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蘇醒
黑暗，無盡的黑暗，聲音，混亂的聲音，那是男性的爭論聲和女性的啜泣聲，接著一切都歸虛無。緊接著黑暗更加濃郁，納威好像在做夢，童年的噩夢又一次被記起，安靜的世界里，那些尖叫聲是那么的刺耳，他被吵醒了。
意識逐漸復(fù)蘇，瞳孔逐漸收縮，眼前居然逐漸出現(xiàn)了虛影。
我是怎么了？他想動彈，卻移動不了分毫，似乎渾身都被禁錮到一個牢籠里，又或者身體變成了牢籠，困住了他的靈魂。
他看得清東西了，盡管四下一片漆黑，他依舊看清那是醫(yī)療翼的天花板，他十分熟悉的地方。
我這是？還活著嗎？納威逐漸想起了一切，想想那對眼睛，他突然有些后怕。幸運地是，那條蛇不知為何沒有吃掉自己，明明在倒影里他看到了一張血盆大口和一顆顆鋼刀一樣鋒利的牙。
又掙扎了不知道多久，他終于放棄了，視野里只能看到醫(yī)療翼和自己的右手，它還像在盥洗室時候一樣舉著魔杖，正對前方。他盡力地向其他方向看，可角度始終差了一點，任他把眼睛瞪得布滿血絲也看不到隔壁的床。
現(xiàn)在，他終于明白為什么那幾個學(xué)生沒有死亡而是被石化了，他們想必也和他一樣，都不是直視到蛇怪的。
他的耳朵還聽得到聲音，這點在聽到一聲窗外的鳥叫時就確認了，眼睛也可以動，能夠靈活地合上和睜開。其他部位卻幾乎動彈不得，這可真夠神奇的，他居然還能思考？這么說大腦也能夠工作了，可是血液呢？心臟呢？鼻子也是能呼吸的吧？不然他一定會窒息而死的吧？可是他感覺不到自己鼻子的存在了。
四下里太過安靜，他微弱的心跳聲也逐漸被他聽到，看來，他的石化并不是徹底凍住全身的，這和科林他們還有一些區(qū)別。
也許是自己的盔甲咒生效了？百般無聊中，納威胡思亂想，不知不覺，天放亮了，一縷縷光線透過醫(yī)療翼的窗簾，納威閉上了眼，以免它們變得干澀。
這時，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納威聽著它越來越近，然后，是大門打開的聲音。
是龐弗雷夫人，她像每天早上一樣照例檢查醫(yī)療翼，她經(jīng)過納威身邊的時候，他看到了她。
‘龐弗雷夫人！龐弗雷夫人！’他在心里高喊著，試圖張開嘴，可并沒有用，他的上下嘴唇還是死死地黏在一起。他開始拼命地眨眼，試圖讓她注意到自己，很快，他就成功了，她真的注意到了自己。
“梅林啊！隆巴頓你這是……還清醒著嗎？”她十分震驚，她以為納威也像其他被石化的人一樣徹底動彈不得呢。
沒有回答，只是納威的眨眼更勤快了些，這挺艱難的，因為到現(xiàn)在他眼睛能活動得還不是那么利索，他懷疑自己這么下去眼睛會不會瞎掉。
“你等著，隆巴頓先生，我去找鄧布利多?！饼嫺ダ追蛉撕芸炀头€(wěn)定住情緒，她留下這句話，然后急匆匆地離開了，納威從她的腳步中聽得出她是有多么焦急。
鄧布利多很快就趕了過來，納威卻沒從他的目光中看出多少驚訝，他面無表情地檢查了納威的狀態(tài)，最后居然滿意地點點頭？這倒是讓納威有些摸不著頭腦。
“納威，現(xiàn)在看著我，很好?！编嚥祭鄬λf。
“現(xiàn)在我要向你問幾個問題，回答是，就眨一下眼，不是就兩下。”
“那么，你聽明白了嗎？”鄧布利多問道。
納威眨了一下眼。
“很好，看來你聽得到我說話?！编嚥祭嘈χc了點頭。
“那么我們來問第二個問題，那就是，納威，你看到那個襲擊者了嗎？”
納威眨了兩下眼，他確實沒看見那個所謂的繼承人。
“那么那個怪物呢？是蛇怪嗎？”
納威眨了一下眼。
鄧布利多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他只是繼續(xù)問著問題，問了大約有那么十幾個問題，鄧布利多發(fā)現(xiàn)納威的眨眼仿佛變得吃力起來。
