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日之后,已經過去有一個月了。
夏禾已經將機器人收回了眉心之中,而女孩子大概是強行化形留下的后遺癥,醒來之后便不記得那天晚上化形之后發(fā)生的事情了。
夏禾大概有五個月大了,女孩子一直在教他說話。
在這一過程中,夏禾知道了女孩子叫做夏七雪,也知道了那天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狼族族長在大戰(zhàn)之中和風國皇帝同歸于盡,風國皇后出手,鎮(zhèn)壓了狼族其余的幾個高手,剩下的,便是一邊倒的屠殺。
不知道狼族逃出了多少人,也許還有別人,也許,就剩下他們兩個孩子了吧……
夏七雪似乎想帶著夏禾去投奔一個叔叔,一直朝著一個方向趕路。
雖然趕路的日子有些累,但夏七雪總是能找到吃的,有時候會是些野果,甚至她還能從河里抓到些魚。
這一個月來,夏禾能感覺到夏七雪對自己是真的好。
而在夏七雪出去找吃的的時候,夏禾就會將機器人喚出來,他想了想,給機器人起了個很沒營養(yǎng)的名字……夏小禾。
夏小禾是他用了十年的時間一手創(chuàng)造出的,雖然他不明白自己“死”后是怎么來到這個世界的,也不明白為什么夏小禾會出現在自己的眉心之中。
但當他的意識能完全融入夏小禾并且像一個真正的人一樣思考行動時,他真的很想放聲大喊,告訴這個世界,他成功了!
他證明了機器人的身體是可以承受住智慧和思考的!
夏禾情不自禁大喊了出來。
“小禾,你怎么又哭了!”遠處的叢林里傳來夏七雪的喊聲。
夏禾連忙將夏小禾收回眉心,一臉無辜地看著出現在不遠處的人影。
自己還是個嬰孩啊,沒法表達自己的情緒真煩,要什么時候才能長大……
……
……
這條投親路,夏七雪帶著夏禾走了整整一年。
夏禾記得那天是重陽節(jié),夏七雪指著遠處漫山遍野的菊花告訴自己。
翻過那座山,便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了。
那個地方是風國鄴郡下的一個小縣城,離風國的都城川京足夠遙遠,足夠他們躲上一陣子。
從牙牙學語到蹣跚學步,此刻的夏禾已經能走路了。
他拖著歪歪扭扭的步子跟在夏七雪身后,開始爬山。
在半人高的野菊從里鉆來鉆去,夏七雪看著夏禾,笑得眉眼彎彎。
只是在夏禾看不見的深處,六歲的女孩子眸底藏著一抹悲傷。
在一年之前,她還有一個家,而此刻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一切,就這樣化作一滴灼燙的血,烙印在夏七雪的心頭。
但她笑得很開心,至少在夏禾的面前,她是他的姐姐,她若是不開心,夏禾也會不開心的。
……
春安縣的街道有些舊,看起來有了些年頭。
但很整潔,就像已經開始落葉的梧桐木,光禿禿的很利索。
夜半時分。
夏七雪帶著走到一戶人家。
高門大戶,朱門銅環(huán),的確是一個大戶人家。
“方叔叔,方叔叔……”
夏七雪一邊敲著銅環(huán)一邊喊著。
夏禾站在一邊,很乖。
大門被打開,睡眼惺忪的門房看了眼門外的兩個孩子,露出一臉的不耐煩。
“去去去,哪里來的乞丐,大半夜的擾人清夢,討打嗎?”
門房的眉豎起,臉上層疊的皺紋隨著話音顫動。
夏禾看了眼自己和夏七雪,一路風塵,衣服早就破爛不堪,的確有些像乞丐。
夏七雪皺了皺鼻尖,仰起臉看向門房。
“我們不是乞丐?!彼J真地說道。
門房譏諷地笑了聲:“兩個乞丐娃還這么不知好歹,這里是春安縣最有錢有勢的方家,敢在這里撒野,是活的不耐煩了嗎?”
門房話音落下,夏禾明顯感覺到夏七雪攥著自己的掌心顫了顫。
到底不過是個六歲的孩子,聽到這些話怎么可能不生氣?
夏七雪看向門房,眸底一縷瑩綠色的光掠過,她想給眼前的人一個教訓,她一股壓抑的怒火升騰,身體里仿佛有些本能的東西要迸發(fā)。
說了她不是乞丐,她就不是!
就在這時,她的掌心被一只小手輕輕地捏了捏,壓抑的怒氣就像泡泡一樣,輕輕地被這只小手捏沒了。
夏禾看著夏七雪,搖了搖腦袋。
夏七雪癟著嘴,有些委屈。
夏禾轉過頭,深深地看了眼那門房,拉住了夏七雪的手。
他忽然認真起來。
“阿姐。”他開口喚道,“這里的人看起來好兇,小禾不喜歡,我們不要叔叔了好不好?小禾很厲害的,小禾可以去抓魚,不會讓阿姐受餓?!?p> 夏七雪的心頭輕輕地顫了顫,一直以來憋悶在心底的委屈和難過就像找到了一個發(fā)泄點。
她無聲地咧著嘴,眼淚刷地一下就流了出來。
但她很用力地咬住牙,撇過頭不想讓夏禾看見自己流淚的樣子。
感覺手被輕輕地拽著,她知道,是夏禾想拉著她離開方府的門前。
但她有些不甘,有些不忿和委屈,她是狼族千百年一遇的雪狼血脈,從小就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長大的,何曾這樣受人白眼!
門房抱著手臂,嗤笑地看著眼前的一幕,有些不耐。
正在他以為這兩個不知好歹的乞丐終于要走的時候,那個女孩子慢慢地轉過身。
她的手里捏著一個白色的圓圓的東西,看起來像是一顆丹藥。
他還沒回過神,那個女孩子就將那顆丹藥朝著自己扔了過來。
夏禾看著夏七雪耍脾氣拿東西亂砸人,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但就在他想說些什么的時候。
身后忽然傳來一聲轟然的巨響,像是雨夜里的一聲悶雷!
夏禾喉嚨里的話音滾了滾,就這樣咽了下去。
夏七雪面上帶著淚,哼了聲,抱起夏禾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身后,一片白煙在方府門前肆虐,蔓延出一路的焦黑,像是一把巨斧憑空砍落,卻又歪歪扭扭,更像是孩童的一筆涂鴉。
門房一臉焦黑,還未回過神,身后的方家便涌出一群人。
為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方家家主方凌岸。
他看起來是從被窩里匆忙間爬出來的,衣冠不整。
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的他看著眼前的一片焦黑,滿臉震驚。
“破雷丹!”他驚呼,“這不是初顏的獨門秘訣嗎?”
“什么……”門房一臉聞言心頭一震,“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