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秀秀被他爹關起來的原因,張寶并不需要別人告訴,肯定是這姑娘想要勸他爹兌現她跟張寶的承諾,而他爹鄭泰視財如命,見張家沒有主動上門討要,便索性來個裝聾作啞,全當沒這回事。
父女倆肯定是因為這個鬧翻了。鄭泰是鄭家家主,真要收拾自己女兒誰敢攔著,鄭秀秀也因此就郁悶了。
對于鄭泰,張寶實在沒什么好評價的。他并不在意鄭秀秀許諾的五十畝地,但卻不能容忍鄭泰的撒潑耍賴。五十畝地可以不要,但卻不能是因為你鄭家抵賴才不要,要不要是我張家說了算,不是你鄭家。
要收拾鄭泰對如今的張寶來說易如反掌。鄭泰就是一個純粹的鄉(xiāng)下土財主,既沒有官場的人脈,也沒有可以讓他橫行鄉(xiāng)里的家奴惡仆,想讓他乖乖交出五十畝地,不難。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讓公孫羽在晚上去跟鄭泰談談心,讓他寫下一份土地轉讓的協(xié)議,不過這樣做太沒有技術含量,沒什么意思。
張寶既然準備要教訓一下鄭泰,讓他日后不敢再打張家的主意,那這回就要給他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讓他以后一想到張家就發(fā)抖,想都不敢想才好。
……
次日下午,鄭泰正在家中喝茶,忽然就見管家鄭忠神色慌張的跑了進來,進門就喊道:“老爺,不好了,官府來人了。”
“啪~”鄭泰手里的茶盞頓時失手掉在了地上,摔了個粉碎。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從自家請來的那伙賊人叫張家來人抓走,鄭泰這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這兩天剛剛好轉一點,張家一直沒有派人前來催要田地,鄭泰還天真的以為這事就這么過去了,心里還暗自慶幸沒有聽自家女兒的勸告。
沒想到這心情剛放松下來,官府就來人了。鄭泰心里有鬼,一聽官府來人,立刻下意識的以為是自己勾結賊人打算謀害鄉(xiāng)里的事情被人告發(fā)了。
“老爺,怎么辦?”鄭忠心里也有些發(fā)慌,賊人是他請來的,就算他不是首犯,那也是協(xié)從,他跟鄭泰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誰也別想單獨落跑。
“……請人先去客廳待茶,我稍候就到?!编嵦┓€(wěn)了穩(wěn)心神,吩咐鄭忠道。
“老爺要去哪?”鄭忠一聽以為自家老爺想跑,趕忙問道。
鄭泰瞪了鄭忠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我去見見我女兒?!?p> “老爺快去,小的這就去前面招呼官差?!编嵵疫@才放心,轉身去了前院。
來到自家閨女的閨房門外,鄭泰有些猶豫不定,他前幾天才為了給不給張家五十畝地的事情跟女兒鬧翻,這時候來找女兒也不知女兒肯不肯繼續(xù)為他出主意。萬一這死丫頭又提起五十畝地的事情,那自己到底要不要答應?
“老爺,你怎么來了?”就在鄭泰猶豫不決的時候,身背后傳來鄭秀秀身邊小丫鬟梅香的詢問。
“嗯咳……你拿的什么?”鄭泰輕咳一聲,問道。
“小姐中午沒吃,小婢去拿了些點心來。”
“嗯。”鄭泰點點頭,推門邁步進了屋,見到鄭秀秀后和顏悅色的問道:“閨女,還生爹爹的氣呢?”
“女兒不敢?!编嵭阈隳樕届o的答道。
“唉~閨女啊,爹爹這么做也是為了你好呀。你也知道,爹這一輩子也沒個男娃,就你一個閨女。這鄭家的產業(yè),將來都是你的嫁妝,可你一下子就要把五十畝地送給張家那小子,爹爹這是替你心疼啊。”
“爹,命都要保不住了,還要地有什么用?”鄭秀秀不高興的問道。她才不信他爹那套給她當嫁妝的說辭。父女相依為命十多年,聰慧過人的鄭秀秀又怎么會看不透自家這個老爹守財奴的本質。
“爹,你以為女兒傻了,非要給張家五十畝地?那是用來封張家嘴的。你就算忘了虎牙山那伙人……”
“閨女別瞎說……”鄭泰緊張的要撲過來捂鄭秀秀的嘴。
鄭秀秀往旁邊一閃,繼續(xù)說道:“爹你捂女兒的嘴有什么用?你要能捂住人張家的嘴才行。如今虎牙山那伙人已經落到了張家的手里,以張家的能耐,想要得到虎牙山那伙人的口供是易如反掌。張家只要把供詞往官府一遞,那咱們鄭家一個勾結賊寇的罪名就跑不了,到那時咱們鄭家連命都沒了?!?p> 鄭秀秀這番話不是頭回對鄭泰說,但那是鄭泰還抱著僥幸的心理,說什么都不肯信。但此時不同了,官府的人已經來了鄭家,在聽到鄭秀秀的這番話,那感覺立馬就不一樣了,鄭泰緊張的問道:“那,那你說怎么辦?現在把五十畝地送給張家還來得及嗎?”
