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澤看著在懸崖上緩緩試探的麟石,她的臉上充滿了倔強,看似柔弱的肩膀上面卻背負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壓力。她不動聲色的采著藥,話卻比以往的更少了,更多的是專注的沉默。楚澤看著身旁被淡淡的霧氣所籠罩著,他們默默無言的采藥采了很久,誰也不說話,互相之間都忍受著如同鉛一樣令人難受的沉默。
直到天空中出現(xiàn)一抹淡淡的紅暈,殘陽如血,紅艷的如同明亮的火焰一般,楚澤抬起了被汗水浸滿的臉,氣喘吁吁的對麟石喊了一聲:“回去吧?天色不早了?!?p> “嗯?!摈胧犜挼霓D(zhuǎn)身向上爬去。
今天行走了路程比以往采藥時候任何的路程都要遙遠的多,一旁的古樹清脆,巨大的樹干如同盤龍一般緊緊的抱著褐色的巖石,兩旁點綴著幾顆淡雅的小花,每一棵樹都像早就生長在這里似的,都有自己獨特而有剛毅的外表,為麟石和楚澤指著路。楚澤看著之前留意過的和不曾留意過的風(fēng)景,微風(fēng)吹過,也吹起了他的悲傷,他只感覺到被這一片美好所包圍心身舒暢。
他們到了山洞,遲遲不見幽谷的身影,以往他都是早早的站在了山洞前迎接他們。楚澤和麟石將竹筐放在了墻角,進屋搜尋了一圈,并沒有發(fā)現(xiàn)幽谷。他們看了看床上的上官靈兒,她已經(jīng)睡著了,只有睡夢中的她才會那么的安靜和迷人。
楚澤和麟石坐在了石桌旁,他抬頭看了看麟石,發(fā)現(xiàn)她的兩只眼睛像掉進冰窟一樣無神,楚澤有一些害怕?!澳沭I不餓?”楚澤盡量轉(zhuǎn)移話題,想要逗麟石開心,“我去鍋里煮一點山芋拿來給你吃吧?!?p> “謝謝你。”麟石給了他一個蒼白無力但又不失友好地微笑?!拔也火I,你要是想吃你自己吃吧?!?p> 楚澤進屋去煮了幾個山芋,他在鍋旁邊的水桶里舀了幾勺清水,將鍋簡單的沖刷了一遍。他拿起來幽谷放在旁邊的火折子,他學(xué)著幽谷的樣子輕輕的往里面一吹,由于之前并沒有試過,試了好幾次才勉強點燃,他掰斷了幾根樹枝,放進了正在燃燒的火堆里。楚澤看著火堆里正在噼里啪啦燃燒的木柴,呆呆地有些出神,直到有些調(diào)皮的火焰蹦出來啃食著他的頭發(fā),他才慌忙的閃開來。
他看見旁邊的麟石仍在在愣神,他走了過去,拍了拍麟石的肩膀,給了她一個溫暖的微笑。
麟石抬起頭,臉上掛著淚痕,“楚澤,我好怕靈兒姐會出事啊。”
出事肯定是難免的了,你要做好百分之百的準備,這話在楚澤腦海里一閃而過,但是他沒有敢說出來,不知為何,他莫名的覺得說這句話有一些欠揍?!胺判陌桑阋獙τ墓鹊尼t(yī)術(shù)和自己有信心,能做到的我們都做了,剩下的就看靈兒自己了。”楚澤微笑著說。其實他內(nèi)心所想的是:腿傷這么嚴重不早點說,本來有救治的幾率的,現(xiàn)在真的是神仙難保了,虧我們白白為了你操心,你卻為了自己的目的將幽谷坑死,幽谷哪里對不起你,他不喜歡你又不是他的錯,你還要這樣的折磨他。。。你好把堅強的麟石搞哭了。
“哎?!摈胧瘒@了口氣,“我覺得靈兒姐是一個很好的人,她雖然脾氣有一點倔,但是骨子里還是一個很好的人。我希望我自己能救她?!?p> “是啊?!背牲c點頭,雖然自己很是看不慣上官靈兒那種自輕自賤的做法,但還是不希望自己要失去她這個朋友。畢竟人家曾經(jīng)是公主,所有人捧在手心上的掌上明珠,有一些脾氣也是難免的。
山芋煮好了,楚澤拿了幾個,不知道為什么,外面吃起來還行,但是內(nèi)部吃起來沒有熟,里面脆脆的,苦苦的,和幽谷做的相差太多了。他實在不好意思拿給麟石嘗嘗。“好吃么?給我一個吧?!摈胧吹搅顺纱罂诘目惺持接蟮臉幼?,“看到你這樣吃我也餓了?!?p> “嗯。。。好吧?!背商氐靥袅藗€小的給麟石。
麟石抓起來就啃,“你也忒小氣了吧,給我吃這么小的。”說罷嚼了幾下,“香香脆脆的,還蠻好吃的。嗯。。。不錯,我喜歡?!?p> “你喜歡就好?!背尚奶摰男χ?。他吃起來很難吃,但是不知道麟石說的話是真是假。
屋里面?zhèn)鱽砹藙屿o,“估計是靈兒姐,她醒了吧,我給她送藥去?!摈胧瘜⑹掷锏纳接罂焖俳鉀Q掉,往屋里走去。