“納威，現(xiàn)在看來你的狀態(tài)還不是很好，那就先休息吧，由我來給你講述一下你昏迷之后的故事好了?！?p> 納威這次沒有眨眼，他確實沒那個力氣了，眼皮越來越沉，平時簡簡單單的眨眼現(xiàn)在變得仿佛比讓他騎上飛天掃帚飛行還要艱難。
“事情發(fā)生到現(xiàn)在過去了三天，我們先從頭說起吧，那天早上，我在我的辦公室里等你，可是卻始終沒等來?！?p> “納威，以我對你的了解，你從沒有遲到的習(xí)慣，所以那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再聯(lián)想到現(xiàn)在鬧得沸沸揚揚的密室，這讓我十分擔(dān)心你會不會遭遇了襲擊?！编嚥祭鄧@了口氣，納威能看到他臉上帶著的疲憊，想來這幾天他也是睡不安穩(wěn)的。
“然后，我就派出了?？怂?，你也見過它，雖然每次你來的時候它幾乎都在休息，可是它也認識你?！?p> “福克斯出發(fā)了不到三分鐘，我就收到了它的警報，于是盡快趕到了現(xiàn)場——然而已經(jīng)太遲了，沒有蛇怪，也沒有任何入口，剩下的僅僅是和那個女生盥洗室?guī)缀跻荒Ｒ粯拥膱鼍?。很抱歉，納威，我來遲了?！编嚥祭嗪苁请y過地低下頭。
“然后我為你檢查了一下身體，卻發(fā)現(xiàn)它和其他幾個被石化的學(xué)生不太一樣，我認為你也許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p> “你看起來像是中了一個極其強勁的石化咒那樣，可石化咒并顯然沒有這種功效。然后我做了一個猜想，那就是你給自己用了保護的咒語?！奔{威用力眨了下眼。
“看來是沒錯了，不過我還是想親自查看一下當(dāng)時的情況——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讓我對你用一下攝神取念呢？你孩子?！奔{威有眨了一下眼，鄧布利多滿意地點了點頭。
“那我現(xiàn)在就要用了，納威，準備好，努力去回想當(dāng)時的場景?！彼f著，舉起了魔杖，閉上了雙眼。
幾乎沒有任何感覺，但是納威卻知道，鄧布利多的咒語已經(jīng)用出來了，因為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對被襲擊的那段記憶印象越來越深，他知道這是什么原因。
沒過多久，鄧布利多就開口說話了。
“很遺憾，記憶里也看不到那個繼承人?！编嚥祭鄵u了搖頭，似乎有些失望。
“你的石化問題，處理起來反而比其他人麻煩一些，你可能也注意到了……”似乎是想避過這個話題，鄧布利多笑了笑，然后站了起來。
“你昏迷的這段時間里，你的幾個朋友都來看過你，他們都對你很是擔(dān)憂，想來今天的蘇醒是一個好消息，我會安排他們來看你的。”
“我還有一些問題要處理，只能先走一步了。我再次抱歉，納威，希望你早日康復(fù)，再見。”鄧布利多向他道別，然后轉(zhuǎn)身出門了。
納威消化著這一切發(fā)生的事情，腦海里又回憶起了那個噩夢，長大以后的他卻很少做這個噩夢。他回想著夢里的男女聲音，努力想要把他父母的聲音記住，而那幾個尖叫刺耳的聲音，一定就是當(dāng)年折磨他們的食死徒了。
想起了父母，原本因為一番折騰的倦意也散了，但是他確實無事可做，也什么都做不了，而且，他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虛弱了。
龐弗雷夫人在鄧布利多走后沒多久就回來了，她好像是得到了什么吩咐似的，用她的魔杖對納威進行了護理。
他只感覺有什么東西流過自己的外殼一樣，只是感覺不到，龐弗雷夫人十分準確地避開了眼睛，用魔法為他清洗了身子。
然后，她關(guān)上了醫(yī)療翼的大門，納威聽到了上鎖的聲音，他不知道要發(fā)生什么，但是想來她是不會害自己的。
只見她走到納威身邊，又好像用漂浮咒運來了什么東西，納威聽見了水在盆里搖晃的聲音。緊接著，納威就發(fā)現(xiàn)自己離天花板更近了一些，又轉(zhuǎn)了個向，他立刻明白了，自己被漂浮咒運起來了。
