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一點(diǎn)一點(diǎn)隱入云層,黑幕緩緩壓下,天色將黑。
姚辛夷望了一眼天空,涼聲問道:“二位,天馬上要黑了,我們要不要盡快趕回山寨去?”
朱棣也抬眸瞧了一眼,笑笑輕語道:“你們倆回去吧,我還有些地方想要去走一走,可能會在桂林城耽誤幾日,你們先回去收拾一下,過幾日我去山寨接上你們同行?!?p> 徐童瀟眉頭蹙緊了,忙快步跑到他身側(cè),拉拉衣角,委屈巴巴的說道:“不,我不回去,我得跟你同行啊?!?p> 見此,朱棣寵溺的笑延開,手摸了摸她的秀發(fā)青絲,輕語道:“乖乖聽話,同行的日子還在后頭呢,到時(shí)只怕你說膩煩了?!?p> “不會的,不會的。”徐童瀟急得直跺腳,她指了指遠(yuǎn)處城郭,又拍了拍胸脯,說道:“你初來此地總要有人給你指路的,若換了別人我怕你被賣掉,還是得我來,桂林城我熟。”
話是對著燕王說著,卻徐童瀟暗暗的對姚辛夷示意,擠眉弄眼的樣子,傻傻的有些好笑。
姚辛夷輕笑著搖了搖頭,微微頷首說道:“王爺,你還是留下她吧,否則我怕一路上被她煩死,收拾行裝我一人便夠了,你們好好玩吧?!?p> 朱棣抬起眼眸,瞧一眼辛夷,又回轉(zhuǎn)頭向徐童瀟,妥協(xié)道:“好吧,既然辛夷都說話了,你就留下吧。”
徐童瀟釋然的咧嘴一笑,對著姚辛夷鞠了一躬,畢恭畢敬的說道:“謝謝姐姐,一路小心?!?p> 姚辛夷施了一禮,轉(zhuǎn)身抬步離開。
朱棣低首看了看徐童瀟,嘴角延開了一抹笑意,也跨步前行,徐童瀟循著他的笑意,一步一步穩(wěn)穩(wěn)的跟在他身后。
回了城,天便黑透了,黑夜過后,清晨的太陽叫醒了這座城鎮(zhèn),也叫醒了朱棣閑不住的靈魂。
南天一柱獨(dú)秀峰,孤峰突起,陡峭高峻,氣勢雄偉,這花樹繁茂的萬山之尊,中一條干凈的白石階路環(huán)繞著整座山峰向上,是被靖江王大肆修葺過的。
朱棣攜了徐童瀟,兩人一路行著,她挎著他,他攬著她。
徐童瀟吞了吞口水,舔了舔干澀的嘴唇,低低一聲,問道:“燕王爺,燕殿下,我們爬了多久了?還要爬多久???”
“快了,就快到了?!敝扉谥姓f著,舔舔唇,笑了笑,抬起手,以寬大的衣袖輕拭徐童瀟額上的細(xì)汗。
徐童瀟素手輕撥,從他衣袖之下探出頭來,眨了眨大眼睛問道:“到哪里了?你到底要帶我去哪里?。俊?p> 溫柔一笑,朱棣收了衣袖,故作神秘的說道:“去一個(gè)勝似金陵之毓秀的地方,保證你不會失望。”
一路環(huán)著石階往上,又從一蜿蜒小徑下來,最后到達(dá)一處沙土空地,停在一叢灌木前。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朱棣大手一揮,指了指那一座富麗堂皇的庭院,道:“瞧,就是那里了?!?p> 透過樹枝縫隙,下是一座宏偉的建筑群,殿堂巍峨,亭閣軒昂,水光山色,恍如仙宮。
徐童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抑制住自己想要高喊出聲的沖動,低低一語道:“老天,這是皇宮吧?!?p> “這是靖江王府,前不久剛剛竣工?!敝扉χ噶酥冈褐械娜诵?,冷聲說道:“那個(gè)抱著孩子的就是靖江王妃,皇上念同宗之情,將這孤兒寡母從云南遷回了桂林,如今,她是這偌大王府的掌權(quán)人了?!?p> 聞言,徐童瀟淡漠的輕挑眉頭,說道:“朱守謙的死,總算還是有些好處的,但愿這王妃,肯安安分分度過這余生吧?!?p> 朱棣長嘆了一口氣,冷冷低語道:“若徐氏足夠聰明的話,這一份家業(yè)大可以讓靖江王一脈幾代衣食無憂。”
徐童瀟撇了撇嘴,轉(zhuǎn)過頭,抬眸看向朱棣,輕眨著大眼睛,笑笑說道:“天下徐姓是一家,我徐家人都有大智慧?!?p> “是是是,最聰明的莫過于你了。”朱棣說著這句,卻是掩不住嘴角勾起的嘲笑,輕拍了拍她的肩,轉(zhuǎn)身往回走,道:“走吧?!?p> 徐童瀟忙快跑兩步上前,于身前將他攔下,問道:“要去哪里?”
