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急急的下了一日一夜,第二日便停了,只是天還是陰沉沉的,勞工處由于是滿是沙土,此時也是泥濘不堪的。
由于他們是挖地道的,怕泥沙倒灌,所以這一場大雨算是帶給他們福利了,據(jù)說是為了讓土地有充足的時間待干,放了所有人大假。
而徐童瀟本想著可以睡個懶覺,卻老早便被抓起來給人捶背,良久才被放了回來。
她哈欠連天的走到營帳門口,鼻腔里灌進(jìn)了一股外人的氣息,第一反應(yīng)是大個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放輕了腳步,緊張到幾乎屏住了呼吸。
營帳中傳出的竟是歡談笑語聲,她眉頭輕蹙,略略有些驚訝,緩了緩心神,輕手輕腳,撩起簾子走了進(jìn)去,只見大個子斜靠在床頭,床邊圍著幾個人,談笑著。
大個子一見她,總是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樣,笑笑招呼道:“頭兒,回來啦?!?p> 徐童瀟淡眼打量了下那些外人,問大個子道:“額……你是在招待客人嗎?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大個子連忙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他們來找你的,不是來找我的?!?p> “找我?”徐童瀟低問一句,下意識的退后幾步,警覺,畢竟莫名其妙來找她的人,基本上都是什么挑事的,什么報復(fù)尋仇的。
陳啟連忙起身,對著她作了個揖,笑笑說道:“頭兒,你別這么防備啊,我們是來找你入伙的。”
“什什什么意思?。俊毙焱癁t結(jié)結(jié)巴巴的問了一句,然后抬眸,打量了一下這人,高高瘦瘦,曬得有些黑,但是似乎自帶氣場,看著像是個小頭目。
“坐下來,聽我跟你細(xì)說。”陳啟說著,將徐童瀟按坐在床上,自己則蹲在了她身前。
陳啟回手指了指自己帶來的幾個人,說道:“我們這群人呢,跟你們倆一樣,都是通過募兵進(jìn)了軍營,然后被人陷害才發(fā)配到了這個勞工處,我們不服管,也沒人管,可是剛剛聽大個子兄弟給講了你在軍營的事跡,加上你跟管事的對抗的勇氣,我們決定了,以后,我們跟你了?!?p> 說著這話,陳啟突然起身,對徐童瀟深深頷首,與他同來的幾人也趕忙站起了身,頷首。
“跟我?哥幾個,你們也太想不開了吧。”徐童瀟起身拍了拍陳啟的肩膀,指指大個子,說道:“回頭看看躺床上的大個子,你們跟著我以后也就這下場,我這人愛惹事,可不想連累你們?!?p> 陳啟隨著她回了頭,笑了笑說道:“您就別唬我們了,大個子兄弟都說了,他原本差點就死了,是你救下了他,他跟了你是極幸運(yùn)的事,我們……一向沒什么幸運(yùn)之事,所以您就收下我們吧,也好讓我們跟著沾沾好運(yùn)。”
“我才來幾天啊,你們怎么就敢……”徐童瀟眉頭微蹙,轉(zhuǎn)面向大個子,問道:“你,你們該不會是認(rèn)識的吧?大個子,你跟他們……”
大個子笑意深深,說道:“我不認(rèn)識他們啊,他們是來探病的,我只不過是跟他們隨便聊了聊,就聊到咱們在軍營的事了。”
陳啟緊接著又說道:“那兩個詞怎么說的來著?就是同病相憐,惺惺相惜,我們是聽說軍營那邊又送了傷兵進(jìn)來,就一直想著來看看,正巧趕上下雨停工,這不趕忙來了嘛?!?p> “只是這樣而已?”徐童瀟挑了挑眉頭問了句,轉(zhuǎn)頭又看向大個子,用眼神詢問,大個子笑笑低眸。
陳啟點了點頭說道:“嗯,我們這些人由于不怎么服管教,所以總是被欺負(fù)被懲罰,我們想要依附一個人,可以多多少少護(hù)著我們點,你就是那樣的人啊?!?p> “所以,請收下我們吧,頭兒?!标悊㈦p手抱拳,深深的鞠了一躬,他身后的人也依樣做了。
徐童瀟一時有些猶豫,抬眸一瞬,突然發(fā)現(xiàn)大個子正在給她示意,不住的點頭,她才做了決定。
深吸了一口氣,徐童瀟撫上陳啟的手臂,冷聲說道:“你可要知道,想要依附于我,你得給我交出點東西來,我可不護(hù)著那些無用之人。”
陳啟連忙應(yīng)道:“好,頭兒你說,你要多少銀子,我們這就回去湊?!?p> “俗。”徐童瀟幽幽吐出一個字,緊接著又說道:“我要秘密,鐵門之后的秘密,地庫的秘密,你們交的出來嗎?”
陳啟一聽來了精神,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兀自夸贊道:“當(dāng)然了,這個地方,就沒有我不知道的秘密?!?p> 以為他是吹噓,徐童瀟沒接話,陳啟便又說道:“鐵門之后是個秘密的練兵場,那是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地方,里面人出不來,外面人進(jìn)不去,因為那扇鐵門根本就是一扇打不開的門。”
“你怎么知道?”徐童瀟淡淡的問了一句。
陳啟壓低了聲音,低低一語道:“因為那里的守衛(wèi),從來沒換過?!?p> “障眼法?!毙焱癁t只覺得心頭一涼,細(xì)想好像是這樣的,她低聲念叨了一句障眼法,心想一定還有別的通道,就像野云山谷的古井密道一樣。
大個子在一旁問道:“那地庫呢?”
陳啟回轉(zhuǎn)身看向他,說道:“我們挖的大大小小的坑根本不是地庫,其實都是地道,沒有規(guī)劃,挖到哪里就算哪里,挖好的地道就會被石門封死,且邊上都會放一個棋盤一樣的東西,作為機(jī)關(guān)?!?p> 突然想及那日自己踩到的那個東西,徐童瀟只覺一陣背后發(fā)涼,問道:“棋盤,是什么樣的棋盤?”
陳啟撇了撇嘴,嘿嘿一笑說道:“看不太懂,有點復(fù)雜。”
“畫下來給我?!毙焱癁t鬼使神差的說了這么一句,轉(zhuǎn)而向陳啟,涼聲說道:“你一定知道每一個地道的位置吧,我要你畫下所有棋盤上的棋局拿給我,你行嗎?”
“當(dāng)然行,說去就去?!标悊χ肿髁藗€揖,招呼著自己帶來的人,道:“走!”
幾個人急匆匆的出了門,徐童瀟再次抬眸向大個子,大個子沖她笑笑,她亦延開了嘴角,面上笑意緩緩加深。
她本打算做的事情,大個子竟然已經(jīng)幫她做了,用她的話說,她這輩子,遇到的壞人很多,但遇見的貴人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