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弓執(zhí)箭,兩人并肩齊行,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朝藥山上去。
徐童瀟暗器向來用的好,涂了迷藥的銀針,一根一根甩出手去,例無虛發(fā),地上走獸,一樣一個,幾乎給她獵了個滿貫。
至于飛禽,便挽了長弓,把箭射到了天上去,正獵在興頭上,飛箭射落了一只奇珍的白肩雕,著實心疼了好一陣,據(jù)她自己說,這只難以馴服的大鳥,是她自己家養(yǎng)的。
白肩雕,又稱御雕,猛禽。
能馴服它的女人,得是個多兇猛的人,思及此,朱棣自顧自的倒吸了一口冷氣,此曉風(fēng)也非彼曉風(fēng)了。
安靜的小院里,一只大鳥站在石桌上,乖巧的啄著食。
徐童瀟落座桌邊,左手捧著飼料,右手捏一小捏撒在石桌上,再捏一下再一撒,最后直接捏著空氣,大鳥偏著頭看著她,抖了抖身上的羽毛。
徐童瀟目光略有些滯住了,呆呆的盯著遠(yuǎn)處,心不在焉。
朱棣輕手輕腳的走過來,但見桌上乖乖啄食的大鳥,竟是不禁咧嘴笑了,滿口的嘲諷,說道:“你把一只好好的猛禽,活脫脫養(yǎng)成了家禽?!?p> 白肩雕偏過頭,滴溜溜的眼睛,盯了盯這個陌生人。
聞聲,徐童瀟哀怨的抬起眼眸,耷拉著眼皮的樣子,像極了一只受到了不平待遇的小貓小狗,輕嘆一口氣,又把臉調(diào)轉(zhuǎn)了回去,繼續(xù)發(fā)呆。
靠近石桌邊,朱棣用手敲了敲桌面,輕聲問道:“在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我想知風(fēng)了?!毙焱癁t眼中霎時間蒙上了淡淡的哀傷,她將左手伸到白肩雕的嘴邊,扯了扯嘴角,笑笑輕語道:“你知道嗎,這只可愛的像家禽一樣的大雕,其實是知風(fēng)養(yǎng)大的,至此,已有九年了?!?p> 朱棣點了點頭,抬手撫了撫白肩雕的羽毛,脫口而出了一句話:“知風(fēng)他……很喜歡馴養(yǎng)這種有羽毛的東西。”
語畢,朱棣突然心頭一顫,隨著整個身子抖了一下,略緊張的舔了舔唇,偷眼瞧著徐童瀟的表情,不由得呼吸都有些粗重了。
然而徐童瀟根本就沒有在意,用手點了點白肩雕的尖尖嘴,隨口挖苦道:“那是了,世上能有幾人與王爺您興趣相投,只喜歡養(yǎng)些光溜溜的東西。”
朱棣只覺得松了口氣,還好她沒有察覺剛剛話中的不對勁,但愿她永遠(yuǎn)都不要察覺,知風(fēng)其實一直跟在他的身邊。
“你不是也養(yǎng)了一條在身邊嗎?”朱棣笑著打趣,轉(zhuǎn)而說道:“真沒想到,你一個獵手,竟然會救一條蛇?!?p> 徐童瀟扯了扯嘴角,笑意微漾,輕語道:“我獵的是我獵回來的,遇到受傷的動物我還是會救,雖然不喜歡,但我答應(yīng)過知風(fēng),要善良。”
“知風(fēng)是個很好的孩子……”朱棣不由自主的夸贊,而后抬眸向徐童瀟,緊接著問了句:“對不對?”