然后他就被泡在了一只大木盆里，頭朝上露在外面，納威努力往下看，發(fā)現(xiàn)那并不是普通的水，而是淡藍色的液體。
“隆巴頓，不要害怕，這都是為了你好，鄧布利多教授告訴我讓我每天幫你泡一次。”似乎是看見他眼睛的動向，她對納威說道，還比了個讓他安心的手勢。
既然她這么說，那這一定是十分重要的液體了，也許能讓自己解除石化也說不準。他想用他能辨別魔藥的鼻子聞一聞液體的氣味，卻失敗了，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鼻子，也聞不到任何氣味，盡管它的確在慢慢地吸氣呼氣。
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其他什么的，泡完液體以后，納威覺得自己精神特別好，之前的所有疲倦都一掃而空，他暗自決定恢復(fù)以后一定要學(xué)會調(diào)配這東西。
接下來，他又回到了床上，眼睛盯著天花板，這下倒好了，想睡覺也睡不著，他決定不浪費時間，默默地回憶起變形術(shù)來。
雖然他現(xiàn)在有很多疑問，可是卻開不了口，也寫不了字，單純的眼神交流可不能表達出太多內(nèi)容。不知道他受襲的事情傳開了沒有，要知道他可是一個純血統(tǒng)，如果真的傳開了那一定會引發(fā)軒然大波的。
一本本變形術(shù)書上的內(nèi)容在他腦海中閃過，他不由得想起了那個幫他找書都女孩，不知道為什么，他現(xiàn)在特別想見她一面。好讓她知道自己醒了而不那么擔(dān)憂？是啊，她一定會擔(dān)憂得吃不下飯的，這就是她。
思緒被打斷了，他不由得回憶起往事來，來到霍格沃茲以后的一幕幕場景在他眼前閃過，他又想起了赫敏第一次見到他的眼神。那是他不認識的眼神，但是讓人感到十分舒心，他又把女孩平日里的各種所作所為想了個遍，然后心里為他們曾經(jīng)的幼稚暗暗好笑。
一幕幕的回憶在他腦海中閃過，赫敏的樣子逐漸清晰起來，她并不是很漂亮，寬大的門牙讓她有時候看起來像只兔子或者花栗鼠。棕色的頭發(fā)也總是亂蓬蓬的，有時候還兇巴巴的，真的會讓人聯(lián)想到小獅子。她的眼睛——她褐色的眼睛總是那么明亮，像太陽一樣耀眼，時而讓人舒服，時而讓人刺痛。
自己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留意起她的？或許——從見面的那一刻起，就開始了嗎？
納威對著天花板胡思亂想，當(dāng)然也對著自己仍然舉在胸前的右手，只是魔杖被取下來了。遠處又傳來了一陣雜亂而且急匆匆地腳步聲，納威收回思緒，從聲音判斷，這起碼有三個人，他開始期待起來。
果不出他所料，來的正是他的三個伙伴，鄧布利多在中午的時候告訴了赫敏，得到消息后的赫敏十分興奮，拽著還在吃飯的羅恩就往醫(yī)療翼跑，順便還拽上了剛來禮堂還沒吃飯的哈利。
納威的視野里出現(xiàn)了他三個再熟悉不過的面孔，他很想對他們笑笑，但是做不到，只能沖著他們眨眨眼。
“看哪！他的眼睛！”哈利叫了出來，沒控制好音量。
“真的……醒了！”羅恩也歡呼起來，納威的石化給他造成了不小的打擊，他一直認為他是不怕蛇怪的。
赫敏捂住了嘴，不然她一定會尖叫出聲，淚水順著眼角往下流，她走到床前，撫摸著他的臉，淚水幾乎都要流到納威身上了。
“你們兩個！出去！醫(yī)療翼里禁止大聲喧嘩！”哈利和羅恩很快就遭到了沒控制住情緒的報應(yīng)，他們還想爭辯什么，卻被龐弗雷夫人揮動魔杖扔了出去。
納威目光緊緊地盯著女孩的臉頰，他好想說出聲，讓她別再哭，也想為她擦去淚水，他本該高興的，本該為了重逢而高興的。但是此時此刻，他只想讓她不要難過，因為，他的心在微微發(fā)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