楚澤看到屋內(nèi),上官靈兒虛弱的靠在了床邊,臉上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白了,兩雙明媚如同黑色寶石般的眼睛此時變得暗淡無光,她靠在床上,捂著胸口,不住的喘著氣。
“靈兒姐,好些了沒?”麟石過去幫她擦著額頭上的虛汗,幫她將枕頭調(diào)到舒服的位置。
“謝謝你。幽谷呢?”她的兩雙眼睛在周圍焦急的尋找著,仿佛是一個小女孩突然丟失了一件她感到很珍貴的東西。
“啊,他去采藥了,很快就回來了,你有傷在身,幽谷也想早點采藥將你的腿傷治好?!摈胧首麈?zhèn)定的說道?!澳阍摵人幜?,幽谷辛辛苦苦幫你采回來,熬制的”
自從上官靈兒知道了幽谷沒回來,兩只焦急的雙目就突然停止了搜尋,她頹然的靠在了床上,仿佛麟石的那句話帶走了她所有的力氣?!安?,他不會回來了,他拋棄我了,你們所有人都嫌棄我,都拋棄我了。”她的聲音好聽的如同一只百靈鳥一般在唱歌,只可惜是一只受傷的鳥兒,可是歌聲給她增添了常人所能及的高貴。她的淚水如同輕盈的雨水一般緩緩的在臉上落下。
麟石慌忙安慰她,“別哭啊。他真的只是出去采藥,走之前和我們囑咐了要我們好好的照顧你的。”
“不,”上官靈兒因為情緒劇烈浮動胸口微微的喘著粗氣,“他不會回來了,天天只是出去為我采藥,從來不顧及我的感受,我每一天都像針扎的一般難受,既然早知如此,又何必把我如同器皿一樣用完就扔呢?”
“別這么想,靈兒姐,他是一個很靠譜的好男人啊?!背梢苍谂赃吀胶偷馈?p> “平時出去采藥,一句話都不留,每次見面只是見那幾分鐘,嗚嗚?!鄙瞎凫`兒越哭越傷心了。
也是啊,幽谷總是這樣早出晚歸,也不可能經(jīng)常陪著她,上官靈兒一個人留在這個等著他,久而久之,內(nèi)心一定有一些不滿意的?!澳阆葘⑺幒攘税??!背烧f道。“等他回來我會讓他明天陪你一整天的。”
“你當真么?”上官靈兒恢復(fù)了往昔的神采。
“嗯。一言為定。”楚澤信誓旦旦的保證的。然后給麟石使了個眼色。
“來,靈兒姐,快點把藥吃了。小心燙。”她小心翼翼的將勺子里的藥湯吹涼,給上官靈兒為了下去。正喝著,上官靈兒突然眉頭一緊,猛地一陣咳嗽,潔白的手帕上面沾染了點點紅花。
“靈兒姐,這可如何是好。”麟石輕輕的拍打著上官靈兒的后背,一邊心疼的問道。
“不礙事,小毛病罷了?!鄙瞎凫`兒瘦弱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她的面容憔悴。“大不了就是一死罷了?!彼f這話的時候都是滿不在乎的。
“上官靈兒,之前為何不說你被蛇咬傷了呢?”麟石焦急的問道,同時也問出了楚澤心中的疑問。
“沒什么大不了的,我怕幽谷為了我擔(dān)心。”
“但是你知不知道,現(xiàn)在的幽谷比以往更擔(dān)心你了?!背蓻]有時間顧慮上官靈兒的感受,他一定要將自己的心中所想全部都問出來。
“我本以為我受了傷他不會跑來跑去了,只可惜,他這個人啊,一直都是這樣,從來都不會關(guān)心人?!鄙瞎凫`兒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嘲諷的神態(tài)。“他這個人為了所謂的大道德放棄了很多,可是他不知道,我們女人為了一個所愛的人什么事都可以去做。我只是想讓他陪著我。。。哪怕一次,不要將我當成一個心愛的玩具,玩過以后就拋棄了?!摈胧f完這些話,好像一直漏了氣的皮球一般,倒在了床上沒了聲息。
“可以了,楚澤。別問了?!摈胧o楚澤使了個眼色,楚澤看了看上官靈兒,欲言又止。“靈兒姐,繼續(xù)喝藥吧,喝了藥,幽谷還要多陪著你呢?!摈胧醚院谜Z的相勸道。
上官靈兒搖了搖頭?!拔抑溃疫@副身體也是神仙難救了?!闭f完將頭轉(zhuǎn)到了一邊。她的呼吸像在一根細線上行走一樣的輕,好半天,麟石和楚澤都以為她不在了?!澳銈兌妓X去吧,我也要休息了?!?p> “你先去睡吧,我在這人兒陪陪靈兒姐,”麟石說道。
“要不然我也。。。”楚澤其實很想陪著麟石,去安慰她,撫平她內(nèi)心的傷痕。
“不?!摈胧瘓远ǖ膿u了搖頭,臉上是不可反駁的表情。“就留我一個人就夠了,求你了,走吧楚澤,讓我好好的靜一靜?!?p> 楚澤呆呆的看著兩個如同蠟像一樣捏成的人物,嘆了一口氣,越發(fā)覺得自己是多余的。他踏著冰冷的地面,緩緩的往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