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樓梯再多,他們也就是住在三樓而已,而不是三十樓。王啟文走走停停,在佟掌柜的仔細照顧下,終于是來到了熟悉的天字一號房門前。
佟掌柜跟著舒了一口氣,仿佛完成了一項重大任務(wù)。
不過臨到門前了,王啟文卻是一手扶著腰,一手撐在門邊,遲遲不去敲門。
此時此刻,她的雙腿居然開始有點打顫。也不知道是剛才上樓用勁累的,還是開始后知后覺的害怕。
應(yīng)該是害怕吧,此去一趟,差點就不能活著回來見柳如眉了。
云華公主說得沒錯,在御書房面對皇帝的時候,王啟文腰桿挺得筆直。即使當(dāng)時是受傷后不久,疼痛正是最烈的時候,王啟文也把自己的背挺得筆直,正如她不自覺地繃緊某根神經(jīng)。
那時候的她,在御書房里,很驚慌嗎?好似沒有。
應(yīng)該說,大多數(shù)時候,王啟文的心情都能莫名其妙的平靜下來,出乎意料的平靜,態(tài)度不卑不亢的,思路也算清晰。
之后一直到出了御書房門,在皇宮里由一位太監(jiān)扶著走到宮門口,王啟文都沒有覺得腿腳有任何的不利索。
后來面對高高在上、性情跳脫的云華公主,王啟文氣憤居多,詫異有之。之后恭敬起來,也是趨利避害,不想真的被衛(wèi)統(tǒng)領(lǐng)抓了去,平添波折。
總而言之,那時候的王啟文,即使有害怕這種情緒,也是理性上的,僅理性地認識到自己有危險而已。
直到現(xiàn)在,直到現(xiàn)在站在同??蜅L熳忠惶柗康拈T前,知道里面就是這么長時間以來與她朝夕相處的柳如眉,王啟文的那根神經(jīng)才嚯地松馳下來,連帶著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一瞬間,止不住的害怕、委屈、困惑、不安、劫后余生的喜悅等情緒涌上心頭,也涌入四肢百骸。
王啟文雙腿禁不住顫顫發(fā)軟,要不是另一只手搭在門框上,只怕已經(jīng)站不住了。她真的好想跟柳如眉實話實說:見到皇帝,她其實很怕。
她還只是個孩子,學(xué)都還沒上完。
啪啪啪……
王啟文艱難地拍了拍房門,聽著里面匆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有一瞬間,王啟文竟是鼻頭發(fā)酸。
門吱呀一聲開了,入目便是柳如眉焦灼不安的臉色。
“夫君?”柳如眉又驚又喜,忙過來扶王啟文。
“哎呦,王夫人,王公子說他閃了腰,您小心點別碰著傷處?!辟≈茄劭粗缑家皇址鲎⊥鯁⑽牡氖直?,一手就要來扶腰間,趕忙說道。
雖說一個婦道人家下手不會多重,但是萬一不明就里正碰著傷處,那也是不好的。要知道,這位公子可是從皇家轎子里下來的,金貴著吶!
“啊?”倒是柳如眉驚了一瞬,臉色有些泛白,小心翼翼地求證王啟文:“夫君閃了腰?”
王啟文側(cè)過頭來與柳如眉對視,隨后點了點頭。
四目相對以后,柳如眉更加驚訝了,她的夫君,她的夫君竟然……哭了?
想來這傷應(yīng)該是很嚴(yán)重,否則夫君堂堂一個男兒,怎么會落淚?
柳如眉霎時間回過頭,準(zhǔn)備請掌柜的幫忙請個大夫來號個脈。
淚水剛剛奪眶而出,王啟文自己也發(fā)覺了,到底還是沒能忍住么?
幾乎是同一時間別開臉,王啟文先聲奪人,道:“如眉,快扶我進去?!?p> 于是柳如眉到口的請托之辭卡住了,腦中想著,是不是夫君遇到了什么事情,不便與外人知曉?
倒是佟掌柜的看見柳如眉欲言又止,忙問道:“夫人有什么吩咐嗎?別的不說,只要小店能幫夫人辦到的,夫人只管開口便是?!?p> 佟智扶王啟文上樓的時候就想過了,這皇家馬車上下來的王公子,可是提升他們客棧名氣的一塊活招牌。就算他不出銀子,只要把他們招待好了,也能增加門店的光榮度不是?
扶王啟文進門的時候,他也注意到了,外面一群無所事事、愛說長道短的閑人眼睛滴溜溜地看著吶,凈等著這里傳出些消息出去,好叫他們?nèi)ソ值郎险f道說道。
反正說什么不是說?那倒不如讓他們?nèi)フf那公子下來以后,同??蜅U写糜卸嗝春茫嗝粗艿?。
同福客棧是海苔最大的客棧是不錯,但是積攢口碑這種事情,就跟賺錢一樣,哪里會有嫌多的時候。
“啊,我是想請掌柜的幫忙備些飯菜,不知可否?”柳如眉瞬間就想到了另一番說辭。
“當(dāng)然可以?!辟≌乒裥α似饋?,還以為多大的事呢,“王公子還是付過一周房錢的,還是老規(guī)矩,飯菜我們包。待會遣伙計給您送上來?”
“那便多謝佟掌柜了。”柳如眉禮貌道謝,隨后就扶著王啟文進了房間。