“……爹,不會是官府已經來人了吧?”鄭秀秀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問道。
“……嗯?!编嵦┛迒手橖c頭道。
“……爹啊,你讓女兒說你什么好?官府來人現在哪里?”
“我讓管家把人領進了客廳待茶,一會再去見他。閨女,你說現在該怎么辦啊?”
“怎么辦?涼拌!”鄭秀秀氣惱的答道。
不過氣歸氣,惱歸惱,鄭泰終究是鄭秀秀的親爹,鄭秀秀不可能不管她爹的死活,考慮了半天,這才對鄭泰道:“爹,一會女兒先去見見官府來的人,你趁這機會把管家藏起來,要是有人問起,你就說勾結賊寇的是管家,現在已經畏罪潛逃?!?p> “閨女,鄭忠對咱們家忠心耿耿,這樣說是不是不太好?”鄭泰有些猶豫的問道。
“不把罪過推到管家頭上,那就得讓爹你自己頂,怎么選擇爹你自己拿主意?!编嵭阈銢]好氣的說道。
“呃……好吧,那就先委屈一下管家。”
……
鄭家客廳
“夏都頭,不知今日前來有何貴干?”重獲自由的鄭秀秀來到客廳與夏虎見禮過后問道。
“哦,鄭姑娘,這不是前幾日張家鬧了賊,我奉大人所命前來調查嘛。你鄭家與張家比鄰而居,說不定曾經聽到過什么?!?p> “不知張家丟了什么?”鄭秀秀又問道。
“這個……鄭姑娘,不知你爹現在何處?”
“我爹近日偶感風寒,此時正在后宅將養(yǎng)。”
“是嗎?那為何方才我問管家時管家說你爹身體安好,只是在后宅休息。鄭姑娘,不知我可否去見見你爹?”
“呃……后宅乃是鄭家內眷所住,夏都頭一個大男人有些不便,不如讓小女子去請我爹出來如何?”
“呵呵……鄭姑娘莫不是在此拖延時間?”夏虎忽然冷笑了數聲后問道。
“夏都頭何出此言?小女子惶恐。”
“鄭姑娘,我若告訴你我已命人在你鄭家后門附近埋伏,不知你是否還能如此鎮(zhèn)定?”夏虎慢悠悠的問道。
“?。?!”鄭秀秀聞言一驚,神色頓變。也就在這時,就見外面跑進一人,看都沒看鄭秀秀,直接對夏虎夸道:“夏頭,你可真是神機妙算,哥幾個在后門守著還真逮到人了?!?p> “呵呵……鄭姑娘,你若是還有什么話說,等到了公堂再說吧。”夏虎笑了笑,起身就準備往外走。
“且慢!”鄭秀秀攔住了夏虎,緩聲問道:“夏都頭,是張家的張寶請你來的嗎?”
“哼,鄭姑娘,明人不做暗事,沒錯,我的確是張秀才請來幫忙的,但這事說起來還是你鄭家失信在先。你以為你鄭家耍賴就能把勾結賊寇這事揭過?癡心妄想!張家不在乎那五十畝地,若不是看在鄰里的份上,早就將賊人與你家有關的供詞交給了官府。而你家卻不識好歹,覺得張家沒有對外聲張就以為張家軟弱可欺?既然這樣,那就讓官府給你鄭家一個公斷好了?!?p> “夏都頭且慢,還請在此稍坐,容小女子去見張家家主張寶一面?!编嵭阈阙s忙向夏虎請求道。
“……天黑之前,我肯定要動身?!毕幕⒄f完回到座位重新坐下。
鄭秀秀吩咐完小丫鬟梅香小心伺候,自己心急如焚的出了門,直奔張家。兩家離得并不遠,鄭秀秀很快就跑到了張家,不等張家門房李富上前詢問,鄭秀秀已經一股風似的沖進了張家。
她來張家也不是一回兩回,也清楚這個時辰的張寶十有八九會在書房練字,當即直奔書房??吹綇垖氁桓睔舛ㄉ耖e的樣子,鄭秀秀就氣不打一出來,忍不住喝問道:“張寶,你想要干什么?”
