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山小院里,氣氛極其凝重,一個個陰沉著臉,指不定何時,誰就借著什么由頭大發(fā)雷霆,以朱棣最甚。
徐童瀟拖沓著步子進了院,不吵不鬧也不笑,自顧自坐在石桌邊,心事極重,還是朱榑要出去打水才見到了。
“回來了!”朱榑一聲驚呼,引得眾人趕忙沖出門來。
朱棣第一個沖出門來,對著徐童瀟就是一番指責(zé),冷聲問道:“徐曉風(fēng),這半個月你跑哪去了?”
徐童瀟聞聲抬眸,耷拉著眼皮,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輕聲低語道:“摔到山崖下邊去了,我受傷了。”
“哪里受傷了?我看看!”朱棣說著,一把將她扯了起來,開始轉(zhuǎn)著圈的打量,拎拎衣裳,又摸了摸臉,不見傷口。
見他這般焦急的關(guān)心,仿佛一下子什么陰霾都不見了,她嘻嘻嘻的笑,說道:“已經(jīng)養(yǎng)好了,沒事了。”
朱棣輕打了打她的手臂,抱怨道:“你嚇?biāo)廊肆耍恢腊??!?p> 徐童瀟傻樂了一聲,就算是過去了,卻猛的一個回神,問道:“誒,你怎么站起來了?”
朱棣抿唇笑了笑,而后淡語道:“虧了你采回來的藥,有前輩幫我調(diào)養(yǎng),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多了。”
“那我這一下,也算沒白摔。”徐童瀟說著,兀自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給自己豎了豎大拇指。
總覺得她有些事情沒有說,趁著賞月之機,就他們兩個人,朱棣問出了口。
朱棣道:“這半個月,到底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提及此,徐童瀟的眼中便閃起了晶瑩的水光,抬眸看一看天,她抿唇一笑,說道:“就像做了一場夢,一場很美的夢,不愿醒來,卻又不得不醒來?!?p> “別再問了?!闭f完這一句,她回轉(zhuǎn)頭向朱棣,哀戚極。
朱棣眉心一跳,他下意識的張開雙臂,將她攬進了懷中,他知道她在哭,顫抖抽泣,這幾日的事情,或許是不好吧。
朱棣的身子好些,徐童瀟也完好歸隊,一行人便準(zhǔn)備實行偷劍計劃了,跟段千羽告了別,便往陰山去了。
一架馬車行在上皚皚白雪的山路上,俊朗肆意的朱榑騎著高頭大馬,悠閑自得,白衣飄飄的姚辛夷趕著馬車,這一行好像不是去偷東西,而是游山玩水一般。
朱棣斜靠在車身上,腰間墊了好幾個墊子,輕閉雙目,慵慵懶懶的養(yǎng)著神。
徐童瀟自己蹲在一邊搗鼓著,一小瓶一小瓶的乳白色藥丸被她盡數(shù)倒在了一個小盆里,她塞了一顆在嘴里,甜甜的笑意漾了滿臉。
她輕推了推朱棣,輕喚道:“天佑醒醒,趕快,吃藥了?!?p> “又吃藥?怎么離了個大嬸又來了你?!敝扉︻H為無奈的睜開眼睛,目光游移瞟到眼前一盆的藥丸時,他不禁坐直身體,抬眼問道:“你不是鬧著玩兒吧,這么多,當(dāng)糖吃啊?!?p> “什么糖啊,這是百愈丹,有病治病,有毒解毒,沒事吃一顆強身健體,對你身體沒壞處?!闭f著,徐童瀟像模像樣的又塞了一顆進嘴里。
朱棣猶豫著也拿了一顆,將信將疑的放入了口中,竟是甜的,還挺好吃的,他直接將整個盆都端在手中。
徐童瀟見他如此主動的吃藥,甚是欣慰,但她也不肯讓他安安心心的吃東西,戳戳他的手臂,問道:“哎,你知道二十年前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嗎?這段前輩跟我?guī)煾钢g到底有什么過節(jié)啊,我想了這么久都沒想明白。”
朱棣塞了一顆藥丸進嘴,抬頭看她,含糊著說道:“你難道……沒有聽說過昆侖雙俠的故事嗎?”