朱棣想也沒想,隨口回了一句:“桂林城中隨便走走吧,我初來乍到,總得勞累你這本地人一番,帶我感受一下這邊的風(fēng)土人情?!?p> 話都未過腦子,徐童瀟沖口而出,問道:“風(fēng)土人情?你想要了解哪一種?”
“不如就期泰大人的那一種……”語畢,朱棣以眼光與徐童瀟對上,眼角微微顫動,邪魅的笑意延開,緩緩貼近徐童瀟面龐,幽幽低語道:“但我不要?jiǎng)e人,你親自來?!?p> “哎你……”徐童瀟顯然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慌忙往后退了兩步,素手指了指朱棣,卻說不出話。
朱棣俶的伸出左手,扯著她到身前,右手托著一只手鐲往前一送,直套在了她的手腕上,方才放了手。
徐童瀟下意識的低眸瞧了一眼,是一枚羊脂玉的鐲子。
“這鐲子……”徐童瀟指了指鐲子,又指了指朱棣,而后又指了指那鐲子,道:“這……”
“和從前的一樣的,沒有鈴鐺聲的。”朱棣依舊漾著笑意,輕語道:“總說你手上缺了這東西,看著別別扭扭的?!?p> “真好看?!毙焱癁t咧著嘴,大大的笑意,抬手對著陽光照了照,瞇瞇眼,卻口中不住的說道:“你從哪里尋來的,我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一樣的?!?p> 聞言,朱棣心頭重重的一墜,斂眸,憶起多年之前,他偶然得到一塊晶瑩剔透的玉石,送與徐妙錦,制成兩副手鐲,她自己留一只,曉風(fēng)一只,知風(fēng)一只,還有一只,她臨終前差人送還給燕王。
現(xiàn)在的這一只玉鐲,經(jīng)由燕王親手打磨,取出了那一顆鈴鐺,嵌入一顆同色的小石頭,竟也毫無違和感。
清風(fēng)過,朱棣回了回神,眼瞧著徐童瀟開心的手舞足蹈的模樣,面上的笑意漸漸斂起,輕嘆了一口氣。
一手?jǐn)埾滦焱癁t的素手,一手接過手鐲,朱棣為她戴好,又笑笑輕語道:“小心帶起來,很貴的?!?p> “知道了?!毙焱癁t手撫了撫那玉鐲,瞇瞇眼笑了,突然乖巧的像個(gè)孩子。
“走吧?!敝扉ξ⑽Ⅻc(diǎn)頭,輕輕拍拍徐童瀟的頭頂,便往山下行去了。
望著他的背影,寬闊偉岸,收回眼神,徐童瀟下意識的又瞧了瞧那手鐲,聳了聳肩,偷笑。
“再不快些,太陽要下山了?!敝扉Ω呗晢玖艘痪?。
徐童瀟才回過神來,小跑著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