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府院,四下里都極安靜,仿若入了一座空院一般,全無人員活動的痕跡。
徐童瀟壓低了聲音,道:“畫意姐姐,你怎么過來了?”
畫意轉首看了看她,抿唇一笑,輕語道:“今日是周王府集會的大日子,門禁森嚴,蘊姐姐算準了你進不得這門,便趕忙差了我來助你?!?p> 聞言,徐童瀟不由得又低聲抱怨了一句,道:“這兩個家伙實在太難纏了?!?p> 畫意久居開封,由于白清蘊的關系,對周王府也算是頗為了解了,于是道:“周王府一向如此,守衛(wèi)森嚴是出了名的,不過他們呀,還真就得你這潑辣性子能制得住了?!?p> 眉頭輕挑,徐童瀟忍不住低笑一聲,又問道:“我很潑辣嗎?”
畫意笑意盈盈,思襯了一下,細數(shù)了一番她的好處,夸贊道:“靜時可溫婉大方,動時亦可潑辣張揚,你是秀外慧中,動靜皆宜,難得的好姑娘?!?p> 聽她這般夸贊,徐童瀟嘻嘻一笑,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道:“我有這么好嗎?嘻嘻嘻……”
畫意掩口一笑,連忙推了推她,說道:“好啦,你趕快去做你該做的事情,馮氏那邊一切有我呢。”
“好!”徐童瀟應下這句話,轉過身,霎時便斂了面上的笑意,繃著的小臉,一派堅定正色。
周王集會的房子并不難找,整個王府,只有那個院子里三層外三層的加了守衛(wèi),然而要躲過這些個守衛(wèi),對于徐童瀟來說也是小事一樁。
畢竟她的輕功瞬移的功夫,一般人都難以招架。
輕松于守衛(wèi)錯身時接近了那房子,一躍便輕松掛在了梁上,偷眼往里頭瞧著,朱棣正坐在一個角落,把頭埋得低低的,怕被人發(fā)現(xiàn)。
然而徐童瀟一眼瞄過去,第一眼看見的便是他了,并沒有很低調(diào),在一群激憤的人中,他的低迷格外惹眼,徐童瀟不由得替他捏了把汗,他是怎么在里邊混了這么久還沒被人發(fā)現(xiàn)的。
許是別人都太過亢奮了,根本無人看到角落里的他,徐童瀟大致掃了一眼,房中大概有十人左右,群情激奮,慷慨激昂,突然喊起了口號。
眾人高聲喊著:“我們要反出去!奪天下!掌生死大權!周王!周王!”
周王終于提了杯中酒,高聲喊道:“兄弟們!讓我們飲進杯中酒,預祝我們的勝利!”
徐童瀟眼瞧著所有人都飲進了杯中酒,有一個算一個,嘴角緩緩延開了一抹邪魅嗜血的笑意。
口號聲再一次響起,她不由得笑出聲來,護衛(wèi)豐炎聞及猛的一回頭,見她掛著,高喊出聲:“什么人?”
聞言,徐童瀟不由得心驚,手上一個不穩(wěn),整個人就翻了下去,踏步飛身,穩(wěn)穩(wěn)的落于院中,回轉身時便見眾人都已經(jīng)追了出來。
朱棣跟在隊伍后行出來,見她如此,手撫了撫額頭,暗自咽了口口水,是不該對她抱太大希望,實在不怎么爭氣。
豐炎順勢退一步到周王身側護衛(wèi),周王眉頭緊皺,冷聲問道:“大膽妖女,你是何人,怎么進來的?”
徐童瀟嘴角一勾,一個媚眼便拋了過去,嬌嗔的說道:“爺,你不記得人家啦,前日你親自為我洗雪冤屈的呀,我的畫像被貼的滿城都是,你怎么這么快就忘了呢?”
盯著她的面細看,朱橚突然腦海中閃過了那張畫像,清晰的與面前的女子重合了,他驚呼道:“是你?”
