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板吱吱呀呀的來回晃動,一個睡不好,另一個也別想睡得好,小苦左翻一個身,右翻一個身,每每一動都會驚醒徐童瀟,以為無事了,剛要睡過去便又被驚醒。
徐童瀟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氣的直拍床板,口中不耐的說道:“哎呦小姑奶奶,我說你能不能別折騰了?!?p> 只感覺身邊簌簌響動,是小苦緩緩的坐起了身,她探著身子往前瞄了瞄,嗓音低到幾近無聲,道:“你沒睡覺啊。”
徐童瀟翻了個身,仰面朝上,緩了緩眼睛的酸澀,睜開來,說道:“你來回這么折騰,我怎么睡啊?!?p> 小苦面上懊惱,她耷拉著眼皮,可憐巴巴的說道:“我睡不著,要不你起來陪我說說話吧?!?p> 眼瞧著徐童瀟又翻了個身背對自己,小苦連忙撫上了她的手臂,不依不饒的來回晃悠,口中不住的說道:“曉風,好曉風,好不好,我們說說話,好不好嘛?!?p> 徐童瀟本來就困倦,被她這么一晃只覺得頭昏腦脹,連忙坐起身來,才拍打掉她的手,無奈的說道:“啊好好好,你再搖我我就要吐了?!?p> 小苦聞言,頓時樂開了花,一下子撲過來,枕著徐童瀟的肩膀,甜糯糯的說道:“你人真好,明明自己已經(jīng)困到不行了,還肯陪我說話?!?p> 對于她如此粘膩的動作,徐童瀟只覺得別扭,抬手推了推她腦袋,直到將她推離自己的肩,才說道:“你若不肯睡覺,我也就別想睡的安穩(wěn)了,你說你哪里來的精力啊,今兒折騰了一日,大晚上的還這么精神?!?p> 小苦一聽泄了氣,自顧自堆坐到床尾一側(cè),輕聲說道:“其實我也挺可憐的,自從進了這莊子,就沒有一夜安眠的,有時候時睡時醒,有時候根本睡不著,就這么傻愣愣的坐到天亮。”
她抬眸瞧了瞧這間屋子,沒有屏風的遮擋,一眼就看到了書房一側(cè),斂了眼眸,她笑笑又說道:“若是一夜平靜還好,若碰上刮風下雨,或者有些什么動靜我心都提到嗓子眼,害怕極了,所以有時候我寧愿在外頭瞎跑,雖然知道自己出不去,但凡遇到些什么人也是好的。”
徐童瀟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整個屋子是通透了的,寢床茶桌書房是在一條直線上的,深夜熄燈之后,一眼看過去是一片漆黑的,就算映著月光也幽幽冷冷,怪嚇人的。
定了定神,徐童瀟轉(zhuǎn)回眸看向小苦,笑問道:“所以你昨夜出現(xiàn)在廚房里,竟是因為在這屋里害怕?”
小苦噗嗤一聲笑了,說道:“不然你以為我真的要逃走嗎?我才沒那么傻呢,明知道無用又怎么會豁出命去,反正在這里也沒有人為難我,留下來,漸漸與那些人熟絡了,說不準能打聽到豆兵的消息?!?p> 徐童瀟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笑意盈盈,又道:“你看,你還是沒有放棄豆兵的吧?!?p> “那也總得問個清楚吧,總不能一輩子傻傻的過。”小苦說到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激動的一拍徐童瀟的大腿,蠻不講理的說道:“你還說呢,咱倆說好了的,你幫我打聽打聽,你倒是打聽到了什么沒有???”
