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十里村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幾乎在秘境里還活著的人都朝著十里村趕了過來。
但夏禾并沒有出去,他安靜地守在客棧里,難得靜下心去修煉。
隨著新多出的一點靈魂力,夏禾將它也放在了孽境之中。
以孽境加成,如今的他每天吸收靈力的上限可以達到九點。
再加上荒野秘境之中將這種上限打破,他修煉的速度更是突飛猛進,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間吸收了兩千多的靈力。
隨著意識一動,那點新增加的靈魂力從孽境之中飄蕩而出,懸浮在他的面前。
看著那透明的一點靈魂,夏禾沉默著,若有所思。
他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想法,當初因雷電而穿越,在靈魂被雷電擊中的那一剎那,是不是有什么東西不同了。
從看著那一顆靈魂力在夏小禾的身體里一分為二的時候,他就覺得這種情形很像是細胞的分裂。
而執(zhí)念,就是細胞分裂所必須的養(yǎng)分,這個比喻大概有些天馬行空,但順著這個想法繼續(xù)想下去,很多東西都變得合理起來。
也許當初他的靈魂在電光之下,產(chǎn)生了某種無法理解的變異。
這種變異便在于靈魂可以分裂,以執(zhí)念為養(yǎng)分,生生不息。
就像十年前,他在那個女孩子身上感受到的執(zhí)念……
十年前……
夏禾雙眉之下微闔的雙目陡然間睜開。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
十年前,那個女孩子好像有個名字。
天茵……
像是投石入水,因為一個名字,夏禾的腦海翻騰起來,無數(shù)的線開始相扣,勾勒成的畫面一點一點清晰。
那個在破廟之中蜷縮的女孩子,面容就這樣一點一點清晰起來,漸漸的,和風星瑤的面容重合……
“這不可能?!毕暮滔袷窍氲搅耸裁?,面色微變。
……
清晨,當風星瑤嬉笑著敲開夏禾的房門時,夏禾看向風星瑤的目光有了些猶疑。
他不是個喜歡探究太多的人,但他也不是個喜歡將一切都憋在心里的人。
于是他將眼底的那絲猶疑收起,目光定定地看向風星瑤。
這樣的目光有些突兀,風星瑤低頭打量自己:“怎么了,我身上有臟東西嗎?”
夏禾沉默片刻。
“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他就這樣問道,毫無迂回。
他不知道風星瑤是不是天茵,也不在乎她究竟是誰,每個人都有不想為人所知的秘密,他也不想探究。
但他很想知道,眼前的風星瑤是不是十年前他救下的那個女孩子,雖然這個問格外突兀也有些匪夷所思。
十年了,十三四歲的女孩子正是發(fā)育的時候,無論怎樣也不可能一點都沒有變化。
風星瑤沉默了,似乎被夏禾突如其來的問搞的有點懵。
“我只是問問,你若是不愿意說,就當我沒有問過。”夏禾見風星瑤沉默,開口道。
聞言,風星瑤就這樣笑了。
笑意溫溫,就像一縷春風。
“見過啊。”她就這樣隨意地點了點頭,“十年前,在一間破廟里,你救過我?!?p>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伸手比劃了一下。
“那個時候你才那么點大,就像個蘿卜頭?!?p> 說話間,她臉容上的笑意盛放地更加燦爛,春風彌散。
夏禾的問很直接,而風星瑤的回答更加直接,沒有絲毫回避。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對方,任由心底波瀾四起。
一個問,解開一個惑。
一個惑的解開,帶來的是更多的不解。
比如為何十年光陰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又比如她究竟是誰?天茵又是誰?當初的李渺又為何會追到這個小城痛下殺手。
但那些于夏禾而言都不重要,他只要知道眼前的人的確是他十年前救下的那個女孩子,便足矣。
至于她身上的秘密,她不開口,他也不會問。
這大概是一種奇怪的默契,連一個眼神都不需要。
風星瑤笑累了,才回過神,想起了自己來這里找夏禾是有事情的。
“席家的隊列到了?!彼f道?!斑€有,古堡門前的龍須樹已經(jīng)抽芽,大概離古堡大門打開,也不遠了?!?p> ……
每次古堡的打開時間是不固定的,但所經(jīng)歷的過程卻是同樣的。
就像是一種輪回。
約莫在秘境開啟之后十數(shù)日,古堡門前會出現(xiàn)一種植物,細長搖曳,就如同龍須。
但它們的顏色是鮮紅的,細碎精致的花紋攀在其上,看起來別有一種美感。
但越美好的東西越危險,而龍須樹,就是進入古堡的最后一道屏障。
就如同它的鮮紅色,那是鮮血灌溉出來的鮮艷。
“龍須樹不僅僅是一道屏障,更是奪命之物。”風星瑤看著夏禾道?!耙岧堩殬渫耆墒欤疟さ拈T才會打開。但若要龍須樹成熟,必須要完整的一條人命?!?p> 從鮮血,到骨肉,甚至是靈魂,完完全全的一條人命,這樣的開啟方式就像是獻祭。
風星瑤像是想到了什么畫面,那是在五年前。
她還記得,那一次打開秘境的是一個小男孩,龍須樹抽盡了他的鮮血,細長的龍須嵌入他的肚腹,從內(nèi)臟開始,將干枯的皮囊一點一點攪碎,直到靈魂。
也許靈魂是一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但風族的秘術讓她清晰地看見了那個男孩的靈魂。
她還記得,那個男孩在笑,即便是被龍須樹吞沒的最后那一刻,他的笑,都是那樣干凈溫暖。
……
寒沙望著不遠處的古堡之門,細碎的龍須從地面鉆出,亟待血飲。
她看著自己掌心的水囊,里面沉甸甸的不是水,而是粘稠的血。
整個荒野秘境就像是嗷嗷待哺的嬰孩,等待著每一次進入的人,然后從他們的身上,嚙噬下每一分血液。
白鬼是這樣,龍須樹是這樣,就連她自己,也逃不開這樣的宿命。
那是生死,失去鮮血供養(yǎng)的她,便會徹底消散在天地之間。
她安靜地啜著水囊里的鮮血,目光之中卻有了一抹奇怪的決然。
這樣的荒野秘境,這樣茍延殘喘滋生的生命,帶著永不沉寂的罪惡。
她會用最徹底的決然,將一切罪惡掩埋于黃沙之中,再不見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