“?。俊睆垖毺ь^一看站在自己面前的鄭秀秀一臉怒色,不由納悶的問道:“鄭姑娘好像不怎么開心啊,誰惹你了?”
“你,你說,你為何要違背承諾,把那件事告訴官府?”
“違背承諾?鄭姑娘,東西可以亂吃,但話可不能亂講,那可是會死人的。你倒是說說,我哪里違背承諾了?我承諾你什么了?”
“你當初和我不是已經約定,只要鄭家白給張家五十畝地……”說到這鄭秀秀住嘴了,鄭家會惹來官差,還不就是因為這五十畝地沒給張家,這么一看違背承諾的是鄭家,而不是張家。
“怎么不說了?繼續(xù)啊。”
“……不過就是五十畝地而已,你又何必趕盡殺絕?!编嵭阈惚苤鼐洼p的說道。
“呵……鄭姑娘,五十畝地對如今的張家來說不叫什么,哪怕你鄭家舍不得,好好說道說道,我張家也不是不可以不要。但你鄭家是怎么做的?我張家不在乎這五十畝地,但在乎這張臉,你鄭家既然能為了五十畝地可以不要臉,那我張家也可以為了自家這張臉要你鄭家家破人亡。”張寶冷哼一聲道。
看到張寶一臉嚴肅的樣子說出如此絕情的話,鄭秀秀心里不由一驚,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感覺油然而生,可又不肯就此死心,只得有些絕望的問張寶道:“難道此事就沒有任何轉圜的余地了嗎?”
“有啊?!?p> “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能放過鄭家,我愿意為你做任何事,哪怕是來你張家做個通房丫頭……”
“停停,說的我好像是在逼良為娼似的?!睆垖氌s緊開口讓鄭秀秀打住,再讓她繼續(xù)說下去就真的要讓她來張家做自己的通房丫頭了。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難道你想讓我現在……”鄭秀秀羞憤的瞪著張寶問道,兩只手也開始摸向自己衣服的扣袢。
“住手!你再這樣我可喊非禮了。”張寶見了一驚,急忙出聲喝止。見鄭秀秀眼圈泛紅的瞪著自己,張寶只得緩和語氣說道:“你別沖動,這事我自有打算。”
“你要把我鄭家怎么樣?”
“呃……其實吧,我只是打算給你爹一個教訓,沒打算把你鄭家怎么樣……你先把衣服扣子扣好成嗎?”
鄭秀秀臉色一紅,側著身子把解開的兩個扣袢重新扣好,耳邊聽著張寶繼續(xù)的解釋,“你爹就是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人,這回要是讓他心存僥幸,覺得就算他找人對付張家,張家也不拿他沒辦法的話,保不齊將來還會給我惹麻煩?!?p> “不會的,我爹雖然糊涂了些,但平時很聽我的……”
“拉倒吧,他是你爹,他要真不聽你的,你能怎么樣?怎么?忘了前幾日被關在閨房里不許出門的事了?!睆垖氁荒槻恍诺奶嵝训馈?p> “……所以我爹這回沒事?”鄭秀秀臉上又是一紅,不放心的問道。
“沒事,夏大哥是我請來幫忙的,跟他去鄭家的捕快是我找人假扮的,至于官府那里,并不知道劉一刀那伙人是你鄭家請來準備對付我張家的這件事?!?p> 聽到這里,鄭秀秀一直懸著的心算是放下了,但在最擔心的事情放下以后,回想方才發(fā)生的事情,鄭秀秀不禁覺得臉上發(fā)燙。她還是個黃花閨女,竟然當著一個男子的面寬衣解帶。雖然這個男子比她還要小一歲,但還是讓鄭秀秀感到羞憤難當。
“你為何不早些對我說?”鄭秀秀咬牙切齒的瞪著張寶問道。
張寶則是一臉無辜的解釋道:“你一來就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我哪來得及說呀。”
看到張寶那副可惡的嘴臉,鄭秀秀氣不打一處來,想要揍人可又隔著一張桌子,而且看張寶那副警惕起來的樣子,想要得手很困難。
“我爹真的沒事?”
“沒事,我保證。”
“……那我就回去了,你不送送我?”
“不送,不送,小命要緊。”張寶笑著搖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