徐童瀟大眼睛閃著光芒,滿滿的寵溺,笑笑的,講述著那些記憶深處的,快要忘記的事,道:“以前,我跟姐姐隨寨中人打獵,我們獵回來的動物,知風(fēng)都給治好了,養(yǎng)起來,后來……救到整個山寨都快變成森林了,才肯聽人勸,把小動物們放回山林?!?p> 笑著,笑著,徐童瀟的眼中漸漸蒙上了霧氣,伸手去撫摸那只大鳥,聲音略有些顫抖,說道:“知風(fēng)雖然傻傻的,卻是極善良的。”
朱棣眉頭輕蹙,輕聲說道:“你……在未經(jīng)歷生死之前,也是極善良的吧。”
聞言,徐童瀟眼神一滯,素手僵在半空中,轉(zhuǎn)而幽幽低語,說道:“我……再也不會善良了吧?!?p> 朱棣動了動眉頭,舒展了面上的糾結(jié),笑笑輕語道:“你要記住,上天是公平的,善良的人,終究會有好報?!?p> 緩緩收了手,緊攥成拳,徐童瀟嘴唇微微顫抖,惡狠狠的低語道:“可做善良的人,我丟過一條命,我得把他找回來。”
朱棣點了點頭,轉(zhuǎn)而溫柔了語氣,輕問道:“你還在找知風(fēng)嗎?”
徐童瀟抿抿唇,深深吸氣,盡量克制欲流出的淚水,卻是笑了笑,說道:“找人是一件極難的事情,可是我從沒想過要放棄。”
這句話,她笑著說的,但是語氣極堅定,朱棣聽得明白。
突然轉(zhuǎn)過臉,徐童瀟盯著朱棣的眼睛,問道:“王爺,你嘗試過多年尋找而無果嗎?”
朱棣眼角微微一顫,有過嗎?他自顧自在心中問自己,是有過的,足足找過一年之久,最后等來她離世的消息,徐童瀟是幸運(yùn)的,因為她尋找的那個人,還好好的活著。
一直沒有回應(yīng),徐童瀟也不在意,緊接著又問道:“若換作是你,你會怎么辦呢?”
朱棣終于被她拉回了思緒,他淡漠抬眸,幽聲冷語道:“我?若是我,我會不擇手段?!?p> 徐童瀟斂下眼眸輕點點頭,憶及當(dāng)初與風(fēng)黛眉的交易,確實,她也在不擇手段。
朱棣卻突然話鋒一轉(zhuǎn),柔聲說道:“但是你覺不覺得,你們?nèi)舨灰娒鏁谩!?p> 徐童瀟又一次深深吸氣,忍住眼中欲淌下的淚水,撇撇嘴苦笑,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但是我心里不痛快,我丟了知風(fēng),很想知道他好不好。”
眼瞧著她強(qiáng)忍苦楚的模樣,讓人不覺有些心疼。
徐童瀟輕眨眨眼,淚水有些模糊了視線,卻始終不肯落下,只說道:“只要知道他好不好,就好了?!?p> “他很好。”朱棣頗堅定的說了一句,手很自然的揉了揉徐童瀟的頭,笑笑說道:“他一定會很好的,有你念著他,自有老天爺替你守著他,直到重聚的那一日?!?p> 徐童瀟也不閃躲,嘴角緩緩的揚(yáng)起了一抹笑意,即使知道,燕王此言,不過是說來安慰她的。
西廂房門口,姚辛夷由馮紫茜攙扶出來,想曬曬太陽。
剛跨出門口,便瞧見石桌邊的這一幕,登時未敢再動。
陽光輕灑,打在兩人的身上,仿佛都是發(fā)著光的,一個手撫青絲,一個笑顏如花,如此的美景,著實難得一見。
姚辛夷輕聲說道:“小姐的心有千千結(jié),卻只有燕王一人能解,我一直都覺得,這是注定了的?!?p> 馮紫茜的眼神略有些落寞,她低聲輕語道:“或許燕王是好的吧,可藍(lán)少爺呢,他也曾為小姐默默付出過,那又算什么呢?”
“感情的事,是要靠造化的,無緣的,總會散的?!币π烈臎雎曊f了句話,便轉(zhuǎn)身回了廂房。
她的話很深奧,如佛理一般,但馮紫茜卻懂了,她說小姐與藍(lán)少爺是無緣的,總會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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