吃肉,她只喝血,但鬼使神差的,她就這樣接過了。
低頭很小口地撕咬著。
其實并不好吃,匆忙之中的烤肉不會有任何調(diào)料,但寒沙很安靜的吃完了。
蘇卓看著她,終于開口問道:“你是誰?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寒沙看著她。
“我是妖怪,我在等你死,然后就可以取你的血喝。”她說道。
蘇卓咬在嘴里的肉塊就這樣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