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仁愣了一下，隨即臉上綻開了無比燦爛的笑容，連每一條皺紋都舒展了許多：“郡主若能回去，那是再好不過了！上陽公主一向與郡主交好，想來定會歡喜?！?p> 瑞禾面上帶著得體的微笑，內(nèi)心默默問候了劉給使一句。
軒轅長修“嗯”了一聲：“那便如此定了罷?！?p> 瑞禾慘遭兄長出賣，當(dāng)著劉子仁的面還不好反駁，只得低頭做乖順狀。
劉子仁笑得合不攏嘴：“甚好甚好，敢問郡主何時啟程？老奴也好同郡主一起回去?！?p> 瑞禾正欲開口，軒轅長修搶先道：“不敢教給使久等，今日拾掇拾掇，明日便出發(fā)罷。”他轉(zhuǎn)頭叮囑瑞禾，“你去找吳長史，讓他安排回京事宜，還有給上陽公主的賀儀。千岳同你們一起回去，陳沖先留下。”他頓了頓，“你記得代我向陛下與皇后殿下賠罪?！?p> 瑞禾臉都快笑僵掉了，乖巧地應(yīng)了聲是。
軒轅長修抬頭望了望外面的天色：“給使，天色已晚，給使一路辛勞，先去休息罷。瓶兒，替我送送給使。”
劉子仁又告罪一聲，這才下去了。
軒轅長修身子一松，靠在隱囊上深深吸了口氣。丁香已端來一碗熱粥，笑道：“殿下大病初愈，應(yīng)當(dāng)多多保養(yǎng)才是。”
他捏了捏眉心，聲音聽起來有些低沉：“局勢未明，我哪有心思靜養(yǎng)？”他接過丁香呈上來的燕窩粥，勉強(qiáng)吃了幾口便放下了。
丁香見碗里還剩大半，臉上頓時浮現(xiàn)出一抹憂色，想開口勸幾句又有些猶豫。恰在這時，一陣噔噔噔的腳步聲傳來，丁香像是見了救星，連忙喊道：“郡主！”
瑞禾一陣風(fēng)似的刮了進(jìn)來，整張臉都垮下來了，她剛想說什么，忽然瞥到丁香捧著的粥碗，頓時炸了，劈頭就問：“阿兄，你為什么不好好吃飯！”
軒轅長修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有些心虛，咳嗽一聲：“沒什么，胃口不太好……”
“不行！”瑞禾直接打斷了，從丁香手里搶過粥碗，親手舀了一勺遞到他唇邊，“吃！”
軒轅長修無法，只得張嘴吃了，他剛咽下去，第二勺又杵到了眼前。
……
兄妹二人一個喂，一個吃，一碗粥就在這有些詭異的氛圍中吃完了。
瑞禾放下碗，感覺剛才肚子里憋的一團(tuán)邪火此時散得差不多了，她嘆一口氣，有些委屈道：“阿兄為什么要趕我回洛陽？”
她的聲音不似平時那般清亮，軟軟糯糯的，聽得人心都要化了。
軒轅長修只覺得心下一軟，此時只怕她開口說什么，他都會無條件答應(yīng)的，但他還是很快硬起了心腸，柔聲道：“你也看到了，阿兄現(xiàn)在這個樣子，怎么能上路呢？”
“我可以等阿兄一起回去啊，上陽一向與我不合，只怕我不出席她的婚禮，她反而要高興呢?！?p> “話雖如此，洛陽從來不是一個你可以隨心所欲的地方啊?！?p> 瑞禾抬起頭來，凝視著他的雙眼，認(rèn)真道：“阿兄，你沒有與我說實(shí)話?！?p> 軒轅長修一怔，繼而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有時候，我恨不得你笨一些?！?p> 瑞禾“哼”了一聲，嘴巴撅得老高：“怎么說我也是你妹子嘛！”
“我趕你回去，是因?yàn)殚L安這邊的事還遠(yuǎn)遠(yuǎn)沒有完結(jié)?！彼鲱~道，“那份名單并沒有找到?！?p> 瑞禾沉默了一會兒：“阿兄，真的有那份名單嗎？”
“我不知道，沈刺史已經(jīng)去世了。”他閉了閉眼，“我既希望有，又希望沒有。但如果真有這份名單，我決不允許它落在突厥人手中。”
“那阿兄為何還要趕我走？我留在這里，也可以幫到阿兄?！?p> 軒轅長修的眼神暗了暗：“那夜在柳溪村，千岳抱著你回來的那一幕我一直忘不了。瓶兒，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受傷?！彼穆曇舻?，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我是你阿兄，理應(yīng)保護(hù)你。所以，你回洛陽去罷，縱然勾心斗角，她們也不會真正傷到你。”
瑞禾這回沉默了更長時間，良久，方輕聲道：“我知道了。阿兄，你一個人在長安，可不許再累著了，飯一定要好好吃，記住了沒有？”
軒轅長修微笑應(yīng)了，再度撫了撫她的發(fā)髻：“嗯，我記住了?！?p> 好容易把妹妹哄走了，軒轅長修喚來丁香：“你去讓阿成將蘇握瑜給我叫來?！?p> 丁香忍不住抿嘴一笑：“殿下，蘇侍郎已在您院子外面了?！?p> 軒轅長修一怔：“他在外面做什么？怎么不進(jìn)來？”
“自從您昏迷不醒，蘇侍郎天天都要來這里報到，說是負(fù)荊請罪。他之所以不進(jìn)來，是因?yàn)榭ぶ鞑粶?zhǔn)他進(jìn)，說他是戴罪之身，不許登堂入室。”
軒轅長修搖頭失笑：“還不快叫他滾進(jìn)來！”
片刻之后，蘇槿快步走了過來，見軒轅長修已經(jīng)能坐起身了，不由大喜：“殿下大好了？”
軒轅長修斜睨他一眼，冷笑道：“你瞧本王這模樣像是大好了？”
“呃……”
“聽說你天天往這邊跑似乎挺閑的，飛燕樓一案的后續(xù)你都處理完了？”
蘇槿委屈道：“微臣這不是負(fù)荊請罪嘛……”他見軒轅長修臉色愈發(fā)不善，連忙道，“之前羈押在刑部的一干人等，包括飛燕樓的妓女，仆役以及嫖客，所有人的口供已經(jīng)整理好了。微臣盯了這些天，確實(shí)沒什么可疑之處，他們應(yīng)該的確不知情。只是，沒有您的示下，微臣也不敢隨便放人……”
軒轅長修“嗯”了一聲：“那幫人行事如此嚴(yán)密，想來是不會留下知情人讓我們審問。既然如此，那便放人罷。”
蘇槿應(yīng)了是，又道：“殿下，柳娘子臨走前，微臣請她描述了那個琴主的長相，又請畫師畫了像，已簽下海捕文書發(fā)到各州縣。”
軒轅長修贊他一句：“做得不錯。”他神色懨懨的，似乎心底壓了什么煩難之事。
蘇槿覷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開口：“殿下，您說那份名單真的存在嗎？”
“我不知道，我只是有一種山雨欲來的感覺?！彼H上雙眼，喟嘆一聲，“只怕，又是一場腥風(fēng)血雨啊……”
軒轅樓主
本卷的最后一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