徐童瀟聞言,啞然一笑,無奈的笑語道:“哎,從咱們倆見面到現(xiàn)在,只一日的時間,我連莊子的路都還沒摸清楚,哪里有機會去打聽那人呢?!?p> 細想了想,小苦自顧自的點了點頭,抬手便去給徐童瀟揉了揉腿,陪著笑的說道:“說的倒也是啊,那你尋了機會一定要幫我問一問啊,反正你跟大小姐他們也都很熟絡?!?p> 徐童瀟斂了面上笑意,把臉一撇,涼聲說道:“誰跟他們熟絡了,狐媚東西,都不是什么好東西?!?p> 見她翻臉之快,小苦呵呵呵笑出了聲,說道:“呵呵呵,你賭氣的樣子真好笑?!?p> 徐童瀟也被她惹得笑了出來,順勢一個白眼翻了過去,陰陽怪氣的說道:“呵呵呵,你笑起來可真的是沒心沒肺。”
小苦也不在意,手指頭摳了摳被面上的繡花,腦中想著什么,笑意滿滿的絮絮說道:“那不然呢,他們都去做大將軍了,我們的日子也得過呀,到時候我就帶你回鄉(xiāng)下老家去,做豆腐,養(yǎng)父母,我們可以相攜到老,沒有男人又不是不能活了?!?p> 話語一頓,小苦笑笑的抬眼,問道:“你說呢?好不好?”
此時徐童瀟正偏著頭,笑笑的看著她,心中百轉(zhuǎn)千回,這個小苦太簡單,合該在這個時候順勢探一探底細,日后若要再問,怕會太過突兀。
她還未回過神來,小苦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便又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口中軟糯糯的,美滋滋的說道:“怎么了?你干嘛這么看著我,我臉上有什么不妥嗎?哪里哪里,有花嗎?呵呵呵?!?p> 徐童瀟回了回神,笑笑說道:“我在看你啊,長相甜美,說話也軟軟糯糯的,為何要叫小苦這樣聽起來慘慘的名字呢,你應該叫小甜甜才對?!?p> 小苦嘿嘿嘿一笑,說道:“其實我從前不叫這個名字的,是因為十幾歲時我生了一場大病,醒來后就沒有之前的記憶了,爹娘說我跟著他們受苦了,便給我改了名字叫小苦。”
聞言,徐童瀟眼角微微抽動,下意識的低聲問出口,道:“生了一場大病嗎?什么病能讓人失去記憶呢?”
小苦卻未覺不妥,想了想,還認認真真的回答道:“我不知道,爹娘沒有說,我猜想可能是頭上受傷了,又或者是風寒高熱燒壞了腦子吧,總之對從前之事一無所知,有時候我也常常想,這也許并不是什么壞事,起碼我一直生活的很幸福不是嗎?”
徐童瀟眼瞧著她,嘴角緩緩揚起一抹微笑,贊同的點了點頭,只說道:“是啊,忘記過去可能的不幸,未必不是件好事。”
徐童瀟正憂郁惆悵,小苦便又貼了過來,用手肘拐了拐她,笑語道:“哎,說說你吧,你為什么叫曉風???”
微微一怔,片刻說辭便來,徐童瀟道:“聽說是因為我出生那夜,刮了很大的風,母親本難產(chǎn),卻聽著呼嘯的大風莫名的有了股力氣,拼著性命生下了我,為此昏死了幾日,醒來第一件事情便是給我取了曉風這個名字。”
身世關于天機,所以徐童瀟的話里避重就輕,隱去了知風的存在,隱去了母親昏死那幾日,她撕心的哭,風便不停的刮,母親醒了,她的哭聲停了,風聲也停了,如此詭異天象,她怕嚇到旁人。
話音落,小苦便經(jīng)不住又笑出了聲音,手上不自覺的拍打了打被面,打趣著說道:“呵呵呵,那你不應該叫小風,應該叫大風啊?!?p> 徐童瀟見此,翻了個大白眼過去,無奈的笑了笑,說道:“不是大小的小,是知曉的曉好不好。”
小苦偏過頭來看她,一張面上堆著笑,只說道:“可不論是哪個小,不都是小嘛,都是你啊?!?p> 對上她的笑臉,徐童瀟也隨著笑了,點點頭說道:“對,都是我,也只能是我?!?p> 小苦是個很陽光的女孩子,也總能給人帶來陽光似的,或許這就是平凡人獨有的吧,因為注定了平凡所以簡簡單單,才是讓人最羨慕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