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娘點頭笑道:“這雙面繡雖說復(fù)雜些,但只要掌握了方法,再勤加練習(xí),也是不難的?!?p> 瑞禾聞言十分歡喜:“阿兄是九月的生辰,距現(xiàn)在還有半年的工夫?!?p> “既有半年的工夫,那時間便是充裕得緊了?!?p> 瑞禾連連點頭:“那我們今日便開始罷!”
柳云娘思索片刻:“雙面繡對刺繡的基本功要求較高,不知郡主擅長什么針法,可否展示一遍,阿柳也好有個判斷?!?p> 瑞禾聞言訕訕一笑:“唔,我倒是不太擅長此道……”
柳云娘笑得柔和:“無妨,郡主不妨先繡一個自己最拿手的花樣,讓我瞧瞧?”
“呃……”瑞禾呆了半晌,終于一咬牙,“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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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徐王府中,軒轅長修正在觀察跪伏在地上的兩個婢女。
兩人都是十五六歲的年紀(jì),穿著素色的麻衫。這麻衫顯然有些寬大,越發(fā)顯得被它包裹住的嬌軀十分瘦弱,看上去楚楚可憐。
商千岳沉默地站在一側(cè),看向這兩個婢女的目光有七分寒意,兩分不解與一分憐憫。
這二人今天一早便被叫了過來,請了安后卻遲遲不被叫起,已是被晾了一刻鐘了。坐在上首的親王雖素有仁義之名,但自己不過是小小的婢女,且又參與過那件大事……這般想著,竟是越想越害怕,身子也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終于,軒轅長修開口了:“起來回話?!?p> “是。”兩個婢女明顯松了口氣,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了起來,仍是微躬著身子,目光也垂視著地面。
“抬起頭來,看著本王?!?p> 說話的語氣雖然溫和,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權(quán)威。兩個婢女不知怎的心中越發(fā)不安,可也只能依言抬頭。
她們好像看到了一雙如深潭般沉靜無波的眼睛。
昨夜蘇槿送來的資料軒轅長修已爛熟于心,他看著眼前這兩個婢女,立時認(rèn)出眼角有痣的叫繡月,另一個圓圓臉的則是畫云。
兩人都是五年前進(jìn)的府,直接分去了世子院中,先做了幾年小丫頭,這兩年才被提成了世子的貼身侍女。
這般想著,他眼神暗了暗,聲音卻越發(fā)柔和:“婚禮當(dāng)晚,在青廬侍候的便是你們二人?”
繡月回道:“是,除了婢子二人,便是世子妃身邊的侍女了?!?p> “世子在去回雁堂之前可有吃過什么東西?”
此話一出,兩個婢女都顫抖起來。
軒轅長修加重了語氣:“回話!”
“回殿下話……”繡月抖抖嗦嗦道,“世子與世子妃在青廬中行完合巹禮后,世子便說要去席上敬酒,世子妃說空腹飲酒傷身體,便命奴婢們趕緊去廚下弄一碗湯餅……”
軒轅長修“哦”了一聲:“湯餅是誰去弄的?”
繡月微微轉(zhuǎn)頭看了畫云一眼。
一直沉默不語的畫云忽然暴起,一頭往廊柱上撞去。然而,她剛跑沒兩步,便被人擒住,隨即只覺半邊身子一麻,頓時“撲通”一聲跌在了地上。
商千岳面無表情地將人像垃圾一樣向地上一扔。
畫云穴道被制,半邊身子都動彈不得,整個人抖如篩糠,沒過一會兒,她身上冒出的冷汗便浸濕了那一層薄薄的麻衣。
軒轅長修平靜道:“本王還在訊問階段,并沒有給你定罪,你現(xiàn)在尋死似乎早了點。”
畫云面如死灰,沉默不語。
軒轅長修不再理她,轉(zhuǎn)向繡月:“這么說,當(dāng)日去拿湯餅的是畫云?”
“是?!?p> “世子還吃過其他東西么?”
繡月呆呆搖頭:“再沒有了?!?p> 軒轅長修微微一笑:“那么,毒藥只能下在這一碗湯餅之中了?!彼┫律韥砜粗C月,“繡月,你可知道按我大齊律法,奴婢謀害主人,該當(dāng)何罪?”
繡月埋下頭去,低低道:“當(dāng)處以斬刑。”
軒轅長修看向畫云冷冷道:“你可聽清楚了?”
畫云驚恐地瞪大雙眼。軒轅長修見狀,稍稍放緩了語氣:“可惜,你并不是死士。對于普通人來說,下定決心去死是很難的。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你剛剛那一撞未能成功,現(xiàn)在只怕不敢再死一次了罷?”
畫云似乎被戳中了心事,面色一片慘白。
軒轅長修漠然地看著她:“說罷,何人指使?你若如實招來,本王許你全尸。”
畫云的嘴唇蠕動了幾下,卻終是沒有開口。
軒轅長修搖頭嘆道:“犯下此等大案,不管是誰都難逃法網(wǎng)。那幕后之人自身難保,即便你有把柄在他手中,他也無法拿來威脅于你。”
畫云臉上神色變幻,嘴巴張了又合,還是久久不言。
軒轅長修又道:“你并不是王府的家生子,是五年前才從人牙子手中買進(jìn)來的,又被安排到世子身邊伺候??汕晌迥昵皠?cè)妃病逝,吳側(cè)妃執(zhí)掌王府中饋,而當(dāng)時負(fù)責(zé)內(nèi)院人事安排的管事娘子也是吳側(cè)妃從娘家?guī)н^來的人?!?p> 畫云無力地閉上雙眼:“奴婢招認(rèn),是吳側(cè)妃指使。我與繡月都是吳側(cè)妃安排在世子身邊的眼線。大婚前一天,吳側(cè)妃身邊的宋娘子悄悄來找我,給了我一瓶藥,叫我等世子行完合巹禮后找機會下在世子的飲食中。她沒告訴我這是什么藥,但我知道……可我不敢不做,奴婢的弟弟就在吳側(cè)妃手里,奴婢也是沒法子……”她捂住臉痛哭起來。
軒轅長修看向商千岳:“你聽清楚了?立刻拘拿吳氏身邊所有下人,交刑部審問。第二,將吳氏軟禁在她房中,不許任何人接近?!?p> “是。”
商千岳領(lǐng)命而去,軒轅長修令人將畫云的供詞寫好畫押,思緒慢慢飄遠(yuǎn):毒殺案并不復(fù)雜,難的是能否借由此案撬開吳氏的嘴,問清刺客案的始末。也不知握瑜調(diào)查那紅衣婢女,調(diào)查得怎么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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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槿正在焦頭爛額。
那紅衣婢女壓根就是個黑戶。他命人翻遍了王府中的文書,又派人去萬年縣查戶籍檔案,結(jié)果卻什么線索也沒有。
也就是說,這紅衣婢女既不是王府的家生子,也不是通過合法途徑入府的。她的主人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舍棄她,連個像樣的身份文書都懶得替她安排。
他又叫來了王府的管事詢問,得知半個月前王府因為要操辦世子的婚禮人手不足,叫人牙子過府采買了七八個婢女,那紅衣婢女便是混在這其中入府的。聽管事說,這婢女的名字叫做小棋。
蘇槿直想嘆氣,把持王府中饋的吳側(cè)妃想偷渡個婢女進(jìn)府并沒有什么難度。此女身份文書一概沒有,光有個“小棋”的名字頂什么用?也許,還應(yīng)該著落在吳側(cè)妃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