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小院,陰郁的天氣,落座房中,一碗熱騰騰的長壽面,徐童瀟不錯(cuò)眼的瞧著,是燕王煮的面啊,到底是有點(diǎn)不舍的吃的。
院外有人探頭探腦的往里瞧,已經(jīng)有好一陣子了。
徐童瀟緩緩抬起眼眸,涼聲說道:“是誰?進(jìn)來說話?!?p> 門外那人明顯的一個(gè)顫抖,硬著頭皮走了過來,是一個(gè)婢女模樣的姑娘,年紀(jì)尚不大,乖乖巧巧的,一襲透粉的長裙,抱了一盆花就進(jìn)來了。
小婢女香草跨進(jìn)房門,先頷首施了一禮,畢恭畢敬的說道:“瀟夫人好,奴婢是王妃娘娘的近身侍婢香草?!?p> 徐童瀟聞言,手上一滯,那筷子僵在半空一瞬,便又馬上放了下來,平靜如常,微微一笑道:“王妃?是王妃差你來的?來做什么?”
香草將花盆往前送了送,面上笑意盈滿了,甜聲道:“聽聞今日是瀟夫人的生辰,我家王妃娘娘特地差了奴婢前來,送上娘娘平素里親自養(yǎng)培的一株百合,恭祝夫人生辰大喜,平安順?biāo)?,事事如意?!?p> 看過去,是一株盆栽的百合,花朵下垂,花瓣反卷,邊緣波狀,白色,下部有紫紅色斑塊和斑點(diǎn),是百合中最美的那種,徐童瀟愛花,自然喜歡。
“是藥百合?”徐童瀟頗驚喜,伸手便接過來細(xì)賞,面上的笑意又加深了些,道:“這可是百合里最好看的花啊,你們王妃費(fèi)了不少心思才給養(yǎng)的這么好的吧,就送我了?不心疼?”
香草恭敬的垂了手,笑笑的說道:“咱家王妃知道瀟夫人愛花,說您過門就是客,今日又是您的生辰,只要您開心就好,沒什么心疼不心疼的?!?p> “替我謝謝你家王妃?!毙焱癁t大眼睛滴溜溜一轉(zhuǎn),抬手摘下了髻上的一支珠花,起身別在了香草的發(fā)間,柔聲輕語道:“近日聽說王妃一直病著,我也未敢前去叨擾,待她好些,我一定親自去拜見?!?p> “那奴婢先告退了?!毕悴莞媪艘宦?,便轉(zhuǎn)身離開了,她素手輕撫了撫那珠花,會心一笑。
徐童瀟坐回桌邊,捏了捏那百合的花瓣,嘴角緩緩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低語道:“這株花是真的好看,秦王妃,你就這么舍得?”
秦王妃是從一開始就不曾出現(xiàn)的人物,稱病,她不信,果然今日生辰之機(jī)她便出現(xiàn)了,但此人到底是個(gè)什么樣的人呢,徐童瀟竟不覺對她多了幾分好奇。
香草剛離開不久,院門外便吵嚷起來,像是來了不少人的樣子,徐童瀟只顧低頭吃面,仿若不聞。
鄧月華帶了兩個(gè)小侍女進(jìn)門,嗓門極高,抱怨著一般說道:“哎呦,你這大壽星真是好大的架子,家里來了客人,也不知道出門迎一迎?!?p> “是二夫人來啦,快快快進(jìn)來坐。”徐童瀟這才放了筷子,趕忙起身迎她,陪著笑臉說道:“瞧我,就只顧著吃了,都沒看見來人,實(shí)在是失禮,若是給我家王爺知道了又該說我了?!?p> 鄧月華任由她扶著手臂,落座,用眼一瞟,陰陽怪氣的說道:“你說你,過個(gè)生辰還這么藏著掖著的,若非今日下人撞見燕王在廚房煮面,順便多嘴問了一句,我這還傻傻的不知道呢。”
徐童瀟抿唇笑笑,只低低道:“也沒有想讓大家都知道,也不是什么大事?!?p> 鄧月華抬手,便有一侍女遞來了一條項(xiàng)鏈,靛藍(lán)色,花紋極奇特,徐童瀟暗暗抬眼偷瞄,看起來,居然還有些丑。
鄧月華面上略有些悵然,將那項(xiàng)鏈往前一送,說道:“給,這個(gè)是咱家王爺從異域帶回來的項(xiàng)鏈,我都還沒帶過,送給你做生辰禮物吧。”
