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貴妃病危，托孤皇后（二）
惠帝守著熟睡的貴妃，一動不動的像入了定。
“陛下，讓妹妹睡一會，我們?nèi)タ纯慈骱脝?？?p> 惠帝沒有回答，只是任由皇后牽著自己，像被牽引的木偶似的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隨著皇后走去。
已被移到偏殿的三公主昌樂剛剛睡醒，在乳母的懷里懵懵懂懂的看著眼前的夫婦，惠帝伸手摸摸昌樂的小手，沒想到那粉嫩柔弱的小手卻緊緊的抓住了父親的手指，惠帝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皇后看著眼前溫馨的一幕，說道：“三公主真可愛，怪不得連柏琛也日日吵著要來看妹妹呢！”
“柏琛年幼，又不怎么和柏琮、平樂親近，確實(shí)孤單了些，難得他喜歡昌樂。”惠帝從乳母懷里接過昌樂。
“臣妾有時候會想，若是曇樂還在，柏琛有個姐姐，他一定不會像現(xiàn)在這么孤單?！?p> 惠帝逗弄女兒的手微微一顫，伸手摟住了妻子的肩膀，開解道：“曇樂和我們緣分淺，她早去了極樂，有祖宗護(hù)佑，定然也會過得一切順?biāo)??！?p> 皇后卻并未從悲傷中緩過勁來，“臣妾這些年覺得生命好脆弱，日日在眼前的人，清清楚楚可以看到摸到的人，卻都敵不過死亡。即使早有心理準(zhǔn)備，還是會在那一刻痛的肝腸寸斷。”
惠帝心疼地地看著眼前的妻子，眼睛里寫滿了哀傷與悲愴，“如瑾?！?p> 皇后卻好像沒有聽到丈夫的呼喚，自顧自地接著說：“曇樂走的時候，臣妾一直想不通，老天怎么如此無眼，那么多罪惡滔天的人還活著，卻偏偏要帶走我天真無邪的女兒？”
惠帝感覺到了妻子今天的反常，略施眼色，乳母便上前來抱走了昌樂。
“后來，臣妾漸漸明白，死這件事是沒有誰先誰后的，或早或晚那一刻都會來?；蛟S，是上天不忍心見那些至純至善的人被俗世蹉跎，才早早地帶她們往生極樂?！?p> “如瑾，你是不是在說清漾？”惠帝明白了過來，然而心里有個聲音極力地在否認(rèn)可最終他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問：“清漾她真的病的很重嗎？”
皇后微微點(diǎn)頭，“臣妾和陛下一樣，希望她可以渡過這個難關(guān)，但是，我們不能不做最壞的打算。”
惠帝愣了許久，然后道：“朕知道了，自從送走了小公主，朕就親手毀了她?？粗杖毡е龢妨鳒I，朕也心疼。朕知道她很傷心，可她卻不知道朕也同樣難過。事到如今，朕也只能安慰自己，好歹小公主還活著，雖然見不到，但還是能得到她的消息?？墒乔逖男睦镆欢ㄊ呛揠薜?，太醫(yī)的意思朕也聽出來了，身病可治，心病難醫(yī)！”惠帝長長嘆出一口氣來……
在太醫(yī)竭盡全力的挽救下，貴妃的高熱在五日后退了下去，但整個人卻虛弱的連抬起手臂的力氣都沒了。
大限來臨的那一刻，惠帝坐在寧清漾的身旁，拉著她的手在她耳邊說道：“朕一定會找機(jī)會把小公主接回來，讓她們姐妹倆好好的在一塊?！?p> 許是回光返照的緣故，清漾的面頰不再像前幾天蠟黃，此刻看起來紅潤了一些，杏眼中也有了往日明亮的光澤，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已集中在眼中，這雙眼睛沒有望向年幼的女兒，也沒有看著孩子的父親，只是懇求地望著皇后。終于，積攢夠了力氣，她開口道：“皇后娘娘，我有話要跟你說?！?p> 皇后便勸惠帝帶公主去了外間，又屏退了太醫(yī)和一眾宮女。
“皇后娘娘，我想把昌樂托付給你，你幫我養(yǎng)大她，好嗎？”
自從貴妃病重，收養(yǎng)昌樂的念頭在皇后的腦中不知轉(zhuǎn)過多少次，但親耳聽到人家把女兒交付給自己，她竟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悲?！昂玫模掖饝?yīng)你，我會照顧好昌樂，把她當(dāng)做我的親生女兒，許她一生平安喜樂?！?p> “請您不要過于寵溺她，我希望她可以勇敢些，不要像我這么沒用……希望她有能力保護(hù)自己……”
“好。”皇后滿口答應(yīng)。
“也不要讓陛下太慣著她了……像我這樣一直被呵護(hù)，是經(jīng)不住任何風(fēng)雨的。希望她可以堅(jiān)強(qiáng)，不要像我被流言所傷……”
“什么流言？你聽到了什么流言？”皇后心頭一緊。
“到底是我太軟弱，可惜現(xiàn)在明白的太晚。只希望我的孩子們可以勇敢堅(jiān)強(qiáng)地活……昌樂交給你我很放心，只是可憐了我的小公主……我知道太后不想讓人知道她的存在，所以連封號都沒有給她……孩子們都還沒有名字……陛下一定是忘了?！鼻逖难壑杏砍隽藷o盡的淚水。
“怎么會？陛下那么疼愛你們母女怎么會忘呢？陛下是打算等你精神好些讓你親自給她們?nèi)∧?！妹妹你想過沒有，給孩子們?nèi)∈裁疵?？?p> 清漾勉強(qiáng)地笑了笑，說：“就叫蕭璇和蕭璟吧！”
“好，妹妹取的很好。”
“我可以再見一見陛下和蕭璇嗎？”
“好?！被屎蟛亮搜蹨I，便喚宮女去請陛下來。
惠帝帶著昌樂來到貴妃床前，將昌樂放在她的身邊，清漾吃力地摸了摸女兒的頭，柔聲說道：“蕭璇啊，你要乖乖聽父皇母后的話，好好吃飯，乖乖睡覺，要勇敢，要堅(jiān)強(qiáng)，你要學(xué)會保護(hù)自己?！闭f完把手伸向惠帝，惠帝忙拉住了她的手，眼淚卻不受控制地掉了下來。
“陛下，臣妾在你身邊的這些年，過得很開心，只可惜以后不能陪著你和孩子了。臣妾已求皇后娘娘幫臣妾養(yǎng)大三公主，現(xiàn)在求陛下不要過分溺愛她，還有……”貴妃的臉上的紅潤漸漸褪去，恢復(fù)了蠟黃?！斑€有我們的小公主，不要讓人欺負(fù)了她?！?p> “好好好，朕都答應(yīng)你，一定會看顧好兩個女兒?！?p> 清漾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著眼前的帝后與自己的女兒，覺得他們才更像和諧的一家三口。如此自己可以安心地去了，于是，她帶著微笑閉上了雙眼……
惠帝再也忍不住，痛苦的呼喚著“清漾”，三公主也許是被父親的喊聲驚醒，也大聲地哭了起來，皇后趕忙把昌樂抱在懷里哄，連自己臉上的脂粉被淚水沖花都絲毫未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