“沒有?!毙焱癁t搖搖頭,一轉(zhuǎn)臉是滿滿對八卦的期待,她笑笑問道:“什么故事?。俊?p> 朱棣咂了咂嘴,而后淡語道:“昆侖雙俠,女俠段千羽,男俠名為……莫生。”
聞及此名,徐童瀟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瞪了瞪大眼睛,問道:“莫生?!華劍山莊的莫生?!”
朱棣淡笑著點點頭,繼而又淡淡講述道:“當(dāng)年昆侖雙俠一同行走江湖,行俠仗義,在武林中享有盛譽,這兩人也是江湖中公認(rèn)的一對,聽說還有個小女兒,卻二十幾年前,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孩子死了,兩人便恩斷義絕,分道揚鑣,并約定,永生不再見面?!?p> 他的話云淡風(fēng)輕,沒有過多的情感,就真的只是在講一個故事。
但轉(zhuǎn)而他便突然斂了眼眸,低語道:“說起來也矛盾的很,本已約定不再相見,可段前輩卻說她在等他,我沒問她在等什么,也許是一個解釋,也許只是他再往前跨一步,明知永遠(yuǎn)都等不到。”
“所以,縱使無法忘記對方,縱使同在一山中,卻一個不肯上陰山,一個不肯下陽山?”徐童瀟眉頭緊皺,心想這是怎樣的等待,怎樣的苦痛,又是怎樣深沉的愛,要用一生來折磨彼此。
見她有些發(fā)愣,朱棣直接給她口中塞了一顆藥丸,在她的驚訝目光中問道:“昆侖山奪雙劍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徐童瀟輕輕挑眉,長舒了一口氣,笑笑說道:“回徐家看看吧,畢竟答應(yīng)了別人要回去?!?p> 朱棣淡淡的又問道:“然后呢?然后你有什么打算?”
徐童瀟雙手托腮,笑彎了杏眼,道:“若我說,想繼續(xù)纏著你,算是打算嗎?”
朱棣嘴角輕揚了揚,欲笑又不笑,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成親吧,你跟我,我們回了皇城即刻完婚?!?p> “天佑哥,你不是耍我吧?!毙焱癁t聽他這話,一個腿軟,徑自摔在了地上。
“你覺得,本王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嗎?”朱棣慢慢的坐起來,抬手去撈她,一邊說著:“反正,本王又不吃虧。”
“你說真的?”徐童瀟不敢置信的又問了一句,朱棣依舊點了點頭,確認(rèn)。
徐童瀟往車板上一靠,低語一聲:“可是我不想嫁了。”
“?。俊敝扉β勓砸惑@,下意識的問出聲,而后冷笑的說道:“我沒聽錯吧徐童瀟,當(dāng)初是你死纏爛打的吧,剛剛是你說要繼續(xù)纏著我的吧,現(xiàn)在你又說不嫁了,你耍我呢?!?p> 徐童瀟道:“不是……那不一樣,我就覺得吧……”
“該不會是因為本王腰傷了吧……”朱棣自顧自的低語了一句,道:“嘶你也不是那么膚淺的人啊?!?p> “喂,你胡說什么呢。”徐童瀟被他這句玩笑鬧的一陣?yán)Ь?,臉唰的一下紅透了。
朱棣轉(zhuǎn)而呵呵一笑,妥協(xié)道:“哦我知道了,小丫頭,你想跟我來欲擒故縱那一套,行行行你贏了,好不好。”
“不好,我說了不嫁?!毙焱癁t又一次堅定語氣,拒絕。
她是怕的,藍(lán)封嶠的手段已經(jīng)動到了徐妙錦頭上,下一次又會是什么,她不知道。
“那就分道揚鑣吧?!敝扉ψ灶欁缘狞c了點頭,而后提高了一個聲調(diào),喚道:“辛夷停車!”
駕車的馬被勒著,嘶鳴一聲,辛夷忙掀了簾子,問道:“怎么了?”
“沒事姐姐,繼續(xù)走吧?!毙焱癁t連忙催促著辛夷繼續(xù)走,而后向朱棣,道:“你干什么呀?”
朱棣雙手環(huán)著胸往后一靠,賭著氣道:“本王被人拒絕了,我不要面子的啊,還能跟你同乘一車,你以為本王的心胸能有多寬闊啊?!?p> 見他氣鼓鼓的模樣,徐童瀟暗暗一笑,抬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嘴角咧開笑意,輕語道:“那……我再考慮考慮,等回京城再說,好嗎?”
朱棣抬眸瞪了她一眼,把臉一轉(zhuǎn),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