徐童瀟接過,攤在手上細(xì)看,眼角微微一顫,抬眸笑語道:“這全新的,王爺送的,你就這么給我啦,不好吧。”
鄧月華暗自翻了翻白眼,轉(zhuǎn)頭就是笑意滿滿,道:“這樣的東西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反正放在庫房中落了灰也一樣,還不若做個(gè)人情送給你了?!?p> 徐童瀟舔舔唇,面上笑笑的,卻是涼聲說道:“那就多謝二夫人了,只是我這人平素也不喜歡這種花里胡哨的飾物,拿回去也是在庫房中掛灰的,怕是會委屈了二夫人的一番心意。”
鄧月華手指一勾,嗒嗒嗒的敲了敲桌面,口中酸酸的說道:“我瞧著你最不委屈的,恐怕就只有燕王的心意了吧,這碗面你怕是從晨起一直吃到了現(xiàn)在吧,我就想著避一避,到底還是撞上了?!?p> 徐童瀟用筷子巴拉巴拉那碗中的面,吧唧吧唧嘴,笑笑的說道:“王爺起了大早給做的,我可不舍得吃呢?!?p> 鄧月華冷哼一聲,說道:“也是,我家王爺若是肯這般待我,我也美得什么似的?!?p> 徐童瀟眸色一暗,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將那項(xiàng)鏈拿到鄧月華的眼前甩了甩,也學(xué)著說起了酸話來,道:“秦王對你還不好啊,什么貴的好的都緊著你呢,依我看,王妃的地位都不如你吧?!?p> 鄧月華長嘆了一口氣,斜瞟了她一眼,只說道:“可怎么都不如你吧,瞧燕王出趟門,都恨不得把你掛在身上當(dāng)個(gè)扇墜子一樣了?!?p> “這樣很好嗎?”徐童瀟眉頭微蹙,疑問道,卻嘴角微微一動,想笑卻忍住,果然,鄧月華已順著她的話茬接下了。
“怎么不好呢?!编囋氯A不出所料的提及了雙劍之事,她道:“反正也是你爭氣,聽說這一次昆侖山取回雙劍,可是多虧了你呢?!?p> 徐童瀟連連搖手,頷首卻是掩不住的笑意,推脫道:“哎呀,這個(gè)事就不提了吧,全憑運(yùn)氣的事情,沒有必要老是掛在嘴邊說了又說的,不大好?!?p> “那可是能媲美武林至尊的寶劍啊?!编囋氯A這一句驚呼出聲,便覺自己有些失態(tài),自顧自端了端衣裳,道:“哎呀,你說我一個(gè)婦道人家,我就不行了,這輩子若有機(jī)會見上一次那種絕世好劍,也算無憾?!?p> 徐童瀟聞言面色不改,仿若沒有太過在意這人話中不妥之處,只說道:“我們這些小婦人,做什么舞刀弄槍的事情呢,針織女紅,撫琴培花就很好了,我此前不懂,王爺說以后也不準(zhǔn)我舞刀弄槍了,踏踏實(shí)實(shí)的比什么都強(qiáng)。”
她說著這話,抬手撫上了一側(cè)擺放的百合花,鄧月華隨著她的動作才看清楚,那竟是一盆新鮮的花朵,而這花,她此前在王妃處見過。
鄧月華于是冷聲問道:“這是什么?”
徐童瀟面上笑意滿滿,說道:“王妃剛差人送來的百合,是藥百合,很好看對吧?!?p> 鄧月華聞言,面上的笑意早已褪盡了,她撇了撇嘴,涼聲說道:“好看是好看,只不過這花開只有一朵,顯得小家子氣,來人,回去把我們院中栽的鈴蘭挖一株送過來給瀟夫人賞玩?!?p> “那太好了?!毙焱癁t說著這話,又夾了一筷子的面便往口中送,那面有些冰涼,剛觸及唇邊便被放下了,道:“哎呀,這面怎么這么涼了?”
鄧月華瞟了她一眼,深知這是在趕人了,便起了身,說道:“差人再給你熱一熱吧,我就不在這里擾你了,先回。”
起身送她至門口,天色已經(jīng)又暗了些,風(fēng)也隨著慢慢刮了起來,徐童瀟連聲道:“起風(fēng)了?二夫人小心慢走,定快些回去?!?p> 送走了一個(gè)接一個(gè)的不速之客,徐童瀟往外塌上一躺,算計(jì)人心的事兒,太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