引導別人想起了自己,徐童瀟好像很驕傲的樣子,笑意深深,自顧自的點了點頭。
“燕王在哪里?”朱橚突然癲狂了一般,轉身四下里環(huán)視了一圈,冷聲低吼道:“燕王一定在,你給我出來,朱棣!”
他口中不住的喊著,不錯眼睛的瞧著,深怕他躲在什么角落里房梁上,怕是他來了,可不見他出來,心里又沒底。
“我在這里!”朱棣涼涼的聲音一出口,立馬有人讓出了一條路,他摘下了斗篷,撕去了胡子,露出了真容。
朱橚一見他的面,微有些踉蹌,呵呵干笑兩聲,語氣中大有一絲絕望意味,道:“呵呵呵,我就知道,你既入了開封城,就一定會來的,你果然來了?!?p> 朱棣幽幽的抬起冷眸,盯著朱橚的眼睛盯了許久,話語仿若從牙縫中擠出來的,狠狠道:“聽聞我的親弟弟……志向高遠,極有抱負,我怎么能不親自過來看一看呢?!?p> 有人向朱橚請道:“王爺,不如我們就先走了吧?!?p> “走?今日院中所有人……一個也走不出去了?!敝扉淅涞脑捳Z仿若來自修羅地獄,冷透了人心,更以凌厲的雙目掃視了一番眾人,冷語道:“選錯了路,是要付出代價的,你們……錯在不加規(guī)勸,錯在不臣之心,一個都不能姑息?!?p> “時辰到了!”徐童瀟說著,敲著手腕的手突然停下,她素手往下一甩,一顆藥丸骨碌碌便進了手掌,攥緊了,她踏步飛身至朱橚身前,一手扯著他的衣領,一手已將藥丸給他灌下去。
其他人見勢,慌忙欲逃走,誰知腳下步子還未及邁開,便皆到底而死,口唇青紫呈中毒之狀。
被灌下解藥的周王唯一幸免,他上前推了一把朱棣,狠狠的吼道:“你殺了他們?你瘋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朱棣被他一推,整個人往后踉蹌了幾步,險些摔到,被徐童瀟眼疾手快的扶穩(wěn)了,他蹙緊了眉頭,冷聲道:“瘋了的人是你,我在救你!”
朱橚指了指地上眾人的尸首,狠狠地說道:“這些人,他們是我的盟友,我的謀臣,我的兄弟,你殺了他們,斷了我的活路,你還敢說是在救我嗎?”
“難道不是嗎?”朱棣攥緊了搭著的徐童瀟的手臂,有些歇斯底里的吼道:“你是傻子嗎?你當父皇是會輕易被人哄騙的昏君嗎?太子因何而死,靖江王因何而死,你真的不明白嗎?東窗事發(fā)了,有人要他們死,父皇要他們死?!?p> 徐童瀟被他掐著手臂,明顯的能感覺到他在顫抖,他氣的直罵道:“你若還執(zhí)迷不悟,下一個就是你了?!?p> 聞言,朱橚竟是低笑出聲,涼聲問道:“你是奉命來殺我的吧?”
“得知你謀逆之時,我恨不得殺了你?!敝扉σа狼旋X的說了這么一句,轉而似是想及了一件極溫暖的事,語氣稍有了些緩和,又道:“可蘊姑有句話說的不錯,碽妃于世上留下的,只有你我二人了?!?p> 朱橚暗自咬了咬下唇,極盡諷刺的一聲冷笑,抬眸盯著朱棣,涼聲問道:“既然當初你選擇不要我了,今日又來做什么好哥哥?”
這一問,問的朱棣心頭一痛,仿若被什么東西剜去了一塊肉,一塊叫做血親的心頭肉。
朱橚又是自嘲的笑了笑,只道:“我與你不同,你從小恩寵禮遇不斷,是父皇引以為傲的存在,可我呢?我如今這般光景,不拼上一拼,難道要一輩子荒荒唐唐的過嗎?”
朱棣聽聞他言,無奈的搖了搖頭,低語道:“荒唐有何不好?若能平靜一生,我愿意跟你做交換。”
“可我不愿意?!敝鞓淅湟徽Z,說完便兀自笑的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